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了什么？”


    方凌霄脱下黑色的大衣默默放在身边，青年镜片下的目光更显寒冷，“出乎预料的是，轮回殿前不久也发生不亚于协会之前的流血事件，其中高层的势力发生很大程度的洗牌，最重要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莫名变得幽深：“从这次洗牌站到最后的那位赢家，你认识。”


    “我认识的人多了去……”江问鱼随意应了一声，但突然想到什么思绪一滞，就连坐没坐相的身子都不由地坐直了一些。


    “啊，看来你意识到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讽意。


    方凌霄就知道，那人就是个祸患，可那时身边没人听他的，现在好了，养敌为患，对方也不再是那个仍人欺凌的稚嫩少年，他目前有着绝对的实力与他们抗衡。


    “余、九、一，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吧。”


    眼前的所有可视的一切都发生虚幻，仿佛眼前呈现了一副画卷在往后退着。


    难得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这才多久，麻烦事又来了，面对想要达成的目标江问鱼很少呈现如此消极的情绪，倦怠的手指都无精打采的搭在手臂上，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劲。


    如果非要说这世界有一个人她不愿见的话，那就是余九一，过去太多复杂的事横亘在他们之间，说不清理不乱，要是以前江问鱼还有心思掰扯当初谁对谁错，可现在……时间能带走一切。


    就连徐英那爱挑事的家伙在看到你们出现在同一条街道都要立马溜走。这等复杂混乱的程度，简直比数学题还难解，起码数学还有个标准答案。


    “我倒希望我一忘即空。”


    方凌霄无所谓的摊手示意：“可惜，这是现实。”


    “反正轮回殿推进的事不归我管，你自己不会想办法啊。”说到最后，江问鱼任性的把头转过去。


    “呵，我看你能躲到何时。”方凌霄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


    “那个叫‘余九一’的是谁来着？”


    “你问我？”李青阳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徐灵双鄙夷的看着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没用啊。”


    “行啊，你有用，你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你，不然我多此一举干嘛。”


    “……你还真是两面三刀，有本事把这嚣张劲摆在部长面前。”


    “彼此彼此。”


    但徐灵双多少知道的一点就是白露，不，是江问鱼，她的处境目前维持的很好，并不需要其他人多余的帮助。


    “我好像成为了拖累。”徐灵双望着远方群山的风景突然说道。


    换句话而言，再说的难听点，如今她目前的存在反而是江问鱼的击溃点，明明徐灵双是想帮她来着的。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那时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死皮赖脸的缠着她的。


    “你是这样敏感的性格？”习惯成自然，李青阳忍不住开口刺她。


    说出后就莫名感到熟悉，随后就想起了这是徐英之前的玩笑话。


    四周的环境极其静谧，在后院里，人烟稀少，也是一个很好放松的地方。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场合。


    李青阳：“你想说什么？”


    “我打算回去。”


    “回哪里？”


    “徐家。”


    沉默。


    一片沉默。


    风萧萧的吹着，刺眼的阳光消散，只剩下天边漂浮着片片晚霞，余辉柔和的洒在大地上。


    “……你认真的？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吧。”李青阳也并没有问缘由，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徐灵双从兜里拿出汽水递给对方，自己也开了一瓶，感受到嘴里的甜腻，她道：“我的实力已经很久没上涨了，再这样下去，你超过我只是时间的问题。


    并不是说协会中的其他前辈不用心教导，而是十几年来的与生俱来我已经习惯了徐家的战斗方式，除非从头到来把我学的全部丢弃。”


    但这不可能，李青阳心里很清楚。对方心里的傲气并不比他少多少，废了之前的本领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根本是无解的。


    “那你跟部长说了你的想法了没。”


    从她面无表情的神色中李青阳知道了结果。


    明明想要逃离牢笼的是她自己，现在出尔反尔要回去的还是她自己，同样的人不同的选择，徐灵双认为她此刻没有任何脸面去直视江问鱼的眼睛说出这句要离开的话。


    “搞不懂，真正在意这些的是你吧。”


