第7章 古琴
作品:《掌灯者》 古装戏的试镜通知送到林砚手里时,他刚把熬好的中药倒进碗里。
药味混着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张启明的电话在桌上震动,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这试镜机会是衍川那边直接转过来的,说是沈总看过你上次《烽火录》的片段,觉得你适合古装戏路子。”
林砚握着听筒的手指顿了顿,看向桌上那张印着“衍川影视联合出品”的通知,纸页边缘还带着点崭新的折痕。
他想起摄影棚里那道审视的目光,想起那句“眼神比名气值钱”,喉结动了动:“沈总……特意提的?”
“不然呢?”张启明在那头啧了声,“这戏的制片方是衍川,沈知珩一句话的事。你小子真是走了运,这角色有五场戏,还有两句台词呢。”
林砚没说话,只是把通知往桌边推了推,像是怕那纸页烫着手。他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沈知珩那样的人,不会平白无故递机会,就像父亲总说,别人帮你是情分,欠了的总要还。
“我去准备试镜。”他轻声说,挂了电话,继续低头吹着碗里的药。
试镜那天在衍川影视的专属摄影棚。林砚穿着自带的素色长衫,料子是洗得发白的棉麻,却比旁人的锦缎戏服更显挺拔。
候场时有人低声议论,说这新人是走了沈总的路子,眼神里带着点打量和不屑。
林砚没理会,只是反复摩挲着手里的剧本。他要试的角色是个亡国公子,国破后隐姓埋名,在仇敌府中做书童,每场戏都要戴着谦卑的面具,唯独在抚琴时,指尖会泄露出藏不住的风骨。
轮到他试镜时,林砚走到布景好的书房里。红木案几上摆着架古琴,琴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导演说:“就演公子被仇敌问话,指尖在琴弦上假装调音,心里却在盘算复仇的那场。”
林砚点头,走到琴前坐下。他没学过古琴,却在试镜前对着视频练了三天指法,指尖被琴弦磨出层薄茧。
“开始。”
他垂着眼,指尖落在琴弦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对面的“仇敌”厉声问话,他肩膀微不可察地绷紧,却没抬头,只是调弦的力道重了半分,“铮”的一声,断了根弦。
所有人都以为他慌了,却见林砚缓缓抬眼,眼底没有惊惶,反而像蒙着层雾,雾底下藏着点碎冰。他对着“仇敌”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手笨,扰了大人的兴致。”
那瞬间的隐忍与倔强,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人心上。
导演没喊停,直到林砚重新低下头,指尖在断弦上慢慢摩挲,像在抚摸故国的疆土,才终于开口:“过。”
林砚起身时,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凉意。走出试镜区,迎面撞见沈知珩。对方刚从电梯里出来,手里拿着份文件,看见他时脚步顿了顿。
“沈总。”林砚停下脚步,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是客气的疏离。
“试完了?”沈知珩的目光落在他沾着木屑的指尖上——刚才调弦时,案几的木刺扎进了指腹,渗了点血珠。
“嗯。”林砚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沈知珩没说话,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包创可贴,递过去。包装是简单的白色,和他身上的高定西装格格不入。
“谢谢,不用。”林砚往后退了半步,“小伤,不碍事。”
沈知珩的手没收回,指尖夹着那包创可贴,在灯光下泛着冷白:“拍戏时伤了手,下一场怎么演?”
林砚语塞。他确实没想过这个,只觉得这点血不算什么。
“拿着。”沈知珩的语气沉了沉,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不是给你的,是给剧组的——别因为这点伤耽误进度。”
这话算不上温和,却让林砚没法再推。他接过创可贴,指尖碰到对方的指腹,像触到块冰,瞬间缩了回来。
“谢谢沈总。”他把创可贴攥在手心,转身想走。
“林砚。”沈知珩忽然叫住他。
林砚回头,看见对方正看着他,眼神比在摄影棚时柔和些:“刚才断弦那下,是故意的?”
