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清钟声

作品:《仙门公敌自救攻略

    程衍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高个儿的中年男人,双颊消瘦,颧骨高耸,一双小眼倒是精光四射。


    他见门开,先施了个礼,才开口:


    “近来多事之秋,各处都在排查外地来人等,我们也是按规行事,有几个问题还请配合。听闻小仙长是仙门中人,是哪门哪派,今日是独行还是有伙伴呢?”


    “谁告诉你们我是仙门修士的?”


    “自然是这里的店家告知的。”


    那店家!她心头一沉,分明自己已经特意嘱咐过不要将自己的行迹泄露出去,而那个人嘴上分明也答应了,可他还是选择通报给了官府。


    她一时间惊怒交具,兼之对自己轻信他人的迟来的懊恼。这初次下山的第一课,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程衍不自觉抓紧门框,挡住屋内的人,尽力维持面色不变:“是倒是,你们有什么事么。”


    中年男人沉吟一声,招了招手,他的副官捧上来一纸卷轴交给他。男人展开卷轴,左看看,右看看,而后一摸胡子,嗯了一声:


    “失礼了,这位小仙长,只怕您得跟我们走一趟。”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程衍回过头,看见沈渊面色不善地盯着屋外的二人。她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推到身后。


    “抱歉,请问能给我一个理由么。”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请吧。”


    “我与几位并不相识,自认也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眼下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您这个要求,只怕不能从命了。你先回屋里去,听话。”


    她边说,边将沈渊向屋内再推了推关上门,转身抚上剑柄,已隐隐摆出防御的态势。


    而那两人对视一眼,了然地一笑。


    “量你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既然如此,还废什么话呢。年纪轻轻下手如此狠毒,却敢做不敢当么!”


    “什么……你们又凭什么认定就是我动的手,那个画像的人,看见我的人又究竟是谁?眼下死无对证,难道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


    这几日来奔波露宿,化作了心头酸涩的委屈。


    可他没回答,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虽在室内,但这镜面却无光自亮,周身隐有法力流转。


    这非但是件法器,甚至还是一件极其稀少的法器。


    五行八卦镜,由八面镜子组成,持镜人站定乾坤八卦的八个方位后结成方阵,便可压制阵中之人,使其法力顷刻间冻结。


    这原本是各个仙门用以抓捕邪修或清楚叛逆时所用。又怎么会在一个凡人官员身上?


    她还未来得及惊讶,下一刻,那人背后便是七个矫健高大的身影飞身跃起,如鹰般扑将而下,落在她面前。每人都挎着一柄钢刀,个个都是久经厮杀的好手。


    既然决心要将她擒回去,对方自不会坐以待毙空手而来。


    程衍感到冷汗从额角滴下,前夜能够逃脱不敢说有多大的运气在内,眼下这一着,却是真真正正的棘手。


    而见她面露难色,那人冷哼一声,与身旁同伴嘲笑道:


    “想来国师赠予的这五行八卦镜当真有两下子,连这样杀得人满门的恶徒都要为之色变,全不见当日威风了啊。”


    说着只见得八人团团围上,要将她困于其间。程衍眉头紧皱,没有时间了,多犹豫一刻都是致命的。


    她当即拔剑,先一剑扫向身侧四人,随即后退两步,剑刃上法光隐现。


    那官员正欲遣人再次围上,只见得程衍指尖抚过刃口,那原本隐现的法光突然间暴起,只听平地惊雷而起,剑气浩荡如奔马直冲而来。


    众人正本能间抬手防御,却听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又见点点掉落的碎渣木屑。


    这剑气竟不是冲着人来的,而是冲着屋顶的横梁。


    此刻那横梁已被从中间截断,连屋顶也已垮塌了一般,


    众人当即色变,抬头再看,程衍已推开房门抓上沈渊,跃过窗沿御剑而起了。


    “愣什么,快抓人,拦住——”


    打断他的是房梁轰然倒塌的巨响。


    程衍一路向三清山方向直行,此刻她心中也疑虑颇多。


    那将自己面容通报给官府,谎称凶手是她的人会不会就是那群黑衣人。


    而这位官员口中的“国师”,无论是谁,多半也是一位修士。这样的人怎么会与朝廷牵扯在一起?


    沈渊见她神情凝重,也不说话,自始至终乖乖地趴在她怀里不敢乱动分毫。可没过一会儿,剑速还是慢了下来。毕竟劳碌了数日,才刚获得片刻休憩,就被人这样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她没办法,只好暂且落到山间一凉亭中暂且歇息,可才坐下,却又听不远处山间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她立刻拔剑而起戒备起来,却在看清来者的脸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禁雀跃。


    “师兄!”


    “可算找到你了。这几日我差人沿途到处寻你,担心的要命,结果没一丁点线索。真是快吓死我了,怎么这么久也不与师门联络呢。”


    来者白衣白面,背负拂尘,腰佩长剑,山风吹拂着衣袂如卷云翻飞。一双白玉似的手上也戴着两个白玉的戒指,面容儒雅俊秀,温润出尘。正是凌霄宗大师兄宋无咎。


    宋无咎父母皆是凌霄宗修士,他也自小长在三清山上,待八岁通过入门测验后至今,一向在同辈之中的佼佼者,被长辈寄予厚望,早已将他看作凌霄宗的下一代掌门人了。


    “这……说来话长,待回去路上我慢慢与你讲吧。”


    见到他,程衍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小声道。


    “没关系,帝都那边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至于其他,师尊正在与朝廷方面的人交涉,你别害怕。”


    “嗯!话说回来,师兄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这个啊,清晨门生巡查途中得知了你今日原本下榻的那间旅舍,是以我即刻就赶去了,却没想到只看见一间半塌的房子,询问了留下的几人后猜你应该会先回三清山,就一路这样找过来了。”


    “那时候我为了脱身才不得已这样的,想来也真点对不起那店家了,哎,回头事情结束了,我去给人家赔钱吧。”


    “这怎么能怪你。不过不必担心,我已付过了,走吧,辛苦这么多日,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咦,这个孩子是谁?”


