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爹
作品:《绿毛水怪在逃亡》 派出所值班室依旧亮着灯。
闻猷坐在硬塑料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
对面年长的警官合上记录本,语气缓和了些:“情况就是这样。你姐她们这次做得太出格,幸好那姑娘伤得不重,也愿意和解。你当时冲进去拉架,行为是好的,但方式太冲动,万一对方手里有刀呢?下次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报警,保护好自己,也约束好你姐,她真得改,第几回了?”
闻猷抿着唇,点了点头,声音疏离:“知道了,李叔。又给您添麻烦了。”
灯光落在他额上,浓眉下,闻猷眼睛在略显疲惫,但依旧清亮有神。
“麻烦什么,职责所在。” 李警官无奈,摆摆手,站起身,“行了,签个字,回去吧。跟你爸妈也说一声,好好管教你姐,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就不一定,你姐这性格从小就刺头,你这亲弟弟管不住就别趟浑水,顾好自己。”
闻猷拿起笔,在笔录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闻猷。
字迹清隽有力。
闻猷放下笔,抬眼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
那个女孩,叫许谅的,已经走了。
“你今天拍毕业照啦?”警察拍拍他肩膀。
“嗯,正准备拍呢,就看到我姐打小三朋友圈,连忙跑过来拉架。”闻猷回复,想到许谅最后裹紧外套匆匆离开的背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急切,又似乎有种奇怪的轻盈。
闻猷甩甩头,把这个突兀的念头抛开。
“你伤怎么样?”
“没事,上了药。”
“你也可怜,每次拉架都要上医院。”
“没办法。”
“大学毕业就业还是读研啊?”
“继续读博士研究生,跟着导师参与平台AI规则草案制定,顺便联动AI,辅助我爸公司发展新兴产业线。”
“哦哦,我也不懂,但听着挺高级,哎,时代啊,把我这些老古董抛掉,你啊,有事到家里吃饭,你婶子挺久没见你,老提你。”
“嗯,过些天,我一定回去看看小学班主任,多谢她关心。”
闻猷站起身,高大身形在灯光下拉出长影。
李警官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所里调节部门女同志电话。那姑娘万一后续伤情有什么反复,或者对方再纠缠,让她直接联系。”
闻猷接过那张薄薄卡片,指尖触到冰凉的纸张。他低头看着名片,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决定。
“李叔,”他开口,声音很稳,“能把她的具体联系方式给我吗?”
李警官愣了一下,拍拍他的肩:“闻猷啊,你有担当是好事。不过这事吧,人家姑娘刚经历这么一遭,未必想被打扰。过两天去赔礼道歉,别给钱后翻脸不认人。”
“这样,”李警官抽出一张便签纸,写下许谅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号码给你,但要不要联系,你自己掂量着办。态度好点,别吓着人家。”
“谢谢李叔,过些天我去赔礼道歉。”闻猷接过便签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外套内侧口袋,紧贴着胸口。
“你姐那性格会闯大祸的,你能劝就劝,也别老掺和,跟你那姐夫好好说,该离婚就离婚,总是三天两头来派出所也不是好事,这次不留案底,万一呢,你爸不是在申请买红旗国礼车,留案底,政审过不了的。你也别老操心,刚成年,多笑笑,你这孩子也真有责任感过头了。”
“嗯。”
走出派出所,深夜的凉风扑面而来。
闻猷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城市被光污染得有些发红的夜空,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在添加好友的搜索框里,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那串号码。
搜索结果显示出来一个微信名:
【P大研三古典文献许谅】。
实名制上网。
头像是一只瘫沙发上、肚皮朝天的胖橘。
猫咪眼神慵懒,生无可恋。
闻猷盯着那个头像,紧绷了一晚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闻猷指尖悬在“添加到通讯录”的绿色按钮上,停顿了片刻。
最终,他没按下去。
闻猷看了一下她朋友圈,半年可见。
最近一条是毕业学士服照片。
上一条是答辩通过导师合照。
闻猷熄灭了手机屏幕。
再等等。他想。至少,等明天。或者,过几个月。
闻猷站在派出所台阶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突然,他那辆哑光黑的保时捷卡宴Turbo GT悄无声息滑到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二哥闻崎那张绮丽得过分招摇的脸。
