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错认采花贼,一同探奇案

作品:《烟泽·之幼

    随着天色渐晚,柳庄主细心地为二人安排了庄主府内的住所。


    随着沈烟吹熄了烛芯,宁静的夜晚引领她步入了梦境。


    在梦中,金陵城被飘洒的鹅毛大雪所覆盖。一个女孩正蜷缩在紫宸殿的一隅,双手紧掩着口,泪水在颊上凝结成冰珠。殿外传来声声凄厉的呼喊,那是她熟悉的声音——奶娘、宫女、太监……还有她敬最爱的父皇。


    “皇兄,别怪我。”那人声音透过殿门传来,带春几分醉意,“这江山,本该就是我的!”


    “景琰!朕待你如亲弟……”父皇的声音骤然消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她紧咬下唇,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透过镂空的花窗,她目睹那人持着沾满鲜血的大剑跨出宫殿,一队身着黑衣的侍卫紧随其后。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剑闪烁着令人不安的蓝色幽光——显然是涂有剧毒。


    “找到公主了吗?”他问身旁的侍卫统领。


    “回禀王爷,尚未……”


    他突然转身,剑尖冷冷地抵在统领的咽喉上,怒斥道:“简直是废物!一个小女孩能藏在哪里?马上给我搜出来!”


    公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心里清楚,他所追寻的并非是她本人,而是一个影子,一个与她那早已逝去的恋人面容相似的幻影。


    三日后,随着侍卫破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她换上兄长服饰的身影,头发利落盘起,面部涂有灰尘,背部挺得如同标枪一般直。


    “衍……衍殿下?”侍卫愣住了。


    她刻意模仿哥哥那冷冽的语调,呵斥道:“敢擅自踏入本王的寝宫,谁给你们的胆子!”


    这个谎言本不该成功,但命运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机会—皇兄的尸体在混乱中不知所踪。而萧景琰,在看到那张与沈衍七分相似的脸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南平王?”萧景琰抚摸着她的下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好,很好。从今日起,你就是南平王沈衍!”


    沈烟骤然惊醒,眼角滑过一滴泪珠,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她撑着身子坐起时,中衣后背早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连带着手指都在发颤。


    院里的虫鸣不知何时歇了,只有廊下挂着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越。沈烟抬手按向额角,掌心触到的鬓发黏成一片,可四肢却像坠了冰砣,连指尖都在发抖。


    “又做这个噩梦了……”她还在大口喘气,眼睛盯着被褥上被冷汗洇出的深色印子,像是要在那团湿痕里,把方才的噩梦生生剜掉。


    随着夜色渐深,鼎之的房间内唯有一盏孤灯在默默发光,它那微弱的光环勉强环绕着半张铺着精致暗纹锦缎的床铺。


    他反手解下束在脑后的玉扣,那银色面具随着系带松脱,“咔嗒”一声落在眼前的木案上。烛光照清他的脸——眉骨锋利如刀削,鼻梁挺直,只是左额一道浅疤从鬓角蔓延至眉峰,在阴影里若隐隐现。鼎之抬手按了按眉心,白日里强撑的疲惫在此刻漫上来,指尖触到面具边缘残留的凉意,才觉出几分真实。


    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发现了窗纸上显现出一个细长的黑影。那影子紧贴着窗棂,微微颤动,好像在试图窥视房间里的情景。


    鼎之周围的气息陡然沉降,他未发一言,只是迅速抄起桌上的镇纸,脚尖轻轻一点,便无声地滑向窗边。就在那黑影再次逼近之际,他猛地拉开窗户,随着一股带着沙粒的寒风涌入,手中的镇纸已经向那黑影疾射而去。


    “谁?”


    面对飞来的镇纸,黑影迅疾地侧身闪避,发出一声闷哼,然后立刻朝着回廊的尽头逃窜。鼎之并不打算放过他,迅速提气追赶,墨色的衣袍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他们相继越过假山,黑影在慌乱中不慎被石缝绊倒,一卷东西随之“哗啦”落地。


    鼎之利用对手分神的刹那,迅速逼近,准备将其制服,然而那黑影如幽灵般灵活闪避,瞬间隐入竹林,消失无踪。


    地上只留下那卷被踩脏的纸。鼎之弯腰拾起,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他捏紧纸卷,指节泛白。此事蹊跷,得赶紧去找沈烟!


