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在KO清晰地说出“他已经来了”这三个字的下一秒，赵二喜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转过头，循着KO刚才目光的方向，带着最后一丝不愿相信的侥幸，向后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刚刚推开玻璃门、正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的郝眉。


    几乎是同一时间，郝眉也看到了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和……不知所措？他似乎没料到赵二喜会在这里。


    赵二喜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回过头，视线死死钉在KO那张冷峻却无比认真的脸上，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而变得尖细颤抖：“你……你喜欢的是……？”


    她的问题没有问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KO没有任何回避，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分给刚进来的郝眉，而是坚定地回视着赵二喜，用那种他一贯的、不容置疑的平静口吻，给出了最终答案：“你没有看错，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轰——！


    这句话像一道终极判决，彻底击垮了赵二喜。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朵里嗡嗡作响，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旁人的低语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KO，又猛地扭头看了一眼还僵在门口、表情尴尬的郝眉，再转回来看着KO……


    巨大的荒谬感、被欺骗感、羞耻感和失恋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她像个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的木偶，吃惊地、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又或许只有几秒钟。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太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看也不敢再看KO和郝眉一眼，抓起自己的包，几乎是踉跄着、慌乱地、像逃离什么瘟疫现场一样，低着头疯一般地冲出了咖啡馆。


    “二喜！”一直密切关注着情况的贝微微立刻站起身，担忧地喊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抓起东西紧随其后追了出去。经过KO和郝眉那桌时，她脚步顿了顿，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但什么也没说，快速离开了。


    转眼间，原本预想的“约会”现场，只剩下KO和郝眉两人隔着几张桌子，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郝眉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写满了窘迫和困惑。


    ……


    咖啡馆外，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赵二喜并没有跑远，她只是冲到了街角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


    贝微微追上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心疼地蹲下身，轻轻拍着赵二喜的背：“二喜……二喜，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微微……呜呜……”赵二喜抬起头，脸上早已泪痕交错，眼睛又红又肿，“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他喜欢男人？他居然喜欢男人？！那我呢？我算什么？我这些天像个傻子一样……我……”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巨大的委屈和失落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贝微微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是你不够好，二喜，你很好，真的很可爱，只是……只是他的取向不同，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能改变的。”


    “可是……可是我喜欢他啊……”赵二喜抽噎着，语无伦次地发泄着，“郝眉……郝眉哪里比我好了？KO喜欢他什么啊？难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吗？还是因为他游戏打得比我好？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她说着，又难过地低下头。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贝微微继续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道理可讲。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早点看清楚，反而是件好事，总比你投入更多感情之后才发现要好吧？那样你会更难受的。”


    赵二喜哭了一会儿，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抽抽搭搭的。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贝微微，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微微……为什么……为什么你对KO喜欢男人这个事情，一点……一点都不惊讶？好像很平静的样子……你……你不会是提前就知道了吧？”


    贝微微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沉默了一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怎么说呢……算是知道一点吧。不过不是我发现的，是秦城告诉我的。”


    “秦城学弟？”赵二喜愣住了。


    “嗯。”贝微微坦诚道，“就那天，你让我帮你要KO微信之后，他私下跟我说的。他说KO有喜欢的人了，还让我劝劝你，不要太执着于KO。我一开始也不信，觉得他可能搞错了，或者……毕竟这种事……但刚才看到郝眉出现，KO那么直接地承认……好像，确实像秦城说的那样。”


    赵二喜听完，沉默了。她低下头，看着地面，久久没有说话。原来，早在自己兴奋地计划着如何追求KO的时候，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只有她自己被蒙在鼓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演着独角戏。


    贝微微看着她又开始低落下去，连忙搂住她的肩膀，继续安慰道：“二喜，你别多想。秦城告诉我，也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KO今天虽然方式有点……直接甚至残忍，但说实话，他能这样坦白说清楚，不拖着你、不吊着你，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至少，他没有让你浪费更多的时间和感情在他身上，对吧？长痛不如短痛。”


    她顿了顿，用更轻快一点的语气说：“我们二喜这么可爱，性格又好，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真正懂得欣赏你、珍惜你的男生的！到时候，让KO后悔去吧！”


    在贝微微一句接一句耐心又温柔的安慰和开导下，赵二喜心里那阵尖锐的疼痛和巨大的荒谬感，似乎渐渐被抚平了一些。虽然失落和难过依然存在，但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慢慢消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小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贝微微用力点头，拿出纸巾再次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走，为了庆祝我们二喜摆脱一段错误的单恋，我请你吃冰淇淋去！吃最大份的！化悲愤为食欲！”


    赵二喜看着贝微微努力逗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一暖，终于破涕为笑，虽然笑容还有些勉强，但总算不再是满脸泪水了。她点了点头，任由贝微微拉着她站起来。


    “嗯！吃最大份的！”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依旧有些蔫蔫的，另一个则温柔地陪伴在侧。


    少女的心事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尤其是在好友的陪伴下，再大的悲伤，似乎也能被时间和甜食慢慢冲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