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把泡水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解释。"他冷声道，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手机外壳，"谁的手机？"


    我绞紧睡衣下摆，喉咙发干。浴室的水声掩盖了通话内容，但他肯定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决定装傻，"刚才在浴室地上发现的..."


    陆沉舟眯起眼睛，显然不信。他慢慢走近，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清月。"他在我面前蹲下，强迫我与他对视，"你最近很不对劲。多重人格？记忆混乱？现在又多了部手机？"他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白瑾说得对，你需要更...专业的治疗。"


    "治疗"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让我想起地下室文件上写的"人格重塑"。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我只是...想找回记忆。"我挤出两滴眼泪，"沉舟，我害怕...脑子里全是碎片..."


    陆沉舟的表情微妙地软化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冷硬："明天白瑾会给你做全面检查。"他站起身，"现在睡觉。"


    他离开后，我瘫在床上，心脏狂跳。明天中午之前我必须查看床板下的东西，但陆沉舟今晚很可能亲自"看守"我。


    果然，半小时后他洗完澡回来，直接躺在我身边，手臂占有性地环住我的腰。我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深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陆沉舟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睡着的他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人气。我悄悄观察这个疯批男主，思考着他到底爱的是沈清月，还是那个他们想创造的完美玩偶。


    凌晨三点，我确认陆沉舟睡熟后，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手臂，翻身下床。地板冰凉刺骨，我屏住呼吸，慢慢趴下查看床底——


    借着月光，我看到床板下方用胶带粘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我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信封，身后突然传来陆沉舟翻身的声音。我僵在原地，冷汗浸湿了后背。


    几秒寂静后，我继续动作，终于将信封撕了下来。藏进睡衣口袋后，我轻手轻脚回到床上，陆沉舟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我搂得更紧。


    信封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陆沉舟起床去晨跑，我终于有机会查看内容。


    里面是三样东西：一张照片，几页残缺的日记，和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


    照片上是年轻的沈清月和三个男人在海边的合影，四人笑得灿烂，看起来亲密无间。但照片被人用红笔划了个大大的叉，背面写着"0721前三天"。


    日记残页上的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被水渍晕开：


    "7月20日


    他们骗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心理治疗...那些针剂、电击、催眠...他们在抹杀我的意识。必须逃走。枭答应帮我...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7月21日


    背叛！全是谎言！枭把我交给了他们...地下室好冷...针扎进脊椎的疼痛...沉舟的眼睛里没有爱只有疯狂...瑾说这是最后一次治疗...我要死了吗..."


    "7月22日


    我是谁？照片上的女孩是我吗？为什么他们都叫我清月？头好痛...手上有血但不是我的...那个尖叫的女人是谁..."


    最后一张残页只有一行字："如果你读到这些，跑！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后面被撕掉了。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这比地下室文件更直接地揭示了"0721事件"的恐怖——三个男主联手对沈清月进行了某种洗脑式治疗，几乎摧毁了她的自我认知。


    而那把银色钥匙上贴着标签："圣玛丽教堂忏悔室"。


    手机已经坏了，我无法联系沈清月。但直觉告诉我，教堂钥匙是她故意留给我的线索。


    上午十点，白瑾准时出现在别墅，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润微笑和装满药物的手提箱。


    "清月，听说你昨晚没休息好？"他轻柔地说，手指抚过我的黑眼圈，"陆总很担心。"


    我强忍躲开的冲动，任由他检查我的瞳孔和脉搏。白瑾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此刻闻起来像某种毒药。


    "我没事..."我小声说，"就是做了噩梦..."


    "关于什么的噩梦？"白瑾拿出笔记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病态的兴趣。


    "我梦见...一个地下室..."我故意含糊其辞，观察他的反应，"有人在尖叫...还有针..."


    白瑾的笔尖停顿了一瞬，几乎难以察觉："有趣。梦境通常反映潜意识恐惧。"他合上笔记本，"我建议今天做个全面检查，包括脑部CT和血液分析。"


    我心跳加速——绝不能让他抽血！天知道他会检测出什么！


    "不！"我猛地后退，"我不要打针...我害怕..."