    心中念头一动,他的步伐即刻转向,径直走向沈烟的卧房。寒风刺痛着他的脸颊,但他顾不得这许多。


    鼎之咬了咬牙,将纸条揣进怀里,加快了脚步。


    正当沈烟即将重归梦乡之际,三声细微的响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她立刻提高了警惕,一个神秘的身影悄然滑入了屋内。


    “不会是采花贼吧!”沈烟心里想,赶忙拿上枕下短刀。不等对方反应,沈烟已攥紧刀滚下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青砖上。那黑影被纱帐缠住双臂,正伸手去扯的瞬间,她瞅准空隙矮身贴近,左臂猛地环住对方膝盖弯,右肩狠狠撞向他大腿根——这是幼时跟着护院学的巧劲,专破男子下盘。黑影果然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沈烟趁机旋身绕到他身后,左手揪紧纱帐往他脖颈后一勒,右手短刀尖抵住他后心,声音因后怕带着颤,却咬得极紧:“再动一下,这刀便不客气了!”簪尖刺破外袍布料的触感传来,对方果然僵住,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气音,倒不似寻常歹人那般粗野。沈烟将他擒住,点亮了油灯,终于得以窥见那个盗贼的真容,原来是一位眉眼精致、气质非凡的俊美公子。


    “你是谁?”沈烟问道。


    鼎之这时才意识到,他在追逐黑衣人的过程中过于急切,以至于忘记了携带自己的面具。


    “我啊……我是柳庄主的门客,也是奉命来探案的。”话音未落,沈烟便解除了他的束缚。但他还未完全站稳,沈烟的刀尖已经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谁派你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沈烟问道。


    “我叫……”鼎之的心脏在胸腔内急速跳动,紧张感如影随形,“我姓叶,名少泽。是家中长辈派过来的。这是我的玉佩!”他迅速从腰间解下那块刻有“叶”字的玉佩,递给了沈烟细看。


    带着几分猜疑,沈烟最终还是放下了武器,紧接着就提出疑问:“你来我的房间,究竟意欲何为?”


    “嗯,有位叫鼎之的公子,他有事先离开了,不过他给我提供了一个信息,就写在这张纸上。”他说罢,将那张纸条递给了沈烟。上面写的是:柳无眠  十五  后山密室。


    “这个鼎之,怎么突然走了?太不负责任心了,哼!”沈烟的话语刚落,少年便轻声附和,言语中透出丝丝赞同,生怕她看出来些什么。


    沉思后的沈烟恍然大悟,发觉石碑下的字迹与“鬼文”纸条的笔迹惊人相似。而今正值十五之夜,她迅速整理衣物,与叶少泽一道探秘那隐藏的密室。叶少泽轻轻释然。


    午夜时分,两人终于找到了那间密室,凭借卓越的轻功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在摇曳的微弱火光映照下,沈烟清楚地看见了室内的景象:十二个陶罐整齐地排列着,每个罐前都燃着白烛,而每个罐身上都贴着村民的名字。


    “祭坛?”叶少泽揭开了一个陶罐,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缠绕的头发和一张血迹斑斑的契约。


    沈烟轻轻展开了此契约,其上镌刻着冷峻的承诺:“王小五,愿以生命之年,换得金银满仓。兹立此约,永为凭据。”


    “这不是鬼事 ,是人为。”她突然明白过来,“柳无眠在装神弄鬼,用三眼鬼魅掳人,逼他们签下契约!”


    她又沉浸在回忆之中,柳无眠在向他们讲述村民们的遭遇时,为何对于交易细节如此了如指掌。原来,他便是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就在此刻,密室之外响起了脚步的回声。叶少泽迅速将沈烟拉至一旁,两人悄然融入阴影之中。


    有个人走了进来,是柳无眠!身后跟着两个戴三眼面具的黑衣人。他们拖着一个昏迷的村民。


    “放到祭台上。”他的声音不再温润,而是透着些许疯狂,“这次要换此人妹妹的姻缘,让他按手印。”


    “在奇斋相处之时,我一直视他为正直之士,怎知他竟这般狡诈,设下陷阱让我们步入。难道说,我们也沦为了他某个神秘仪式的牺牲品?”沈烟心中暗自沉思。


    沈烟的手刚触及短刃,便被叶少泽制止。他微微摇头,示意柳无眠腰间那个散发着诡异绿光的锦囊。


    “是蛊”,叶少泽用唇形字句透露,“便是那些村民受控的根源。”


    柳无眠骤然转向暗影之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身吧,你们无法逃过我的眼睛。”


    但是,柳无眠是如何察觉到他们藏身在那里的呢?