    他像是才发现沈渊似的,惊奇着赞叹道:


    “真是双少见的眼睛,好凶!”


    程衍挠挠脸,将这几日的前因后果简略复述一遍后,摸了摸沈渊的头顶,却见他手上还是紧抓着程衍的衣袖,死死盯着宋无咎,眼中带着些微说不清的敌意。


    “师兄,我想带他一起回三清山可以么?他家里人都不在了,也没有能托付的亲戚朋友,一个人没地方去,很可怜的,咱们留他在山上吧。”


    眼见一个小的跟一个更小的全都巴巴地看着自己,虽说一个眼中带着恳求,另一个凶的像是护食的野猫,直瞧得宋无咎彻底没辙,摇头苦笑着,长叹一声: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但我可不能保证师尊与长老们会说什么。”


    白鹭排空而上飞入山巅缭绕的云雾。


    放眼望去,但见层岩叠障碧色相间,繁茂树影摇曳中,飞瀑从山间急流而下,水声淋漓。白墙青瓦,乌木所建楼阁亭台嵌于山间,浑然天成。


    这便是三清山凌霄宗的仙府所在了。程衍踏上山脚的青石之时,忽闻有钟声穿山而来,清越激荡。


    这是镇魔钟,它在这里已经有七百余年了。每日由门生撞钟三次,一次三回,取大道九九归一之意。传闻是开山祖师在此开宗立派之时就设下的,有荡魔驱邪之效的神器,三清山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一只邪祟恶鬼,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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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归为它的功劳。


    铜钟日日鸣响,伴着山上的人走过一轮轮春夏秋冬,历经百年不息。时至今日,那沉闷的钟声也早已成为门人生命的一部了。


    此刻再次听见镇魔钟的长鸣,程衍心中的不安终于落了地。


    她回家了。


    值勤的门生见到二人,立刻行礼道:“大师兄好!”


    沈渊紧跟在程衍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禁不住睁大了眼。他正呆着,就听宋无咎又开口:


    “你先带着这孩子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剩下的,我来与长老们谈就是了。但也最好不要太期待。不提这孩子资质如何,这场惨剧本就疑点重重,我想,大家都不愿蹚这浑水。”


    程衍点点头。她心中自然也清楚。


    仙门不当牵涉凡俗事物。自己想留下他是自己的事情,但若因此给门派或同门长老们惹上麻烦,就绝非她本意了。


    思及至此,又不免愁上眉间。


    倘若被拒绝,她必须要为这孩子安排一个合适的退路。


    傍晚时宋无咎推开了她房间的门。


    “几位长老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风险太大。毕竟此事实在诡异,背后的水太深。这些凡尘俗事,筹谋算计,明争暗斗,本就不该是我们插手的。牵扯进去,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么……我明白了。可是他在家里也不受喜欢,和家人关系也不好,现在让他一个人能去哪里呢。”程衍虽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免低落。


    “再差再不好,外人看来他依然是怀远侯的亲生儿子。如今他活着,就是爵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就是血亲。我们修道之人自然不讲究这个,可凡人不是。留他在这里算什么事呢?小衍,我知你是好心,但方才在殿上前辈们话也说的很明白了,如今真凶仍未知晓,连你自己身上的不白之冤都尚未解开。这孩子身份太敏感,你想要的庇护,只怕我们给不了的。”


    宋无咎这样说的时候,声音低沉。他一向对师弟师妹们款款温柔,对程衍更是自第一面起就多加照拂。如今这样,已是很少见的严肃了。


    沈渊还是在她身后,神情中难得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失落之意,低垂着头,眼睫微颤着。这一回看上去真的要哭了,但还是什么话也不肯说,只是拉着程衍的手不放,看得她也不禁心中酸涩。


    但长老们既已下决定,凭她一人之言,是绝无可能反转的了。


    “怎么都在这里扎着?”


    无甚感情的声音突兀响起,一个身着蓝衣的女人飘然而来,身形消瘦,步履奇快。她的脸不过三十多岁,可头发竟已经全都白了,眼神好似无波的古井。


    一个人,只要眼睛还是年轻的,眼中的光还未熄灭,那么她就仍然很年轻。可她的眼中充满疲惫,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一件事:她很累了。


    “师傅!你回来啦!”程衍面露喜色,上前两步迎上。


    “掌门。这位是怀远侯的二公子。小衍临走前将他救出来,想留在山上。但长老们认为……如今此案悬而未决,甚至将本门弟子都牵扯进去,背后势力不容小觑。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收留他。”


    这女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快步上前抓起沈渊的手臂,随后点点头:


    “是么。那留下吧。”


    “这?”


    “他天资足矣。若是本人愿意的话。就留下吧。”


    说着又转向程衍:


    “通缉自然已经撤下。你不必担心。至于其他的,这件事,无论是谁以后莫要再提,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明白么。”


    她话语让程衍与宋无咎都打了个冷颤,两人对视一眼,皆垂首应道:


    “是。学生明白了。”


    送走了人,程衍摸了摸沈渊的头,一时间忍不住感慨地道:


    “好吧。这下从今天起,只怕我就是你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