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看她长得像不像我?”
作品:《汴梁梦起·听雨》 景熙手指感到一片粘腻,不再犹豫起了身,套上青竹默默递给他的寝袍,轻轻环抱起她朝隔间浴房走去。
景熙抱着她进隔间,青竹手上不停,迅速将床上一片狼藉的床褥换掉,铺上了熏好的香软缎子床褥。
而后带着两套易穿的寝袍走进隔间,景熙已像在宫中时一样帮她洗完身子,待青竹带衣进入就将她转交给青竹,他脱衣进了浴桶中。
青竹熟练接过主子,扶着半梦半醒的她,迅速给她擦身套上袍子。景熙此时亦洗罢出了浴桶,简单擦身后拿过袍子自行穿好,接过青竹怀中的她抱起,回到了里间床榻上。
青竹的任务还未完,她将宫中带来的避子汤煎煮好,趁着还温热之时将汤药和化瘀止痛的药膏端了进去。
景熙听见青竹进入的响动,皱眉看向她悄声道:“定要马上喝?”
青竹不看陛下,只木着脸点头。景熙无奈,拉起身上的人儿轻声询问:“小雨,汤药来了,喝吗?”
寇听雨被吵醒了两次非常恼火,强行挥手推远了景熙凑近的脸,立时背过身不再理人了。
景熙沉默,转头与青竹大眼瞪小眼,二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最终青竹掰着手指算了算主子的月事,推测着此时应是算作主子所说的不靠谱安全期,遂无奈作罢,将药膏递给陛下后端着药离开了此间。
景熙如被赦免般终于躺下,暗中摸索着小心地将药膏给她涂上,隐隐感觉自己背上有被她抓得有些火辣辣,但他终是未曾用药,从后抱着她随她一道沉沉睡去。
*
寇听雨既名为女医,她白日里还是要去御药院点卯露个面的。
各位太医提前被王乔提点过,与她保持礼貌距离的同时,对她还算相对友好。
其中有个女子香药匠,寇听雨看她模样有些眼熟,合她眼缘甚感亲切。
打听之下得知,她名为雪莹,大名府成为陛下驻跸地后扩招了一些本地懂些医的女子到御药院,如今进入行宫已近三月。
寇听雨起了心思,私下与雪莹闲聊:“你如今多大年龄?可有姓氏?”
雪莹低着头,闻言低声呐呐回答:“我今年二十二岁,少时记忆中姓陈。”
寇听雨亦垂下头,使劲盯着她的面容继续问:“你小时候的记忆还记得多少?”
雪莹纳闷,抬起眼瞄了一眼后立刻又垂下道:“记得有阿姐,家里出事以后就分开了。最初在濮州王员外家里,他们教我作诗作画,学琵琶和跳舞。”
寇听雨软着声音继续问:“后来呢?”
雪莹抬起头,瞥了寇听雨一眼后闭上了嘴,再不多说一句。
寇听雨作罢,微笑安抚她道:“无事,我只是很同情你的遭遇,又觉得你面善,想着以后能否帮你一把。今日你配了许多安神香,想必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罢。”
雪莹如释重负,点头算作招呼转身离开了。
寇听雨招手一旁青竹近前,低声道:“你看她长得像不像我?像不像婵娘?”
青竹努力回忆着雪莹难得抬头一见的脸,沉吟了一会儿,回道:“下半张脸,鼻子嘴和下巴,有些像婵娘。眉眼与娘娘也就有三分像罢。”
寇听雨连连点头道:“对的对的,我也这么觉得……回头日子长些,让她对咱们放松警惕了,再细细问她罢。”
青竹提醒娘娘道:“娘娘,即便她是婵娘失散多年的妹妹,但她这么巧出现在娘娘身边,不是有些可疑吗?”
寇听雨拍着青竹的肩膀道:“废话!当然可疑了!所以要多观察她些日子,万一她被收买来做眼线呢!若是辽国派来的,可就不好跟婵娘交代了……”
“哎对了,婵娘交给你一个信物,是个刻了婵字的簪子哈?嗯……有这个信物,回头再试探她一番……看她敢不敢认……”
“嗯……青竹,你说我们要不要先给婵娘传个消息去?让她自己来认?”
“不不,不妥,路途遥远,婵娘身子娇弱定然受不住……而且这妹妹若是真妹妹,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就难办了……嗯……还是先别提……”
寇听雨一边向青竹叨叨着各种可能性,一边挎着她的臂弯缓步回了漱玉阁。
*
接下来的日子,寇听雨青竹柳儿主仆三人轮番上阵,将雪莹的全部经历里里外外扒了个干净——
雪莹在濮州王员外家中养至十二,时常在宴席间执壶斟酒,演奏简单的乐曲;夜里要为主人红袖添香、整理书卷。
十五及笄后,开始为主人梳头、暖被。时常要与其他家伎组成舞队外出表演,后来她被雄州连将军府中食客看中,王员外遂将她赠予对方。
她随将军府食客来到雄州,路上就听闻,王员外已获罪,全家流放,家伎全被转卖。
而后她待在连将军府中直至去年,连将军得知她会配置安神、驱疫香囊,将她推荐来大名府行宫,前前后后查了她个把月,这才进了御药院来。
青竹那日故意在雪莹跟前不慎掉落一枚鎏金杏花簪,雪莹帮她拾起时脱口而出:“这……是姐姐的?”