二哥顶着一头刚染的灰紫色短发,耳骨上钉着亮闪闪的宝石蓝耳钉,身上是件花里胡哨的潮牌卫衣,整个人估计刚从哪个夜店舞台上蹦下来。
“老幺,上车。”闻崎声音带点烟嗓沙哑,朝他抬了抬下巴,“爸妈电话又打我这儿,大姐那边又炸了,据说,齐辕家那几个活宝亲戚也在,烦得要死。我不得不来,顺路,刚好把老三也捎上。”
副驾上老三闻桑慢悠穿了条寡妇风黑色吊带长裙,外面随意罩了件宽大男款西装外套,脸上妆容一丝不苟,正低头专注地刷着手机屏幕,眼皮都没抬一下。
“赶紧的,”她声音冷淡,“我约了男团一主舞,别耽误我时间。”
闻猷没说话,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卡宴GT Minivan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流畅的嗡鸣。
车内弥漫着闻崎惯用的甜腻古龙水味,混杂着一丝残留的烟味和酒气。车载音响放着节奏强劲的电音,闻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打节拍。
闻崎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闻猷额角那块处理过的擦伤和手臂上包扎的纱布,扯了扯嘴角:“啧,又挂彩?”
闻猷靠着椅背,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闻桑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在后视镜里对上闻猷的视线,红唇冷淡:“老幺,你就是太爱管闲事。大姐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你一个学生,老掺和这些破事干什么?爸妈也是,有气就往你身上撒。”
她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指责和事不关己的疏离。
“你还有脸说他,你上次跟那当红男星上床搞出绯闻,还不是老幺收拾烂摊子的。”老二鄙夷。
“呵,你也别装蒜,你把那嫩模搞怀孕也是老幺擦屁股的,要不然你现在就是浪子渣爹,切。”老三白眼。
“反正老幺也习惯了,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兄姐,都指望我家最出息的老幺。”老二理所应当。
“爱谁谁管,关我屁事,别扯到我身上就成,烦够了。”老三涂口红。
闻猷依旧沉默,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收拢了一下。
车内只剩下聒噪的电音和引擎声。
车子驶入一片安保森严的高档住宅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豪华大别墅楼下,远远地都能隐约听到楼上传来的争吵和摔砸东西的刺耳噪音。
老二熄了火,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妈的,又开始了。老幺,你搞定,我车里等你。这地方多待一秒我都嫌烦。”
老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把自己陷进驾驶座里,烟雾缭绕中闭目养神。
“我去趟洗手间补个妆,别指望我露脸。”老三推门下车,高跟鞋哒哒哒,丢下一句,径自走向单元门禁刷卡,仿佛只是路过。
闻猷沉默地推开车门,上电梯,门没锁。
“齐辕,你个没良心的物,老娘当初瞎了眼找你入赘,你就这么对我?” 大姐闻雯歇斯底里的尖叫穿透门板。
“闻雯,你闹够了没有?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泼妇,疯子。” 姐夫齐辕声音压抑怒火,但明显底气不足。
“我泼妇?我疯子?你怎么不说你妈,你姐,你那些吸血鬼亲戚,他们在我家指手画脚,当我死了吗?”
“那是我妈!我姐!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长辈!”
“尊重?他们也配?!滚!带着你那些穷酸亲戚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像是瓷器被狠狠掼碎在地。
闻猷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一片狼藉。
昂贵波斯地毯上泼洒着红酒液和褐茶渍,名贵装饰画歪斜地挂在墙上。大姐闻雯头发凌乱,赤着脚站在客厅中央,昂贵的藕粉色真丝睡袍敞开着,露出里面皱巴巴吊带裙。
对面,姐夫齐辕脸色铁青,身上那件熨帖的定制衬衫被扯开了几颗扣子,领带歪斜。
他身边站着两个身材粗壮的凶相男,是他的俩姐夫。
旁边沙发上,齐辕母亲穿着土印花旗袍老太太,此刻正拍着大腿,用浓重地方口音哭嚎:“没天理啦,儿媳妇要赶婆婆走啊,我们老齐家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丧门星啊!”
