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崩开局

作品:《我在古代当保质期质检员

    “……已经在屋里了,傍晚就牵走……好歹出了五十文。”


    这声音低沉粗哑,带着一丝冷漠的商量意味,从窗外隐隐传来。


    这是在卖什么牲口?五十文也太寒碜了。


    林宜初意识模糊地转了转脑袋,只觉浑身冷得像是被雪水泡透了。她睁开眼,头顶一根斑驳木梁横陈,屋角蛛网倒垂,尘土簌簌。斜侧那扇窗早已破碎,窗纸如灰白裂帛,寒风带着泥霉气钻进来,刀子般刮在脸上。


    门外争执声起,又一人嗓音粗砺:


    “你不是说她能卖个百八十文?”


    “你当这年头还能出几文现钱?人都饿得眼冒金星,五十文已是看在我欠你银子的面子!”


    “一个没爹没娘的赔钱货,卖得出价就算命好。”


    “行吧行吧,五十文就五十文。”那人啐了一口,带着不甘与焦躁,“再磨蹭下去,指不定明儿就得喂狗。”


    脚步碾着枯叶的声响渐近,沙沙作响,仿佛踩在她心头。


    “记得把她嘴堵紧点,省得吵吵闹闹,坏了大事。”


    这一句如冰刀落水,瞬间刺破她最后一层迷雾。


    林宜初猛地睁大双眼,意识如被人猛地按进冰水,彻底清醒。


    她想动,却发现手腕被死死反绑在背后,绳索勒得皮□□裂。寒意透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她动了动脚,才发现双足也被捆着,绳结又紧又硬,稍一挣动就带来一阵剧痛。


    这些人不是在卖牲口,是在卖她!


    视野右下角倏然一闪——


    【麻绳(使用寿命剩余:2分58秒)】


    她怔住了,瞳孔微缩。


    这是什么?


    保质期?


    那行熟悉的淡金色小字,就那样静静地浮现在眼前,像是往日生活里无数次过期警告的重现。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她下意识地转头,身侧一张斑驳的小桌,桌脚边有处木刺外翻,边角粗糙,似可磨物。


    机会。


    她立刻趴倒,用膝盖顶着地面,慢慢地,艰难地挪过去,手腕在背后划出一道道灼痛的火痕。


    她不能喊,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屋外的人还没走远。


    心跳砰砰乱撞,像是打在鼓面上,她咬紧牙关,将麻绳悄无声息地蹭在那道桌角裂缝上。


    一分钟后,绳索开始有了松动的感觉。


    两分钟后,手腕的血迹染在木头上,但她顾不得痛。


    两分五十秒后。


    咔哒。


    绳子断了。


    林宜初喘了口气。外头脚步声远了些,但仍未完全散去。


    她起身,手脚一阵发麻。头顶瓦片被风掀得啪啪作响,屋内冷风呼呼灌进来,宛若催命。她走到窗边,眯眼望去。


    门口站着两人,正拢着袖子抽旱烟,不时低声议论。


    正是她的“亲叔叔”,和密谋将她卖掉的人贩子。


    林宜初垂眼,拇指在窗沿一抹,浮现一行微光提示:


    【窗框木质老化,结结构松动,稳定性剩余:1分钟27秒】


    “足够了。”


    她屈膝,屏息,轻轻抬起那道破窗。窗纸早已破得七零八落,几根斜插的木条松动不堪。


    她将身子蜷成最小,悄无声息地探出头,扫了一眼外头。


    正房西侧是一道灌木篱笆,干枯得像一把破扫帚。外头是一条小田道,荒草萋萋,夜色已深,无人。


    她咬牙翻出,脚落地时一阵发软,踉跄几步扶住院墙,深吸一口气,压住心跳。


    然而,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微微的异响,那窗户实在是太过老旧,方才她这么一开,木框竟咔嚓一声断裂了开来,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刺耳。


    屋外那两个男人闻声而动,其中一人眉头一蹙,低喝:“什么动静!”