    白瑾的笑容僵了一瞬："清月，你知道抗拒治疗对你没好处。"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眼神已经冷了，"陆总和厉少都同意了今天的检查。"


    这是威胁。我咬住嘴唇，突然灵光一现："那...那至少等沉舟回来陪我一起去...好吗？"


    白瑾推了推眼镜："陆总今天有重要会议。"


    "那就明天！"我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求你了瑾哥哥...就一天...我保证明天乖乖配合..."


    我赌的是白瑾表面上的"温柔医生"人设。果然，他叹了口气："好吧，明天。但今天你得吃些药稳定情绪。"


    他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床头柜上沈清月的警告——"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


    尤其是谁？白瑾？陆沉舟？还是厉枭？


    "来，张嘴。"白瑾将药片递到我唇边，笑容无懈可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厉枭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小月亮！老子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手里拎着个奢侈品袋子，看到白瑾时表情一沉："操，你怎么在这儿？"


    白瑾不动声色地收起药片："例行检查。厉少来得正好，清月不肯配合治疗。"


    厉枭嗤笑一声："治疗个屁！你那套玩意儿越治越傻！"他一把拉起我，"走，小月亮，带你兜风去！"


    白瑾起身阻拦："陆总吩咐过——"


    "去他妈的吩咐！"厉枭亮出一把小刀，危险地笑着，"老白，你想试试今天能不能完整地走出去吗？"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我趁机将药片偷偷塞进枕头下，虚弱地打圆场："枭哥...我有点头晕...能不能就在花园里走走？"


    厉枭撇撇嘴："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挑衅地看着白瑾，"医生请便，我陪病人散步就够了。"


    白瑾优雅地整理了下领带："当然。不过厉少，别忘了晚上的会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明天见，清月。"


    等白瑾一走，厉枭立刻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新手机："喏，赔你的。"


    我惊讶地接过："你怎么..."


    "老子又不傻。"他咧嘴一笑，露出犬齿，"昨晚那手机是老白监控你的工具，早该换了。"


    我心头一震——难道沈清月警告"尤其是"不要相信的人就是白瑾？


    "谢谢..."我真诚地说，然后鼓起勇气试探，"枭哥，你还记得0721那天吗？"


    厉枭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痛苦："谁...谁告诉你这个日期的？"


    "我...我在梦里听到的..."我小心翼翼地说，"那天发生了什么？"


    厉枭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皱眉："听着，小月亮，有些事忘了更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那天...我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我还想追问，他却猛地松开我，转身走向阳台点燃一支烟，背影罕见地流露出脆弱。这与地下室文件中"厉枭(执行)"的描述形成了诡异对比。


    中午时分，厉枭被一个电话叫走。我趁机溜出别墅，用厉枭给的新手机联系了沈清月留下的号码。


    "圣玛丽教堂，一小时后。别被跟踪。"她简短地回答后挂断。


    我换上佣人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从厨房后门溜了出去。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钢丝上。


    圣玛丽教堂是座废弃的老建筑，位于城郊。我打车到达时，整片区域寂静得可怕。生锈的铁门吱呀作响，仿佛在抗议我的闯入。


    教堂内部昏暗潮湿，彩绘玻璃破碎不堪，阳光透过缺口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我摸索着前进，寻找忏悔室。


    "这边。"一个声音突然从阴影处传来。沈清月悄无声息地出现，黑衣黑裤，与我相同的脸上带着我从未有过的冷峻。


    她带我来到忏悔室，用那把银色钥匙打开门。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文件、照片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看过日记了。"她陈述而非询问，"那么你知道0721那天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人格重塑...他们想抹去你的意识？"


    "不止如此。"沈清月调出电脑上的一段监控视频，"看。"


    画面中，白瑾正对绑在椅子上的沈清月进行某种电击治疗，陆沉舟冷静地在一旁记录，而厉枭...厉枭站在门口，表情痛苦却未阻止。


    "他们称这个为''月光计划''。"沈清月的声音冰冷，"通过药物、催眠和电击，彻底重塑一个人的人格，创造完美的''白月光''。"