角落里,闻猷外甥女闻臻,刚上初中年纪,却画着浓重的烟熏妆,穿着露脐装和破洞牛仔裤,正斜靠在吧台边,手里拿着手机,一脸冷漠地对着混乱的场面拍摄。
而她旁边,小奶团子穿着靛蓝色卡通恐龙连体睡衣,正抱着一个破旧安抚小熊,缩在巨大单人沙发深处,小脸煞白,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臻臻,别拍了!”
闻雯看到女儿还在录像,更是火上浇油。
闻臻翻了个白眼,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得更快,语气充满不耐烦:“记录美好生活。”
“你!” 闻雯气得浑身发抖。
齐辕也怒视女儿:“闻臻,把手机放下。”
“哦?” 闻臻梗着脖子,叛逆地顶撞,“你们打啊,吵啊,摔啊,继续,真好。”
“反了你了,” 齐辕一个姐夫被闻臻态度激怒,猛地朝她迈了一步,扬起手,作势要打,“小丫头片子欠收拾!”
闻煦吓得尖叫一声,把小熊抱得更紧,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就在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即将落下,闻猷迅速挡住,甚至没多余动作,只是精准扣住那男人扬起的粗壮手腕,五指如铁钳般骤然发力,拇指狠狠掐进对方手腕内侧麻筋。
“呃啊!” 那男人只觉得一股钻心的酸麻剧痛瞬间从手腕窜遍整条胳膊,半边身体都使不上力,痛呼着踉跄后退,撞在身后吧台上,酒杯哗啦啦倒了一片。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突然出现的闻猷身上。
闻猷学士服没换,里头是笔挺白衬衫,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他眼神平静,甚至没波澜,只是那股无声气场,瞬间压制了所有喧嚣。
“小舅。”闻臻下意识放下手机,嚣张气焰肉眼可见地矮了下去,眼神里闪过畏惧。她可以跟父母顶撞,唯独对这个年纪只比她大几岁的小舅发怵。
闻猷没看她,目光扫过那个还在哭嚎的老太太,最后落在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的闻煦身上。
小奶团子看到他,大眼睛里惊恐瞬间被委屈替代,小嘴一瘪,带着哭腔,细声细气地喊:“爸爸。”
这声“爸爸”刺得齐辕和他家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闻煦从小就被闻猷带在身边养在他公寓里,齐辕这对亲生父母形同虚设,孩子根本不认他们,只认闻猷。
闻猷年纪轻轻就当了爹。
英年早爹。
闻猷走到沙发边,单膝蹲下,朝闻煦伸出手,薄唇微微上扬,声音温和:“煦煦,来。”
闻煦立刻攥紧小熊,扑进闻猷怀里,两只小胳膊紧紧搂住他白皙脖颈,把满是泪水的小脸埋在他颈窝,糯糯地抽抽噎噎:“爸爸,怕,他们,凶。”
闻猷稳稳地抱起他,轻轻拍着他柔软的背,目光转向闻臻,声音恢复了惯常清冷,没什么情绪:“臻臻。”
闻臻身体一僵。
“过来。”闻猷说。
闻臻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情愿,但在闻猷目光下,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
闻猷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消毒湿巾,抽出一张,动作自然地递给闻臻:“脸。”
闻臻愣了一下,对上小舅平静无波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却让她莫名心虚。她撇撇嘴,还是接过湿巾,胡乱地在脸上擦着,试图抹掉那些夸张的烟熏妆。
“擦干净。”闻猷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
闻臻动作顿了顿,用力擦了几下,脸上火辣辣的,眼圈微微发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闻猷不再看她,抱着还在小声抽噎的闻煦,对旁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中年保姆吩咐:“张姨,带孩子们去房间。锁好门,没我说话,别出来。”
“哎,好。”张姨如蒙大赦,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想从闻猷怀里接过闻煦。
闻煦却把小脑袋往闻猷颈窝里埋得更深,小手死死攥着他衣领,带着哭腔:“煦煦要爸爸。”
闻猷低头,用干净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家伙柔软发顶,声音放得更软:“煦煦乖,跟张姨先去玩一会儿。爸爸处理点事,很快去找你们,好不好?等会儿回家吃小恐龙饼干。”
闻煦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闻猷,不舍得。
闻猷的眼神沉静温和。
小家伙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抽噎着:“那爸爸快一点。”
“好。”闻猷把他交给张姨。
张姨抱着闻煦,又去拉闻臻。
