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打在光洁的餐桌上，映照着他灰败的脸色和长女王君瑶紧锁的眉头。


    王腾那句“一个师”还在耳边轰鸣，带着非人的笃定，彻底搅碎了他几十年来信奉的商业法则和处世之道。


    他看着对面那个空位，仿佛还能看到王腾漠然离去的背影。


    怪物？守护神？王振国混乱的思绪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李婉茹含泪的眼睛，还有角落阴影里那个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亲儿子叶凡。


    血脉-终究是血脉。


    王振国重重地、疲惫地叹了口气，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挥了挥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君瑶，叶凡让他回自己房间吧。别关着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


    王君瑶猛地抬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但看着父亲瞬间苍老颓唐的神情，再看看母亲眼中瞬间燃起的微弱希冀，她紧抿的唇线终究松动了。


    父亲是在逃避，是在用这种方式弥补内心的愧疚和面对王腾强大力量的无力感。她冷着脸，对着角落的保镖点了点头。


    保镖无声地让开。叶凡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困兽，却强忍着没有抬头。他沉默地站起身，动作僵硬，那身崭新的西装此刻更像是讽刺的囚服。他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走向楼梯，背影单薄而阴郁。


    “等等。”王振国叫住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黑色银行卡，随手扔在桌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拿着！新学期要开始了，置办点东西。密码是你生日。” 语气平淡，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疏离。


    叶凡的脚步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再次刺入刚刚结痂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屈辱！一百万？打发叫花子吗？！他王腾的训练室砸进去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巨大的怨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心脏！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转身，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那张冰冷的卡片。指尖触碰卡片的瞬间，他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王振国指尖的温度，那温度让他恶心。


    “谢谢！爸。” 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他低着头，快步消失在楼梯拐角，留下一个充满压抑和扭曲的背影。


    王振国看着叶凡消失的方向，又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耗费心力的任务。


    李婉茹默默擦着眼泪，看着丈夫，又看看大女儿，最终化为一声无言的叹息。


    王君瑶则面无表情看着叶凡离去。


    一百万，买一个暂时的平静？还是埋下更大的祸根？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王家的风暴，远未结束。


    苏家别墅内，气氛同样剑拔弩张。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苏明月气鼓鼓地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将限量版铂金包狠狠摔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栗色的卷发有些凌乱，精心描绘的眼线因为愤怒而微微晕开。


    “爸！你到底什么意思？！”苏明月的声音尖利，带着被冒犯的委屈，“我就是要嫁给王腾！拍卖扬的事怎么了？那是张茂才自己找死！王腾那是真男人！有担当！护着家里人！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强一万倍！”


    苏大强，苏氏集团的掌舵人，一个身材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此刻背着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烦躁地踱步。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却照不亮他阴沉的脸色。


    “真男人？担当？”苏大强猛地转身，指着女儿，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恨铁不成钢，“明月！你醒醒吧！那是莽夫！是疯子！是行走的炸弹！他把张茂才打得现在还躺在ICU！把拍卖会搅得天翻地覆！王家现在就是京市最大的笑话！股价一路暴跌！多少合作方在观望，在撤资！张氏那边已经放出狠话，要不死不休！你跟这种人绑在一起？你想让苏家也陪葬吗？！”


    “那是王家的事！”苏明月梗着脖子，毫不退缩，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王腾有那个本事摆平！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样子吗？多帅！多霸气！那些所谓的规则，在他面前就是废纸！这才是我苏明月要的男人！够强！够狠！够护短！”


    “摆平？用拳头摆平吗？！”苏大强气得浑身肥肉都在抖，声音拔高，“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原始森林！他王腾再能打，能打得过警察？打得过军队？王家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你跟着他有什么好？等着被牵连？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还是等着哪天他发疯连你也一起打了？！”


    “他不会！”苏明月猛地站起来，胸脯剧烈起伏，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嫣红，“他对我是不一样的！他只是还没看到我的好！只要我…”


