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案现场的嘤嘤怪
作品:《白莲驸马他总在嘤嘤嘤》 轰隆!
厚重的大门被一股蛮力硬生生踹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外的狂风裹挟着夜雨腥气,猛地灌入灯火通明却死寂一片的大堂。
堂内,烛火猛地摇曳,映照着地上几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以及几具被白布草草覆盖、形态扭曲的尸体。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异香。几个身着玄黑劲装的监察司卫脸色惨白,强忍着不适。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正稳稳地站在门口。
沈泠。
当朝摄政长公主,兼领监察司正使。一身墨色绣金蟒的亲王常服,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如玉。
湿透的乌发有几缕贴在颊边,非但不显狼狈,反添几分肃杀。
她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堂内景象,比门外的寒风更冷上三分。周身三丈之内,气压骤降,空气仿佛都凝成了冰渣。
“殿下!”
副使赵诚慌忙上前行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怎么亲自来了?此处污秽……”
“人呢?”
沈泠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风雨声,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干脆利落。
赵诚咽了口唾沫:“回殿下,刺客…七人,当场毙命六人,还有一个…还剩一口气,在偏厢吊着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都服了剧毒‘醉春风’,发作极快,根本来不及逼供。那没断气的,舌头自己嚼烂了,牙里藏的毒囊也破了,眼看…眼看也不行了。”
赵诚额角渗出冷汗,“这手法,太干净了,不像江湖路子,倒像是…死士。”
沈泠没说话,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地上的白布,最终落在大堂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
那是个穿着锦绣华服却沾满了泥污和可疑暗渍的年轻公子。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柱子后面,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他又是谁?”
沈泠的视线没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看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赵诚表情更古怪了:“禀殿下,这位…是定远侯府的三公子,萧珩。今晚…今晚在隔壁‘醉仙楼’宴饮,说是…说是喝多了出来透气,不知怎地就…就撞进了咱们这后院,还…还正好撞见刺客动手后翻墙逃走,吓得…吓得不轻。”
“属下们发现时,他就瘫在尸体旁边,吐得昏天黑地……”
定远侯府?
那个日渐没落、子弟大多不成器的侯府?
沈泠的记忆里,对这个萧珩几乎毫无印象,只隐约记得似乎是个存在感极低的边缘人物。
麻烦。
还是个醉鬼。
沈泠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冰封状态。
她抬步,径直走向偏厢。黑色鹿皮靴踩过沾着血水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监察司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偏厢里药味、血腥味和那股甜腻的“醉春风”气味混杂,令人窒息。
一个灰衣人躺在简易木床上,脸色青黑,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暴突,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沈泠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谁?”
她吐出一个字,冰冷,直接。
灰衣人喉咙里的怪响更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瞪着沈泠,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又断了。
沈泠眼中寒芒一闪。
很好,在她眼皮子底下,连杀七人,还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挑衅意味十足。
“殿下,这…”
负责看守的卫兵吓得噗通跪下。
沈泠没理会,转身就往外走。
线索暂时断了,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她需要立刻调阅所有相关卷宗,排查近期与监察司有龃龉的势力。
至于那个意外闯入的侯府公子…丢给赵诚处理便是。
她刚踏出偏厢门槛,准备吩咐赵诚善后。
“呜…哇……”
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从大堂角落爆发出来,成功打断了沈泠的思路。
是那个萧珩。
他似乎又吐了一轮,咳得像是要把肺都掏出来,单薄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眼尾泛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赵诚一脸为难地看向沈泠:“殿下,您看这萧公子…吓坏了,还吐得厉害,要不要…”
沈泠的眼神扫过去,如同在看路边的障碍物,只传达出两个字:麻烦。丢出去。
她正要开口下令。
就在这时——
“噗通!”
那蜷缩的身影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又像是被沈泠那毫无温度的一眼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整个人软绵绵地朝前扑倒。
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沈泠脚边!
沈泠反应极快,脚下微动,身形已向侧后方滑开半步,完美避开了“人体障碍物”的着陆点。
然而,就在萧珩即将脸朝下砸在冰冷地砖上的瞬间,他那只沾着泥污和可疑呕吐物的手,却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在空气中胡乱一抓。
目标精准。
“嘶啦——”
一声轻微的布料撕裂声。
沈泠只觉得脚踝处一紧,一股不大不小的下坠力道传来。
她低头,眸光瞬间降至冰点。
只见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显得格外无力的手,正死死攥住了她墨色蟒袍的一角。
用力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昂贵的贡缎云锦,在那沾满污秽的手指下,显得格外脆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整个监察司大堂,静得只剩下屋外哗哗的雨声,以及萧珩微弱、急促又带着痛苦的喘息。
所有卫兵都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赵诚的脸都绿了。
完了完了,这位侯府公子怕是要血溅当场!
殿下最厌恶的就是肢体接触和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还是在这种凶案现场,用这么…这么污秽的手!
沈泠缓缓地低下头。
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一寸寸钉在那只胆大包天的手上,然后,顺着那微微颤抖的手臂,移向手的主人。
萧珩似乎也被自己这“壮举”惊到了,或者说,是被头顶那几乎要把他冻成冰雕的视线给刺醒了。
他艰难地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泪眼朦胧,眼神涣散又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惊惶无措,直直撞进沈泠深不见底的寒潭眸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