闻臻看了一眼小舅,又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父母和那群亲戚,没再说什么,跟着张姨快步走向里面的卧室区域。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混乱。
客厅里只剩下闻雯、齐辕、齐母、齐辕的两个姐夫,以及闻猷。
孩子一走,齐辕似乎找回点男人尊严底气,看着闻猷,语气忌惮:“闻猷,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家,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闻雯立刻尖声反驳:“你家?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齐辕你要点脸。”
齐母也拍着沙发扶手帮腔:“哎哟,反了天了,儿子,你看看,这闻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闻猷没理会叫嚣,走到客厅中央,弯腰,捡起地上一个摔裂屏幕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齐辕和秘书举止亲密的照片。
闻猷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调出了更多信息,开房记录,转账流水,甚至还有一份未签字的离婚协议草稿。
闻猷把平板转向齐辕,声音平静无波:“齐辕,去年十一月,你挪用公司项目款,给老家盖了三层楼。账面亏空,是我那公司走账帮你平的。齐辕,你大姐夫因老家开的厂子排污超标被举报而打死人,你二姐夫建材厂拖税做假账。”
齐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瞬间沉默。
他两个姐夫也僵住了,眼神里透出惊恐。
闻猷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今天这事,到此为止。”闻猷声音不高,看向齐家那几个人,“现在离开这里,我不追究。”
“你你算老几!” 齐辕二姐夫,另一个稍矮但更壮实的男人,被闻猷态度彻底激怒,加上刚才兄弟吃亏的怒火,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吼了一声。
他猛地朝闻猷扑过来,钵盂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闻猷的脸颊,动作笨拙,全靠蛮力。
闻猷眼神一凛。
在拳头即将触碰到脸颊的瞬间,闻猷上半身向右侧微微后仰,同时左脚为轴,右脚闪电般抬起,不是踢,而是用坚硬胫骨前端,狠狠抽击在对方支撑腿的小腿迎面骨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嗷——” 那二姐夫发出杀猪般惨叫,扑过来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筋的癞皮狗,抱着瞬间变形剧痛的小腿,惨嚎着滚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秒,先前被捏了手腕的大姐夫也红着眼,从侧面抄起地上一个沉重的古董铜质烟灰缸,朝闻猷后脑狠砸下来,动作快狠,带着泄愤的疯狂。
闻猷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根本没回头,在烟灰缸带起风声迫近的刹那,身体猛地向下一沉,使出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下潜。
烟灰缸擦着他的头发呼啸而过,砸了个空。
大姐夫因用力过猛,身体前冲。
闻猷沉身同时,右手臂精准地穿过对方腋下,反手扣住他后颈,左臂则缠上对方挥砸烟灰缸的手臂,形成一个完美的十字固起手式。
闻猷腰腹核心力量瞬间爆发,双腿蹬地,身体猛地向后倒,利用自身重量和杠杆原理,将对方比他壮硕肥胖得多的身躯狠狠向地面掼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姐夫被狠狠砸在昂贵地砖上,后背着地,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眼冒金星,手中的烟灰缸脱手飞出老远。
闻猷动作毫不停滞,双腿迅速绞住对方被锁住的那条手臂,膝盖死死顶住其腋窝,全身力量下沉,锁紧。
手臂被反向极限拉伸的剧痛让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啊——,断了!要断了!放手!” 齐辕大姐夫徒劳地挣扎,另一只手想去抓挠闻猷的脸。
闻猷眼神冰冷,扣住其后颈的右手猛地向下发力一按,同时被锁的手臂关节处再次施加寸劲。
“呃啊——” 大姐夫的惨嚎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反抗彻底消失,只剩下不受控制的身体抽搐和翻白眼球。
“闻猷!” 齐辕看着自己两个亲姐夫瞬间被放倒,一个抱着腿哀嚎打滚,一个像死鱼一样翻白眼抽搐,吓得魂飞魄散,惊怒之下,血冲上头顶,理智瞬间崩断。
齐辕抄起旁边一个沉重实木小凳子,嘶吼着朝背对着他的闻猷冲去,他叫喊:“我跟你拼了!”
