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雪小破庙

作品:《我在古代当保质期质检员

    锅底一层米粥已烧得漆黑发苦,粘成一团,火星虽灭,但灶灰翻卷,几缕白烟正飘向夜空。


    她叹了口气,掀开锅盖,望着那团黑黢黢的东西,心中隐隐作痛。


    老天爷,你让我穿越,送个金手指,好歹也给我顿热饭吃吧。


    只不过粥虽然是糊的,但总比饿死好。她无奈地坐下,拍拍肚子,胃仍在咕咕作响。凑活着把这顿有些糊的饭吃了。


    这穿越日子,委实不大体面。


    -


    第二日清晨,寒意尚未褪尽,荒院中冷风簌簌,枯草被吹得沙沙作响。


    林宜初刚蹲在井边洗了把脸,正打算寻点吃食果腹,忽听“笃笃笃”几声,院门被敲响了。


    她动作一滞,心头一紧。


    来得这么快?不会是……那群卖她的畜生追来了吧!


    她悄悄挽了挽袖子,扫视四周,手一伸,从门边拎起一把生锈的锄头,轻手轻脚走向门前,屏住呼吸,将门扉缓缓推开一道缝。


    冷风一卷而入,门外却并非粗声粗气的泼皮无赖,而是一人负手而立。


    晨光斜照在他肩头,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淡金。青衫素带,身形挺拔,虽脸色仍带病容,却眉眼清朗,气质沉静。


    正是昨夜那名险些压在梁下、被她救下的病弱公子。


    与昨夜昏迷不醒之态判若两人,眼底更多了一丝清醒后的审慎与探究。


    见她开门,他抬眸微一点头,拱手低声开口,声线低哑如玉石相击:


    “这位姑娘,在下厉行舟。昨夜承蒙救命之恩,今日特来一谢。”


    林宜初:“……”


    她手里的锄头还没来得及藏,举在胸前,一时间尴尬得进退不得。


    “在下也无甚厚礼,”厉行舟微一颔首,眉间浅笑,“为谢昨夜救命之恩,愿请姑娘吃一顿饭,聊表心意。”


    话音刚落,他抬了抬手。


    昨夜那名小厮立刻从角落里走出来,提着两个精致的四层食盒,利落揭开盖子,热气便如云雾般扑面而来。


    香酥野鸡色泽金黄、皮脆肉嫩;云腿炖笋香气浓郁、汤汁清亮;陈皮烧鹅油光发亮、边角微焦,四盏清汤,六款点心,摆得满满当当。


    每一样都像是刚从火上热腾腾地端出来的,一时之间,香气与雪气交融,蒸得破院子都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


    林宜初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悄悄调动她的金手指。


    【香酥野鸡:保质期剩余17时状态:完好可食】


    【炖笋汤羹:保质期剩余20时状态:刚出锅,可食】


    【点心六式:保质期剩余25时状态:松软新鲜,可食】


    她眼眶差点没湿。


    这么多完好保质期、没有馊味的、刚出锅的饭菜,简直就是她穿越以来的精神救赎!


    厉行舟似是看出她眼底的动容,不着痕迹地一笑,微抬右手道:“昨夜仓促,未曾详叙,今日以食谢情。姑娘若不弃,还请笑纳。”


    林宜初的肚子已饿得开始反抗了,再矜持下去,怕是饭都端不稳。她也不装模作样,干脆一甩袖子,利落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救人一命,胜造一顿大餐!


    院外雪还在下,院中却热汤翻涌、香气缱绻。屋破墙旧,炉火却将寒意都挡在了门外。


    案前热汤翻涌,香气缱绻。院中落雪悄无声息,屋内却被那一桌子菜肴蒸得暖意融融。


    厉行舟动作不快,吃得也不多,只是持着汤匙搅着那碗雪耳莲子羹,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听说清河庄子平日极少人来住。姑娘孤身一人在此,着实胆色过人。”


    林宜初摆摆手,向他絮叨起这两日的惊心动魄——被亲叔贱卖,连夜逃命,翻窗翻墙、荒院藏身,一桩桩一件件,说得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她本只想发发牢骚,顺便警醒一下眼前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病美男,哪知对方听得认真,眉心竟微微蹙起:“竟有此事?”


    “可不是嘛。”林宜初抿了口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面前这人穿得朴素,病容犹在,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若真碰上那些泼皮无赖,恐怕连吓唬人都费劲。


    她想了想,语重心长道:“你也得小心点。那些人下起手来可没脸没皮,凶得很。”


    “是吗?”厉行舟低低一笑,语气温润,眉眼间却透出一丝意味不明,“那我可得多谢姑娘提醒了。”


    林宜初撇了撇嘴:“所以这清河庄子,远是远了些,好歹空气清新、无人多嘴,还能吃到你送的烧鹅……算起来也不算亏。”


    厉行舟也笑:“倒是姑娘心宽。”


    男子沉吟片刻,忽然道:“还有一事。”


    林宜初心头“咯噔”一声,正往茶盏里吹气的动作顿了顿。


    他缓缓看向她,语气不重,却字字分明:“昨夜屋梁将断,你为何会提前察觉?”