    剑锋闪过,寒光乍现。


    在沈烟的短刃与叶少泽长剑的寒光闪动中,两名三眼面具的守卫瞬间倒地。柳无眠则不紧不慢地撤退到祭坛的背后,从锦囊中拿出一只碧绿色的虫子。


    伴随着他狰狞的笑容,他缓缓道出:“醉梦蛊之下,你们将步上那些村民的后尘,变成我的牵线木偶。”


    蛊虫挥动翅膀,叶少泽刚要闪避,那蛊虫的速度却异常迅疾,眼见就要撞上沈烟。他挺身阻挡,可随之,他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同一具空壳。沈烟欲伸手拉住他,却被柳无眠的邪恶笑声打断:“他已经是我掌中之物,你若不想变成我的傀儡,最好现在就走,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十、九……”沈烟无暇顾及叶少泽,只得施展轻功,匆匆逃离。


    “去把她给我抓回来!”柳无眠又拿起一个盒子,向其中滴了一滴血,站在一旁的叶少泽立马抬起头,像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似的,出了密室,往桃林飞去。


    画面一转,夜晚的桃林尽显诡秘气氛。夜雾漫进桃林时,枝桠间残留的花瓣早被打湿,沉甸甸地坠着,倒像是谁把胭脂水粉泼在了墨色里。风过处,桃叶摩擦的沙沙声裹着水汽涌来,时而像女子低泣,时而像细碎的脚步踩过腐叶。月光被密匝匝的枝桠剪得支离破碎,落在地上是斑驳的白影,风吹影动,倒像是无数只手在泥里扒拉。而此时,一个少女中的找寻出路。


    忽然间,她感到背后有人紧随其后,猛地一回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叶少泽的身影,令她心中一惊,慌忙加快了步伐,直至奔跑起来。


    “看针!”随着上官秋月的嗓音轻轻响起,一根银针如流星划过,精准地刺入了叶少泽的颈项。霎时,他的眼中重现了色彩,身体缓缓滑落。


    “你没事吧?”沈烟轻轻扶持着叶少泽,此时,一片绣着水仙图案的手绢从他衣领间悄悄滑落,被沈烟拾起,这一幕让叶少泽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手帕怎么这么眼熟……哦!” 随着她的停顿,叶少泽感到自己的心跳强烈地撞击着胸腔,紧张至极,“这是我之前在桃林弄丢的手帕。”又一次,少年长长地吐出一口舒缓之气,心情显得轻松许多。


    “赶紧走吧,柳无眠快要追上来了……”上官秋月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奸笑。


    突然之间,一座巍峨的山墙横亘在三人面前,如同不可逾越的屏障,阻挡了他们的道路。


    “只能硬刚了!”叶少泽说道。


    “没事,我有办法。”上官秋月的话语刚落,柳无眠的身影便悄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乖乖束手就擒吧!”正当柳无眠准备施展醉梦蛊之际,他惊觉叶少泽已经神秘地摆脱了他的控制。


    “你怎么醒的!”他气愤地说道。


    正当此时,上官秋月步伐坚定地走出,拿出了她手中的银制细针。


    “我替他解了醉仙散。”


    “什么?这醉仙散可是无药可解,你怎么会……”柳无眠心中的惊疑如涟漪般扩散,他的面容也随之紧绷,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寻常医官或许力有不逮,然而你似乎忘却了一段往事:二十年前因你而亡的神医上官明,他有一个女儿,尚存于世。”


    “你是他的……他的女儿!”


    “你,柳无眠,二十年前就开始行此恶事。我的父亲因觉察到你的罪行,不幸被你通过蛊术逼至绝境,选择了自杀。多年以来,我的医术日益精进,为的就是要揭开你隐藏的罪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上官秋月从沈烟手中接过剑,一步步向柳无眠逼近,但见柳无眠毫无惧色,反而仰天狂笑起来。


    “你们认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话刚落音,远处密室突然震颤不已,陶罐一个接一个地炸裂。沈烟目睹一股黑气自密室涌出,凝聚成朦胧的人影,直扑向众人。


    “闭气!”叶少泽挥剑破开缭绕的烟雾,果断地将沈烟护于身后。她瞥见了他脖颈上突显的青筋——那是他凝聚内力于巅峰的迹象。


    上官秋月猛然投掷出三枚银针,其尾端的红线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遭此一击,那团黑气凝聚的形体发出类似婴孩哭泣的声音,随即扭曲着归于虚无。


    “母蛊在他手上的盒子里!”她厉声道,“快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