    另一人抓起地上的短刀,脚步匆匆朝窗边疾奔而来。


    林宜初脸色微变,来不及细想,猛地转身钻进篱笆后的一片荒草丛中。细草划破裤腿,腿上一阵生疼,但她咬紧牙关,头也不回。


    她沿着崎岖小道一路狂奔,脚下泥泞湿滑,溅起的冷水透过鞋底浸进骨缝,仿佛针扎。夜风如刀,横扫荒原,灌入耳中,割得眼眶生疼。她的呼吸已乱,气血翻腾,耳边却只剩下风声与心跳的狂撞,如战鼓催命。


    “抓住她!”


    “不许跑!”


    身后响起一阵凌乱脚步,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与咒骂声,仿佛猛兽逐猎,紧咬着她的影子不放。


    再快一点!她告诉自己。


    脚步虚浮,力气已尽,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形一晃,整个人几乎栽进一处乱石坡。


    恰在此时,前方隐约露出一座破败的老院。院门歪斜,屋顶塌了一角,墙外荒草半人高,枯枝乱石遍地,仿佛被世人遗忘的旧祠。


    她顾不得细看,踉跄几步冲进院中,推门的刹那险些扑倒。脚下一软,一头撞入角落破墙残垣之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似的瘫坐下来,背靠青砖,胸膛剧烈起伏,气喘如牛,四肢发软得像泡过水的纸。


    她死死捂住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唯恐一口气没忍住,引来追兵。


    “人哪儿去了?”


    “肯定是那边!那边有路,快追!”


    夜风中传来几声急促的呵斥与奔跑声,夹杂着草丛翻动的窸窣。


    林宜初屏息凝神,整个人贴在残墙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她听得出,那几人正在围着荒院乱转,步子踏得急而乱,显然慌了阵脚。


    片刻后,脚步声渐远,怒喝声也被夜色吞没。她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背脊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断砖上的后背又凉又痛。


    死里逃生。


    她低头望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竟有些恍惚。


    一夜之间,她竟然从国家认证的食品检验工程师,穿成了一个被亲叔贱卖、家徒四壁的农家穷丫头。


    这也太荒唐了。


    她咬牙撑着站起身,破草割得小腿生疼,心中回想着那两人说她就“值五十文”:


    “五十文?老娘一根头发都不止这个价。”


    她肚子咕噜一声响,像在抗议她的嘴硬。


    林宜初揉了揉瘪瘪的肚子,胃里早已空得直打鼓,连胆汁都快翻上来了。


    ……她该不会刚穿过来就饿死吧。


    她抱着一线希望,目光在夜色中四下打量。荒院里尽是倒塌的屋檐与枯败的草木,破败得像个被遗忘的鬼地。


    忽地,她在墙角瞥见一只倒扣的陶罐,旁边还压着一层风干的枯叶。她走过去,蹲下身,小心揭开叶子的一角。


    就在她指尖碰到罐身的一瞬,眼前赫然浮现出一道熟悉的光:


    【剩米保质期剩余:1日11时状态:轻微受潮,可食】


    她怔住了,片刻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可置信的笑。


    果然不是幻觉。


    她的金手指——居然是能看见物品保质期?


    她默了默,又看了眼破罐子里那点混着米虫的陈米,叹了口气。


    在现代,这东西连喂鸡都得挑。可在这个没有监管、不讲究保质期、粮食发霉都要吃下去的地方……


    这个金手指,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吧。


    林宜初摸了摸袖中早就被汗水打湿的火折,强撑着身子在院中一角升起一点火星,尽量用干草压低火光,生怕引来追兵。


    火苗跳跃,她将米淘了两遍,小心放进破铁锅里煮着,没油没盐,连水都带着锈味儿,但香气一出,她还是咽了口唾沫。


    能吃饱就不错了。


    正要找个角落歇脚,才刚迈出两步,脑海却骤然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敲了她一下,眼前骤然浮现一行冷光闪闪的银白字:


    【右侧偏院主屋:横梁腐朽,结构失衡,预计坍塌时间:不足一刻。】


    这金手指……连这种事也能看出来?