凳子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闻猷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闻猷猛地松开对齐辕大姐夫的钳制,身体如猎豹般向侧前方翻滚,沉重的木凳擦着他的后背砸落在地砖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凳子腿都裂开。
一击落空,齐辕因用力过猛,身体前倾。
闻猷翻滚起身的动作流畅得没一丝停顿,借势旋身,左腿带着凌厉破空声,一记凶狠精准的低扫腿狠狠抽在齐辕支撑腿的膝弯外侧。
“啪!” 一声脆响,是韧带被暴力拉伸的声音。
“啊!” 齐辕惨叫着,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
闻猷眼神没丝毫波动,在他扑倒瞬间,右拳紧握,指骨突出,一记力道凝聚的刺拳,精准地轰在齐辕的下颌侧面。
“噗!” 沉闷的撞击声。
齐辕连哼都没哼一声,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丝血迹顺着他嘴角淌下。
从二姐夫扑出,到齐辕倒地,过程不过短短几十秒。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二姐夫抱着断腿的哀嚎和地上昏迷不醒的大姐夫无意识的呻吟。
齐母吓得瘫坐在沙发上,浑身筛糠般抖着,连哭嚎都忘了,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
闻雯也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眼前曾自谦玩过全格斗的战神弟弟,张着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闻猷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闻猷甩了甩右手,指骨关节处擦破了皮,渗出血珠,混合着齐辕下颌的血迹,黏腻而刺目,手臂上包扎的纱布也隐隐透出一点红色,是动作太过剧烈崩裂伤口。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齐辕和两个姐夫,确认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然后,他掏出手机,手指稳定地拨号。
“喂,120吗?地址……” 闻猷声音平稳,清晰报出地址,“这里有三个成年男性伤者,一个疑似下颌骨骨折或脑震荡昏迷,一个小腿胫骨骨折,一个右臂肩肘关节严重脱臼可能伴有韧带撕裂。请尽快派救护车。”
挂断电话,他又拨了一个:“李叔,还是我,闻猷。麻烦您跟朝阳派出所那边打个招呼,我这边有点私人纠纷,已经叫了120,人伤得有点重,但属于正当防卫范围,现场有监控。具体细节,我稍后带律师过去处理。”
收起手机,闻猷的目光才落到自己染血的右手上,他皱了皱眉,径直走向客厅连接的开放式厨房岛台区域。
冰冷的水流哗哗冲下。
闻猷站在巨大的双槽水盆前,仔细地冲洗着右手血迹,水在白色大理石水槽里晕开淡粉色痕迹。
就在他专注冲洗时,通往卧室的走廊传来急促小跑声。
“爸爸!”
闻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小家伙显然不放心,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闻煦穿着卡通小恐龙睡衣,光着脚丫,看到闻猷背影,立刻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闻猷小腿,腻腻歪歪用脸颊蹭着。
闻猷动作一顿,迅速关掉水龙头。
闻猷下意识把还带着水珠和淡淡血色的右手藏到身后,但小家伙已经仰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伸出小手指着他还在滴水的右手:“爸爸手红红,痛痛?”
闻猷低头看着小家伙纯真担忧的眼睛,他蹲下身,用那只刚刚擦干后还带着微凉湿意的左手,轻轻摸了摸闻煦柔软的发顶,声音柔和:“不痛。爸爸洗手呢。”
小家伙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碰闻猷右手关节上那点破皮,鼓起小嘴轻轻吹了吹:“煦煦吹吹,痛痛飞走!”
温热奶香气息拂过皮肤,闻猷薄唇微抿,没说话,只是用左手稳稳地把小家伙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
闻煦搂着他的脖颈,小脸贴着他微凉的颈侧皮肤,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客厅的方向。
地上躺着三个人,还有血迹。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小声问:“姑父还有坏伯伯们痛痛吗?”
闻猷抱着他,转身,用宽阔脊背挡住那片狼藉和血腥,抱着闻煦,大步走向门口,声音低沉地落在小家伙耳边,带着冷酷的平静:
“嗯。会痛。”
“不过……”
“煦煦放心,”
“他们有钱。”
“有钱……应该不会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