    这问题像是落在水中的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林宜初抿了抿唇,望向院中雪景,神色不动:“那房子旧得很,我头一晚睡觉,就听见梁上咯吱作响,风一吹,还抖得厉害。”


    “想着昨夜风雪更大,……就觉得怕不妙,索性过去喊一声,也好心安。”


    她说得轻描淡写,既未说谎,也绝口不提自己能探查到保质期的事。


    毕竟若真将这番话原样说出,只怕不是被当成怪人,就是被绑了送去请神医。


    那男子听罢,并未立刻作声,只静静看着她。


    方才那点病中带笑的温和褪去,他眸中仿佛多了一层暗色,如深山冰潭,幽凉而静。


    林宜初被他看得背脊发毛,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添点说辞,他却忽然“嗯”了一声,低低笑了下。


    “原来如此。”


    这笑轻轻一挑,似乎有点意思,又似乎什么都没说透。


    正当两人话头将尽,气氛松弛下来,屋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碎雪噗噗作响,未到门前,声先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冷风裹雪而入,跟着进来的,是厉行舟的小厮。他快步走进屋来,手中托着一只木质托盘,托盘上安稳放着一碗热药,药香浓烈刺鼻。


    “公子,”小厮躬身开口,神色恭敬却难掩关切,“该喝药了。”


    厉行舟看向林宜初,轻声笑了笑,声音温润:“看我竟聊得忘了时辰。”


    他神色随意,仿佛这不过是每日惯例。


    林宜初却微微一怔,视线本能地落在那碗药上。


    她本只是一瞥,下一瞬,眼前却陡然浮现出一行行熟悉的金字:


    【雷乌:已过保质期三年,毒性缓慢渗出。】


    【黄礞:已过保质期一年,药性失衡,易致头晕目眩。】


    【赤茯:已过保质期五月,当前状态:药腐异味掩盖,服用可能引发寒热交作。】


    她的心陡然一紧,背脊一阵发凉。


    这是药?这分明是毒!


    但厉行舟却毫无所觉,已伸手接过药碗,举至唇边,仿佛下一瞬便要一饮而尽。


    林宜初骤然起身,脱口而出:“等等……!”


    声音一出,屋中登时寂静如水。


    厉行舟看着她,温声道:“怎么了?”


    林宜初嘴角动了动,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吗?


    因为我能看到保质期,所以你这药不能喝?


    她咬了咬牙,踌躇片刻,抬眼就迎上那男人略显清寒的目光。


    林宜初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摆出一副镇定神色:“那药……不能吃。”


    他眸光微敛:“嗯?”


    林宜初咬了咬牙:“那碗药,气味不对,表皮发旧、颜色偏灰……怕是有问题。”


    她话音方落,屋中气氛顿时一凝。


    那名小厮厉声道:“胡……胡言乱语!你可知这药是哪儿来的?”


    林宜初心中翻了个白眼:这就是皇帝老儿亲手捣的,也架不住药材都过了期啊。


    她只当他们是受人蒙骗,买到了假药材,语气平缓却坚定:“我曾在医馆学过些药理,认得些药材。这碗药多半已经变质,不但无效,反而有损脏腑。”


    说罢,她目光落在那碗药上,低声补充一句:“尤其是赤茯,一旦**,最易引寒热虚症,伤及中气。”


    那小厮神色剧变,声音也变了调:“怎……怎么可能?我们按时熬药,火候、剂量从不出错!”


    他还欲再争,主位上的男人却抬手止住了他。


    厉行舟转头看向林宜初,眸光不动如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探查与意味:“姑娘此话,当真?”


    林宜初毫不迟疑,认真点头:“句句属实。”


    厉行舟微微一笑,低头轻咳了两声,指间轻抚着袖口,像是不动声色地掩去唇角血色,嗓音低哑:“倒是我疏忽了,竟不知姑娘还有识药之能。”


    他抬眸,目光微沉:“去,拿去给大夫验药,你要亲眼盯着。”


    小厮神情一僵,却不敢违命,只得应声而去。


    气氛略显沉默,片刻后,厉行舟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般,转了话题,又同林宜初寒暄几句,言辞得体,眉目温雅。只是林宜初注意到,他虽始终带笑,眼底却藏着淡淡病气,隐有一丝倦意。


    末了,他起身告辞,临走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似疑似叹。


    林宜初看着他走远,才收回目光,心道:就这药,谁喝谁倒霉。他病成这样还能撑着,不是命硬就是心狠。


    -


    傍晚时分,天色昏沉如墨,风雪仍未停歇,院中透着一股压抑的冷。


    林宜初正蹲在灶前添柴,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令人不安的节奏。


    她蹙了蹙眉,随手拍了拍手上柴屑,起身走去开门。


    难不成那药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一边回头喊了声“来了”,一边伸手去拉门栓。


    门扉一开,夜风卷雪而入,吹得她袖摆猎猎作响。


    然而门外站着的人,却让她神色一变。


    是她那位“亲叔叔”,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