林砚愣了愣,老实点头:“剧本里说公子擅琴,断弦比完美的调弦,更能显出他的失态。”
沈知珩笑了笑,很浅的笑意,却让眼角的冷意淡了些:“倒是会动脑子。”他顿了顿,补充道,“下周进组,好好拍。”
“嗯。”林砚应了声,转身离开。走廊的光线落在他背上,步履依旧挺直,像株不肯折腰的翠竹。
沈知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目光。助理不知何时站在旁边,低声道:“沈总,您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送包创可贴?”
沈知珩没回答,只是摸了摸指尖——刚才碰到林砚手指的地方,还残留着点微热的触感,像颗小火星,在微凉的指尖上,轻轻燎了一下。
他想起林砚低头谢他时,耳尖泛着点不易察觉的红,明明浑身都透着疏离,偏这点红,藏不住似的。
“走吧。”沈知珩收回手,往办公室走,“让道具组把那架断弦的古琴,送到林砚的休息室去。”
助理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
《故都鹤》播出时,没人料到林砚饰演的亡国公子萧彻会成为最大的黑马。
剧中的萧彻,出场时是陈国太子,金冠束发,月白锦袍上绣着暗纹流云,站在宫墙下抚琴时,侧脸线条被夕阳描得柔和,睫毛垂落的弧度像片羽毛,明明是天之骄子,眼神里却藏着对家国命运的忧思。
国破后再登场,他穿着灰布短打,在敌国宫殿里洒扫,发间沾着灰尘,可抬头时,下颌线依旧绷得笔直,那双眼睛历经劫难,非但没浑浊,反而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是被碾碎了尊严,却没碾碎骨头的样子。
最让人记住的,是他其中的两句台词。一句是面对仇敌的嘲讽,他低头擦着琴身,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琴弦:“亡国之人,哪敢谈体面。”可指尖按在断弦上的力道,却暴露了所有没说出口的倔强。
另一句是深夜对着故国方向叩拜时,他跪在雪地里,吐出的气息凝成白雾:“臣,护不住国,总能护住这把琴。”没有哭腔,没有嘶吼,却让弹幕瞬间刷满“破防了”。
剧集播到第三周,#萧彻眼神杀#冲上热搜。视频平台的剪辑区里,林砚的镜头被反复拆解:有人截下他断弦时抬眼的瞬间,慢放十倍看他眼底的雾与冰;有人把他前后造型做成对比图,配文“从云端到泥沼,他的脊梁从没弯过”;甚至有古琴爱好者扒出他指法的细节,惊叹“没学过琴却能弹出风骨,这是把自己活成了萧彻吧”
某论坛“古偶角色安利楼”里,讨论已经盖到了三千楼:
楼主:谁懂啊!《折花》里的萧彻,明明戏份加起来不到半小时,却让我记了三天!林砚这个演员到底是什么宝藏?
疲劳七汉堡:我先来!他演的萧彻,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亡国公子,是“把恨嚼碎了咽下去”的隐忍感!尤其是断弦那场戏,他低头说“手笨”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语气明明在认错,眼神却像在说“有种你杀了我”!
薛寻之我老公:放个动图![图片] 看这张脸!骨相太绝了,尤其是侧脸,下颌线清晰得能划开纸,穿粗布衣服都挡不住的贵气,演太子时是天选贵公子,演仆役时是落难贵族,层次感绝了!
不吃香菜:台词也很绝啊!他声音不算特别磁性,但咬字清透,那句“护不住国,总能护住这把琴”,尾音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疼啊!像心脏被攥了一下的疼!
dk12:本来是冲着男主看的,结果被萧彻勾了魂…去翻了林砚以前的资料,居然是跑龙套的?这演技也太开窍了吧!
好好睡觉:路人粉报道!已经在等他下一部戏了,希望星星途能给点好资源,这张脸 这演技,不火真的没道理!
张启明把手机递给林砚时,他正在出租屋的小阳台上晾衣服。屏幕上的讨论热火朝天,和他手里滴水的衬衫形成奇妙的对比。
“林砚看着楼里那句“骨相太绝了”,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线。他想起拍萧彻最后一场戏时,沈知珩来探班,站在监视器旁没说话,只是在他收工时递来杯热姜茶:“这角色,你演活了。”
当时他没懂这话的意思,现在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夸赞,忽然有点恍惚。原来那些在镜头前藏在眼神里的东西,真的会被人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