    我浑身发冷："为什么？"


    "因为原著中的沈清月太''不听话''了。"她讽刺地笑了，"当这三个疯子发现自己是书里角色后，决定改写剧情——创造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女主角。"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等等...你是说...他们知道这是一本书？"


    "陆沉舟最先发现，然后告诉了另外两人。"沈清月调出另一份文件，"看这个。"


    那是份三人签名的协议，标题为《月光计划合作备忘录》，内容大致是三人同意共同"改造"沈清月，使其成为"理想伴侣"，并分享所有权。


    "疯子..."我喃喃道。


    "0721那天是最后一次治疗，本该彻底抹去我的记忆。"沈清月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针孔痕迹，"但我逃了出来，藏在城市下水道里两周。"


    她的话解释了日记中"手上有血但不是我的"的含义——那是她反抗时留下的。


    "那我的穿越..."


    "是我的后手。"沈清月直视我的眼睛，"我用特殊方法召唤''书外之人''，就是为了打破他们的计划。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穿越者，不受他们药物和催眠控制。"


    我猛地想起什么："白瑾今天要给我吃药！"


    沈清月脸色一变："什么药？"


    "白色小药片，他说是稳定情绪的..."


    "别吃！"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那是记忆抑制剂！一旦开始服用，你会逐渐忘记自己是谁！"


    我后背发凉——难怪原主会精神崩溃，在持续的药物和催眠下，谁能保持清醒？


    "我该怎么办？"我声音发抖，"他们明天还要带我做全面检查..."


    沈清月沉思片刻，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银色吊坠递给我："戴着它，任何时候都不要摘。里面有干扰剂，能抵消部分药物效果。"


    吊坠是个月亮形状，触手冰凉。我刚戴上，就听见教堂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沈清月脸色大变："他们找到这里了！快走！"


    "一起走！"我拉住她的手。


    她挣脱开："不行，我现在露面就前功尽弃了！"她塞给我一张纸条，"按这个地址找林医生，她是我的人。现在跑！后门出去！"


    我刚冲出后门，就听见前门被踹开的声音和陆沉舟冰冷的命令："搜！"


    我在树林中狂奔，树枝划破脸颊也顾不上疼。直到跑出两公里远，才敢停下来喘气。


    纸条上写着"青藤诊所，林默医生"。我将纸条嚼碎咽下，拦了辆出租车回别墅。


    从后门溜回房间时，我的衣服已经干了，但身上的擦伤无法解释。刚换好睡衣，门就被猛地推开——


    陆沉舟、白瑾和厉枭站在门口，三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去哪了？"陆沉舟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我急中生智："我...我又''发病''了..."模仿着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茫然，"刚才还在床上，醒来就在花园里..."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白瑾上前一步："清月，你必须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哭喊起来，"有时候我会变成另一个人...我控制不了..."


    厉枭突然开口："够了！没看她吓成什么样了吗？"他走到我身边，罕见地温柔，"小月亮，没事了..."


    陆沉舟冷冷道："从今天起，24小时有人看守。"他看向白瑾，"明天检查照常。"


    白瑾点点头，从手提箱里取出那两片白色药片："现在，把药吃了。"


    我盯着那两片小小的白色恶魔，沈清月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三个男人虎视眈眈，拒绝只会更可疑。


    颤抖着伸出手，我接过药片，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入口中，假装喝水咽下。


    "张嘴。"白瑾命令。


    我顺从地张开嘴，舌尖下空空如也——实际上药片被我藏在了牙缝间。


    白瑾满意地点头，陆沉舟神色稍霁，只有厉枭的眼神依然复杂。


    "好好休息。"陆沉舟最后看了我一眼，带着另外两人离开。


    门一关，我立刻冲到卫生间吐出药片冲走。镜中的我脸色惨白，脖子上沈清月的月光吊坠泛着冷光。


    明天等待我的将是更严酷的考验，但至少现在，我还保持着清醒的自我。


    而那个终极问题再次浮现在脑海——在这场真假白月光的游戏中，我究竟是谁的棋子？又或者...我是否正在成为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