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场大雨唤醒北城沉睡的春天。


    沉重的卷帘门升起，金属链条发出咯吱的声响。


    谭念兹对着天边一片红晕伸了个懒腰，享受这一刻的悠闲。


    贪吃的猫们可不是这样想的，它们踩着轻盈的脚步将谭念兹围住，打破她的闲暇时光。


    一只渐变蓝的猫躺在地上，舌尖划过粉嫩的爪子。


    细声细气的叫声让人很是喜爱。


    谭念兹蹲在地上，手指触碰这只猫的肚皮：“你饿了啊。”


    她带着这群员工来到就餐区。


    开猫咖就是这样，老板要好好伺候员工。


    摆放整齐的盆中被谭念兹一一倒入猫粮。


    “多吃点，吃饱今天多给我挣钱。”谭念兹用手搓着一个猫头：“乖乖的。”


    埋头干饭的猫哪有空搭理这个碎碎念念的人类，谭念兹用劲儿揉了一下猫猫头。


    “你们都不理我，我去干活了。”


    说是干活，其实只是在门口等今天要送来的货。


    今天天气很好，微风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阳光投射在积水上，水面波光粼粼。


    玉兰开得正是旺盛，一朵朵紧紧簇拥在一起。


    昨天下午刮起狂风，一株玉兰的枝干被吹折。


    低垂的枝干从远处看像是给玉兰树穿了件小裙子，别有一番风味。


    路边突然出现一个骑自行的少年，他在路过这棵玉兰时，抬手猛地拍了一下。


    带着水珠的花瓣落下，落在后面紧跟着他的女生的身上。


    女生气愤地喊叫着男生的名字，脚下用力蹬着自行车，一场追逐战就此展开。


    车子驶过，深深压过落在地上的玉兰花。白色花瓣沾上泥土，脏污不堪。


    “谭老板，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大货车发出滴滴两声，谭念兹被吓得一激灵。


    她看向车上的男人，四十多岁，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早上好，赵哥。”谭念兹给赵明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赵明下车，对着账单给谭念兹卸货。


    他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东西卸完。


    “对对账单。”


    谭念兹接过单子：“不用对，你什么时候时候少过我东西。”


    客气归客气，谭念兹认认真真核实一遍后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把账单递给赵明，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请问谁是猫时光的店主？”快递小哥出现在院子里：“有您的快递。”


    “我就是。”谭念兹云里雾里地回应，她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东西。


    快递小哥把一束玉兰花递到谭念兹面前：“您签收一下。”


    玉兰的香气涌入鼻腔，清晨的露珠还沾在花朵上。


    谭念兹没搞清楚状况，但仍然把单子签收。


    快递小哥刚走，赵明就开始打趣她：“谭老板可是越来越受欢迎了。”


    “哪有的事。”谭念兹把花放到店里：“这是我店里的猫送的。”


    她刚刚接花的时候看到这束花有一个便签。


    上面写着：谢谢。


    备注是二里。


    二里是她店里昨天来的猫。


    “原来是猫啊，这猫可行啊，比我儿子行。”


    赵明的儿子赵诚旭早早辍学窝在家里打游戏，赵明基本上有事没事就说他。


    “小子前两天买了个新电脑，我咋问都不说钱哪来的。”赵明一提到赵诚旭就来气：“我都怕这兔崽子干什么违法的事了。”


    “不会的，小旭是个好孩子。”谭念兹依旧搬出自己的话术，她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应对别人的情绪，面对这种事就是套公式。


    “我都跟他沟通不动。”赵明摆摆手：“不说了，妹子，我赶着去送货呢。”


    “工作辛苦了。”谭念兹看着赵明开着大车渐渐远去。


    她回到店里，在微信上找到一个从未聊过天的头像，点进去发了一条消息。


    “花很漂亮，谢谢。”


    方絮影基本上是秒回：你喜欢就好。


    “我买完才想起来你对面种着一排玉兰，我担心你看腻了。”


    “美丽的事物百看不腻。”


    谭念兹和方絮影聊天时，二里像是知道花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跳到桌子上好奇地打量着花。


    谭念兹拍下照片发给方絮影：看来二里对自己送的花很满意。


    “嗯嗯。”


    “对了，二里今天要去做绝育，顺便给它检查一下。”


    这个消息方絮影没回，他直接给谭念兹转了一万。


    “够吗？”紧接着跟着又转了一万。


    谭念兹看着标着自愿赠与的转账无奈叹气。


    “简单的身体检查不用那么多钱的。”


