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锦书

作品:《师姐忧愤而亡

    燕彻一怔,扯了扯唇角,强言欢笑般开口:“飞舟上的食材太粗简了,不过别担心,现在我们回家了,我可以做更漂亮的点心给你吃。”


    胥兰璀忽然想笑:“家,你真的把宁陵山,把留春峰当做家么?”


    燕彻死死地咬紧了嘴唇,将那块皮肉咬破,半晌,他颤抖着声音开口,几乎像是央求:“师姐……你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明知道我只有你了。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目光紧紧追着她的双眸,企图从中发现一点儿心软。哪怕只有一点也好,哪怕是装出来的也好。


    可是没有,无论他怎么看,怎么寻找都没有,她眼中只有一片死寂。


    他用眼神祈求她说点什么,终于,她缓缓地开口了,似乎提前斟酌了许久:“这里……不是你的家。师弟,你有自己的来处。”


    燕彻强撑的笑意倏忽地破碎了:“来处,是什么意思?你要丢下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胥兰璀难得有了耐心:“来处就是你来的地方,我帮你找到你的来处,不好吗?”燕彻垂下眉毛,无声地哭了:“我不要来处,我不要那些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有你了……”


    似乎很没有办法,她深深地注视着他,叹了口气:“你不能听话一些吗,非要闹这么难堪吗?”


    她的神情如此冰冷,像是望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燕彻的身形摇晃一瞬,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上前抱住了她。


    他紧紧地用手臂箍住她,像是要用尽最好一丝力气。她的身体也在发冷,皮肤凉丝丝的,身量好像也变得更单薄了。


    是没休息好吗,还是伤口没好。


    燕彻突然发觉师姐比自己纤弱多了,他已经长得很高,比半年前更高,肩膀也更宽阔,可以很严实地把她圈在怀里,让她不能逃离半分。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细声啜泣道:“师姐,师姐,求你了,你不要丢掉我。我最喜欢你了,我再也不让你生气了……我也不和同门闹矛盾了,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我都不为难他们……”


    他的眼泪烫烫的,嘴唇好像也在发烫,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脖颈,动作珍重地仿佛对待一件最珍稀的、失而复得的宝贝。


    胥兰璀被烫地一抖,心口好像也被灼烧了一块。


    燕彻依旧在哭,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有结实的胸膛处时不时传来震动。她一动不动,任他动作,沉默地将思绪放空。


    燕彻的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脖子,眼泪冷却后有些凉。


    “师姐,你不能抛弃我,也不要想着别人……我想你永远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最好。”


    “我保证,我以后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也不让你伤心,师姐……”


    他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语颠三倒四,有的听不清楚,轻得像是梦呓。


    胥兰璀的灵魂仿佛又被扯回了前世,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话语,口气却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和她同归于尽一样。


    ‘师姐,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不要想着离开我,也别想着别人,别想着师无愁,你谁也不许想。’


    变了,又好像没变,她的大脑迟滞了一下,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必要,你不必如此。”


    她抬起手,将一脸错愕的燕彻推开了,强行忽略他脸颊的泪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她转过身,手指压上腰侧的剑柄,冰凉坚硬的金属硌着她的指腹,有些痛。她大步往前,崖上刮起了一阵凛冽的风,并不和煦,似乎秋天就要到了。


    胥兰璀离开了崖顶,燕彻忽然觉得心脉处一阵绞痛,他闷哼一声,痛苦地跪倒在地。


    失控的灵气沿着经脉在四肢百骸流转,他眼前发黑,头脑钝痛,像是被人当头棒喝,腥甜的铁锈味漫上了喉咙,他挣扎了一下,猛地咳出一口发乌的鲜血。


    **


    胥兰璀脚下的步子纷乱,行色匆匆,路上撞到有弟子向她行礼,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她已经无心再管其他了。


    她逃似的逃回了院子,刚一进门,就闻见屋内传来咕咕噜噜的煮茶声。是茶水沸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甜的花果茶的味道。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故作轻松地走书房,就见师无愁跪坐在软垫上,他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个三层高的食盒。


    “阿兄怎么来了?”胥兰璀笑道:“伤好些了吧?”


    师无愁平平静静地开口:“不打紧,来给你送些东西吃,听他们说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是没胃口吗?”