青竹故作惊讶:“你识得此物?”
雪莹拂过簪子上的“婵”字,仿佛极是熟悉又想不起来的迷茫模样,青竹不直接揭露,而是引导她自己回忆:“你幼时可有到过汴京?”
雪莹恍惚道:“只记得阿姐……这簪子可是阿姐的?是了,阿姐名雪婵,我名雪莹,是爹爹给我们取的名字……因我们都是冬雪时节出生的……阿姐……阿姐在哪?”
青竹这才告诉她真相:“你姐姐找了你十二年。”
雪莹颤着声音问:“阿姐在哪?她好吗?”
寇听雨此时走进门朝她叹道:“你姐姐此时人在汴京,她三年前脱了贱籍嫁入张枢密使做妾室。此前她在汴京桑家瓦子中做歌妓近十年。她从未放弃过寻你,瓦子里赚的银钱基本都用来雇人寻你。”
寇听雨瞧她哭得哽咽轻喘,稍停顿后继续道:“她今年才打听到你在雄州,知道我要来此,托我来寻你,她叫我问你‘还记得阿姐吗?日子好过吗?不好过就来汴京寻阿姐。阿姐可以护着你了。’”
雪莹听至此,再也忍不住,放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喊着“阿姐!阿姐我过得好苦啊!阿姐!你怎的才来啊!阿姐!”
寇听雨闻言被触动,心头微痛眼前亦模糊了,她蹲下身平视着雪莹:“我可助你回京,你可愿?”
雪莹抽噎,睁开滂沱泪眼看着寇听雨,愣了一会后问道:“徐娘子可以吗?我可以去找阿姐吗?我能离开此地吗?我还是贱籍……”
寇听雨打断她:“不必考虑那些,你只回答我,愿或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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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雪莹坚定点头:“愿意!我想和阿姐一起!”
寇听雨点头:“这就行了,我要先给你阿姐传个消息,看下她的意思,若是她那边没问题,你可立时出发回京。若是她需要时间安排,你就在此先跟着我。可好?”
雪莹挂着泪珠问她:“徐娘子,阿姐过得好吗?她嫁的人对她可好?我去和阿姐一起的话,可有不便?”
寇听雨见她此问极为懂事,欣慰道:“她很好,她说张枢密对她还不错。你且宽心,我们一道等你阿姐的回信即可。”
雪莹点头应是,朝寇听雨连连磕头道:“谢谢徐娘子!雪莹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谢谢!谢谢!”
寇听雨起身,与青竹一起扶起她,拉着她朝漱玉阁走去。
*
天佑二年初,宋辽战争进入白热化,边境三十里内“禁耕禁居”,偶见断壁残垣,墙上留着辽人屠村时的焦黑箭痕。
雄州霸州防线每隔十里一土堡,白日燃狼粪,夜间举火把,信号链直通大名府。
河北西路山势陡峭,雁门关、古北口等隘口如巨兽獠牙,卡在辽军南下必经之路。河北东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唯赖人工挖掘的“塘泺”迟滞骑兵。
极目之处,天地如磨盘。上是灰青穹顶,下是枯黄旷野,中间只一道瘦削的城墙缝补其间。燕山群峰如黑铁浇筑,而平原上的军寨小如孩童撒落的积木。
边境汉民常被迫向宋辽双方纳粮,自称“墙头草,风吹两面倒”。雄州榷场内,辽商以皮货换宋茶,交易时手按匕首,笑容不及眼底。
老兵脸上晒出龟裂的紫红,袖口磨得发亮,却能凭风声预判辽军夜袭。戍卒在土墙上刻“汾州李五郎,离家五载”,下一行被雨水泡烂了字迹。
宋辽战争开始显现出陷入长期战争的巨大消耗风险,辽军若绕过边境代州劫掠腹地,大宋需依赖“坚壁清野”消耗敌军,那时大宋将限于被动消耗,除劳民伤财,毫无意义。
经过几日几夜的军事商讨,景熙和众将领议定,确定速胜战略。
决战地点暂定为河北霸州的淤口关,此地河道纵横,可限制辽骑机动,宋军以火药、弩阵预设埋伏。
最终时机选在春初辽军粮尽时,通过焦土战术诱敌深入,待辽军疲惫后,以杨三郎率铁林军截断归路。
景熙试想过,若是顺利,则辽国必溃败。他亦并不追求灭了辽,而是逼其签订“新澶渊之盟”,即岁币减半,开放战马贸易。
*
河北西路真定府,谢萧云挥手叫探子出去,他看向窗外望定一处,思绪流转。
呵,徐女医吗?瞒得过无心之人,可瞒不过他这有心之人了。
他猜得不错,她真的来了。
谢萧云近日亦是军务繁多,父亲时常带兵出击,他坐镇真定府严守西路防线。
宋辽之战在他看来,暂且还有得打,他必须耐住性子,压制自己,强迫自己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见她。
尽管这个过程抓心挠肝,他恨不得立时去大名府寻她,哪怕只远远看一眼……
若是,他能再让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再放在他身上哪怕一瞬……
他自认他要得不多,只是他有些不甘心,想着再见一面解了疑惑而已。
直到她真的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意识到,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