    “那我们做个不简单的检查。”方絮影这个时候智商直接飙升，回复一看就经过了认真思考。


    “还是超标。”谭念兹跟这种没养过猫的人说不清，也就不打算解释。


    “是吗？”


    这条消息发过来后对面再没有动静。


    直到很久，久到让谭念兹觉得太阳都要落山，方絮影才发第二条消息“那就多给我儿子整点好东西，吃的喝的玩的都买最好的。”


    谭念兹感到无奈，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


    她和这位富豪认识是在昨天下午。


    一场瓢泼大雨让北城本就老化的电路直接被暴击，全城陷入停电风波。


    谭念兹本来在收拾店面，电一停，她也只能把手中的活放下。


    屋里阴沉，谭念兹在二楼杂货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电筒，倒是有半截蜡烛。


    她带着蜡烛来到一楼，屋外还没彻底黑下去。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门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谭念兹在这鬼天气中感觉到一丝安宁，她沉浸于狂风暴雨中。


    烛火摇摇晃晃，脆弱的让人觉得下一秒它就要消失。


    这时，店面被人推开，随着门缝进来的风直冲冲袭击微弱的火苗。


    室内陷入黑暗，方絮影出现在门口。


    大雨打湿他的衣服，白色衬衫紧贴他的身体。外套被他抱在怀里，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一道闪电划开天空，映出方絮影俊美的脸。


    “你们这收猫吗？”清亮的噪音打破沉默，方絮影对着谭念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靠近谭念兹时停下，单膝跪在地上的同时把湿漉漉的外套放下，小心翼翼打开。


    二里在外套里，谨慎打量着谭念兹，发出细声细气的猫叫。


    它浑身湿透，一直在不停发抖。


    谭念兹也不管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是好是坏。


    她拿出一条毛巾把二里擦干，又喂给它一些东西吃。


    期间方絮影就在旁边乖乖站着，当然也收获了一条谭念兹给的毛巾。


    等到谭念兹把二里安置好，方絮影才絮絮叨叨说起这个经历。


    “我看见它时，它在路中间可怜巴巴的，这天雨那么大，车辆来往，挺危险的。”


    方絮影被雨淋透，一段话说完，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对不起。”似乎是觉得自己很失礼，方絮影低着头从脸红到脖子。


    “没事。”谭念兹摇摇头：“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谭念兹出来带着一条被子。


    “你先披着，暖和暖和。”


    方絮影接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包括那红透的脸也被蒙住，这让他整个人声音闷闷的：“谢谢。”


    “不客气。你既然救了这只猫怎么不自己养啊？”谭念兹坐到方絮影对面，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猫毛过敏。养不了。”方絮影语气充满遗憾：“我刚来这边，对这里不熟，就前几天路过这条路时知道这有家猫咖。我本来想把它送宠物救助站，但害怕它坚持不到我找到救助站。”


    方絮影抬眼委屈巴巴看着谭念兹：“你收留它吧，我定期给你钱。我其实挺喜欢猫，如果我猫毛不过敏我就养一只了。你就当是替我养的，钱我都给。”


    方絮影的语气让谭念兹觉得面前的人此刻要是有尾巴，一定在不停摆动，她不由自主笑起来。


    “你的意思是，把猫寄养在我这？”


    “不可以吗？”方絮影声音越发委屈。


    “可以啊。不过我这是猫咖，小家伙在我这是要工作的。”


    “那肯定。你放心用它吧。”


    可怜的二里现在还躺在谭念兹为它临时搭建的窝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掉。


    “我也不是没良心的老板，等它赚钱了我们四六分。怎么样？”


    “行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方絮影爽快点头。


    “那这只猫叫什么？你给它取名字没？”


    方絮影被这个问题问住，他低头思考很久：“二里。一二的二，里面的里。”


    谭念兹点头：“猫放在我这，你就放心吧。”


    把二里安置好，方絮影就没在继续留。


    “被子我带走了，洗干净再还你。”他站在门口用力挥手给谭念兹说完再见后，跑进雨里，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二里就这样留在了店里。


    手指感到湿润，谭念兹思绪被拉回。


    她看着再次爬上桌子舔着她手指的二里，温柔地捏了一把。


    二里在外面流浪很久，瘦的皮包骨头似的。


    “你确实需要吃点好东西补补。”她的手指扫过二里的下巴，二里舒服地眯起眼睛。


    “等一会儿，会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带你去外面一趟，你乖乖听那个人的话，回来给你好吃的。”


    二里像是听懂谭念兹的话，喵喵回应两声表达自己知道了。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