    身旁自然下垂的手忍不住蜷缩，徐灵双又猛灌了一大口饮料。


    活着很无聊，死也不想死，只能寄希望于大家一起死。这是无数个记忆片段中提取的观念，但……仅限于过去。


    不解风情的前辈，爱戏弄人的老师，时常毒舌的同龄好友，以及一系列大大小小无关紧要的杂事——比徐灵双做过的任何梦境还有虚幻，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样的美好是存在的吗。


    短暂的一年里，甚至还占不到她现在的十分之一，可现在，她有了继续努力的念头。


    于是，徐灵双认同的点头。


    “是啊。”


    真正在意的只有她而已。


    李青阳：“……”


    他敢打包票，这女人绝对理解错了他话的意思。


    “江问鱼，江姐姐，江部长。”


    少女望向对方，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我曾在徐老师的闲聊中得知，在她潜伏进徐家作为你的贴身女佣时，她并不是24小时或者大部分时间陪伴在你身边，按常理来说这样的任务并不应该是她接手，女佣是叫白露是吗，那和她朝夕相处的你会分辨不出两人的区别？”


    徐灵双已经预感对方会说什么了。


    “不，你这么聪明想来早就意识到了，两人的不同之处，可你还是选择隐瞒下来了。


    很有趣是吧，但徐老师对我说过，徐家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容易情绪泛滥，吞噬自我。”


    ………


    哪怕到现在李青阳对那时的对话都记忆尤新，即使在徐英走后，脊背绷直着一直在回想。


    “青阳，对那孩子你还是稍微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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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一点，现在的她正处于重新塑造的阶段……你这么看我干嘛。”


    “这么善解人意到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本人。”起先李青阳并不理解他说这话。


    “嘿，记清楚，我可是负责靠谱的好老师才对——打断！我们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嗯在说那孩子是吧。”


    “青阳。”


    这声音过于认真，跟平常轻佻的青年完全不像，于是李青阳理解了，不会敷衍对方接下来的话。


    “信仰有时候越纯粹，崩溃的时候越致命，就算是知道却也深陷其中，徐灵双之前的环境无论承不承认都影响了现在的她。不要去逼，即使不是同一条道路也没关系，把选择权交给对方，这是我的忠告。”


    “你亲身经历的那种？”


    李青阳记得对方也是出自徐家，即便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脱离。


    “唔，算是吧。”徐英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头发，李青阳点了点头，一副把对方的话认真听进去的乖小孩模样，见此刚为人师表的他感到十分欣慰。


    结果——


    “哐当！”


    后山发生极大的爆裂声，不过正在办公的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多半两小鬼又打起来了，反倒是徐英看着窗外笑了一下。


    ………


    “我不清楚具体事项，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明白，部长进徐家是为了什么，又为何把一再把完成的任务拖延。


    你一定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前十几年的情感为何在这一年乍然爆发。”


    所以不要逃避，不要推卸给其他人，无论过去未来，拯救你自己的从来都是你自己。如若不然的话，那一年，江问鱼又怎会把她带回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不多时便是一片浓重的灰蓝色。


    “……而我刚刚说的‘真正在意的只有你自己’意思是哪怕跟部长说了也没关系，她并不会怪罪你，还会想方设法给你其他选择的道路，这种我不理解的愧疚之心真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地方学来的。


    不是从小一直待在徐家吗，”李青阳看上去没办法的耸了耸肩，“就连坏也坏的不彻底，你这个人也太差劲了吧。”


    对方过来好久都没有出声，他忍不住转身，却在看到那一幕后，身体立马僵住，脑海中八百个念头一闪而过的同时李青阳迅速回转身体。


    眺望远处景色的少女，不知何时低着头俯视着什么，徐灵双抽了抽鼻子道：


    “啰嗦。”


    “……是是是。”真是不讲道理，李青阳决定等她走后就把对方拉入黑名单。


    *


    夜色渐浓，微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就打算这样看着。”徐英手上拿着剑环抱在胸前。


    “她的选择已经做出来了，并不需要我的干预。”


    是因为每一次受伤的都是细小的伤口，所以不知，所以不懂，究竟是哪一次杀死了她？又该向谁去挥刀？


    可现在，徐灵双终于走上自己的道了。


    夫人，我答应您的事已经完成了。


    江问鱼就这样默默望着渐渐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