    她转头看向一墙之隔的右侧院子,从这里只能够看见一角飞檐。


    林宜初屏住呼吸,目光冷静下来。她脑海飞快转着念头:这屋子破得像没人住。


    可万一……要是里面真还有人呢?


    夜风刮得袄子猎猎作响,残砖碎瓦在脚下咔嚓作响,她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抬手便在门板上重重一拍。


    “砰!砰!砰!”


    门未应声,人却透出一股急意。


    “有人吗?”


    嘎吱一声响,一位青衣小厮打开了门,他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闯来的女子,冷声道:“你是谁?”


    林宜初眼神一凝,指着不远处那幢偏院低矮的瓦房,声音压得低沉而急促:“那后院那间房子里,是不是有人住着?”


    小厮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你是什么人!”


    但是林宜初现在自然管不了他心中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眼神锐利,目光扫过门缝下透出的隐约灯光,确认里面确实有人。


    她声音压得低沉而坚定:“你快点,把里面的人叫出来!这横梁马上要断了,生命攸关!”


    小厮却越发不耐烦,眉头紧皱,怒目而视:“你别以为凭一张嘴就能进来!这庄子是公子的地盘,外人不得随意闯入!”


    林宜初顾不得与他多辩,一把推开那人,语气冷厉:“再不出来,人命就要没了!”


    小厮正欲发作,口中喝斥尚未出口,耳边却猛地“咯啦”一声,仿佛有什么在木中脆裂。


    他神情一变,脸色唰地白了,刚回头查看动静,林宜初已撩起袍摆,身形一闪越过门槛,冲进屋中。


    屋里没有灯火,只见窗纸透着微弱的雪光,隐约映出榻上躺着一个人,纹丝不动。


    男子他面色苍白,唇角泛青,额间挂着细密冷汗,似是生了病。即使闭着眼,那一双眉眼也透出几分凌厉之意,像是刀锋未出鞘,便自带三分煞气。


    林宜初顾不得多看,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拼尽力气往外拖。


    “醒醒!屋梁快塌了!”话未说完,屋后猛地“咔嚓”一声,仿佛山崩地裂,那条早已摇摇欲坠的横梁轰然断裂,带起一阵呛鼻的尘土和木屑,直直坠落。


    林宜初咬牙,单手架着男子冲出门槛,脚步踉跄,身后传来轰隆巨响,整根断梁砸落榻上,木屑四散飞扬。


    她扑倒在廊下,寒风灌入袖口,冻得骨头发疼。


    林宜初顾也不顾他,只低头看怀中的男子。


    男子眉头轻蹙,似是隐隐从昏迷中恢复意识,唇角微动,却仍说不出话来。雪花落在他额头,化成水珠,缓缓滑落脸颊。


    他喉头动了动,声线干哑低沉:“你……”


    林宜初一怔,却还未来得及回应,那小厮也终于追了进来。眼见地上一片狼藉、梁断屋塌。刚才还气焰汹汹,如今腿都软了,声音发抖:“你……你怎么知道梁要塌的?”


    看到男子时更是脸色骤变,连忙扑通一声跪地,声如震雷:


    “将——!”


    话到嘴边,他猛地察觉旁人尚在,立刻低头改口,声音急促:“……公子!”


    旋即一阵鸡飞狗跳,小厮忙不迭地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又想搬人又想安顿。那公子似乎病得极重,神智时有昏沉,额间冷汗涔涔。


    林宜初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得上前搭了把手,合力将人扶入一间尚且能住的偏屋。


    屋里虽然破旧,但总好过外头风雪。小厮抖着手给主子敷药,她则在一旁递水拿布,手脚干净利落,连小厮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两眼。


    等折腾完一切,林宜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原来的屋角,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刚迈入院子,一股焦味扑鼻而来——


    林宜初:……坏了,我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