    胥兰璀跪坐下来,拿起茶壶就要沏茶,刚出炉的茶水正烫,她吃痛地嘶了一声:“阿兄爱喝热茶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师无愁失笑:“你爱喝冷茶的毛病也改不了,好了,让它凉一会儿吧。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几日怎么不吃饭了?”


    胥兰璀随口扯了句:“天气热,吃不下东西。”师无愁不置可否,只是将食盒取过,一层层地打开。


    熬得香甜,浓淡适宜的白粥、橙酿蟹、清蒸桂花鱼,还有两碟小菜。


    胥兰璀讶异道:“花了不少心思吧。”师无愁将筷子塞进她手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胥兰璀一笑,低头吃了起来,师无愁注视她片刻,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我等了你许久。”


    夹菜的手忽地僵住,她慢慢地将蟹肉咽下:“没去哪儿,太久没回来了,就随意走了走。”


    师无愁的眸色沉了沉,语气听不出喜怒:“又是去找那小子了吧?听厨房的人说他一早就起来和面做点心了,真是殷勤,早知道你吃过了,我就不做这么多了。”


    胥兰璀扯起谎来面不改色:“没碰见他,他做了什么点心?要是来得及……”


    师无愁眼中闪过几分急切,声音一扬:“不行!”


    这下他总没心思深究了,胥兰璀松了一口气,答应得十分爽快:“好,不行就不行。”


    师无愁的情绪冷静下来,却难掩焦灼:“把他留着始终是个祸端,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送回去?”


    胥兰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好像我抢了别人家小孩一样,何况送不送走……还得过父亲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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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师无愁神色失望:“那没法子了,找个任务把他打发走吧,最好几年都回不来的那种。”


    胥兰璀无语:“哪来的这种任务,那不就是死了吗!”


    师无愁一凛:“必要关头也不是不行,或者把他打晕了关起来?”


    胥兰璀想问他为什么对燕彻有那么大意见,可又想起了那卷竹简,顿时说不出口了。


    师无愁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道:“他前世做的那些事有悖人伦,他和闻雪幕有染,背叛师门,还………”


    胥兰璀沉默了,只低头吃饭,她何偿不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说到底是她优柔寡断,一边心中芥蒂,一边又不可避免的沉沦。


    连她也说不清楚,就任由他像一把剑一般在头顶悬挂,随时会下坠,将她一击毙命。


    若说以前是既想要他死,又不忍心动手,现在就是徒劳无功地寻求两全之法。可她不选择,放任自流,就一定会有想要的结果吗,她也不知道。


    师无愁捂脸叹息:“我早该想到的,你心肠太软,早知如此,我当日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胥兰璀的声音有些生硬:“可是你没有杀他。”


    师无愁竟笑了起来,对她投来不知情绪一眼:“我为什么不杀他,你不是知道吗?你是我妹妹,你来拦我,我还能不从吗?”


    胥兰璀躲避他的眼睛,不敢去看他,师无愁渐渐停下了,他不再笑,眼里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是冬日湖面上的一层薄冰,稍不留神就会应声而碎。


    “我知道你动不了手,要是真有那天,你不要怪我狠心。你肩上有整个山门的担子,一但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你爹娘收养了我,我是你的兄长,你做不了的事情,我得替你做,我愿意为你沾上血腥……只要,只要你高兴。”


    胥兰璀垂下眼帘,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来,划过唇角,是一种滚烫的咸味。


    她无知无觉地抬起手,用手背抹了抹,水光渐渐冰凉,在手上留下一串湿润。她的手慢慢落下,握住了放在桌侧的那柄银剑。


    是她父亲送给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也难有名器能出其右,是最锋利,最趁手的武器。


    这样的武器,天生应该沾染鲜血,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夏日悄悄从指缝间逃逸,这一日,江南下了好大一场雨。大雨冲刷掉了所有尘埃,所有喜怒,唯独带不走沉郁在宁陵山的死亡的气息。


    许秀意的家人带走了她的尸首,姜彦是孤儿,于是埋在了留春峰的后山。


    没有人从那场战争中幸存,也没有人能抛下过去。她逃避了许久,终于被命运捉住了。


    此后,她和燕彻之间的交流越发的少,关系似乎也越发的疏离,某天,她悄悄地将那个简单的剑穗送了出去。


    次日一早,她就在他的剑上发现了那个青色的剑穗,燕彻知不知道是她送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在看到她身影时也只是驻足一停,然后敬重地朝她行礼。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他们是最生疏,最陌生的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