    “够了！”苏大强粗暴地打断她，眼神冰冷而失望，“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被那点暴力荷尔蒙冲昏了头！我告诉你，苏明月！这门婚事，我不同意！王家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苏家绝不会往火坑里跳！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我偏不！”苏明月尖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就要王腾！非他不嫁！你不同意也没用！” 说完，她抓起沙发上的包，狠狠瞪了父亲一眼，踩着足以踏碎地板的高跟鞋，“蹬蹬蹬”地冲上了楼，留下一声巨大的摔门声！


    “反了！反了天了！”苏大强气得脸色发紫，指着楼梯口，手指都在哆嗦。他猛地抓起茶几上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高高举起，却又颓然放下。花瓶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颓丧地坐进沙发里，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王腾，那个怪物到底给他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


    三楼西翼，叶凡的“样板间”客房。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隔绝了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叶凡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散发着幽微惨白的光芒，映着他那张因扭曲而显得狰狞的脸。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银行APP的转账成功页面：


    【转出账户：尾号****】


    【转入账户：****（境外加密账户）】


    【金额：1,000,000.00 RMB】


    【备注：深渊行者一期款】


    一百万！刚到手的“生活费”，瞬间清零！如同投入了无底深渊，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叶凡死死盯着那冰冷的数字，心脏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屈辱！愤怒！还有一丝对力量更深的、近乎自毁的渴望！王腾！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那该死的、非人的力量！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屏幕裂纹瞬间扩大，如同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像一头困兽，在黑暗的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


    一百万，只够偿还盘古组织“深渊行者”改造计划微不足道的首期欠款！距离那足以撕裂王腾的力量，还差得远！还差得远！


    巨大的压力、无边的嫉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三股毒焰，疯狂地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等不了！他需要更快！更强的力量！需要能立刻撕碎那个怪物、将王家彻底踩入地狱的力量！


    他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颤抖着，摸向自己后颈衣领内侧，那个刚刚结痂不久的针孔。指尖触碰到微微凸起的皮下硬物——盘古组织的生物芯片接口。


    他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念，如同坠入冰冷的深潭。意识瞬间被拖拽进一个扭曲、充满血腥金属质感的黑暗空间。


    【身份验证：Shadow_Catcher（暗影捕捉者）】


    【生物密钥：匹配。】


    【欢迎回来，进化之路的探索者。】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意识深处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叶凡的意念充满了狂躁和急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期款已付！进度太慢！我要更快！更强的力量！现在就要！能立刻杀死目标的武器！或者能对抗“S+级威胁”的盟友！代价？无所谓！只要能撕碎他！什么都可以！】


    黑暗空间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评估他疯狂的诉求。几秒后，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诉求接收。分析中…】


    【目标威胁等级：S+（超越现有数据库）。常规力量提升方案（深渊行者）预估对抗成功率：＜0.001%。】


    【提供可选方案：】


    【方案A： “冥河”超限药剂（实验型）。】


    【效果：瞬间引爆载体潜能，力量、速度、反应、自愈力爆发式增长（预估峰值：理论人体极限300%-500%），持续时间：15-30分钟。】


    【代价：


    1. 基因链不可逆崩溃（使用后95%）。


    2. 精神彻底湮灭（兽化、无理智95%）。


    3. 生命燃烧殆尽（使用后存活时间：＜1小时）。


    【支付：50 BTC（即时生效）。】


    【方案B： “深渊之眼”情报网络接入（限时）。】


    【效果：提供一次针对“S+级威胁”的弱点分析报告（基于现有数据推演，成功率＜30%），或提供一次与潜在“对S+级威胁存在敌意”的第三方势力（代号：观察者）的匿名联络通道（联络成功率未知，风险未知）。】


    【代价：


    1. 永久性精神烙印（思维可能被监控）。


    2. 强制绑定一项未知的“深渊契约”（内容激活时揭示）。


    【支付：30 BTC + 接受契约。】


    【警告：方案A为最终湮灭之路。方案B风险不可控，可能引致更恐怖存在注视。请谨慎选择。】


    冰冷的选项如同两条通往地狱的岔路，清晰地呈现在叶凡的意识中。


    “冥河药剂？瞬间的强大，然后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一小时内燃烧殆尽？这是同归于尽的最后疯狂！


    “深渊之眼”？寻找王腾的弱点？或者寻找可能敌视王腾的“第三方”？代价是未知的监控和更恐怖的契约？


    叶凡的意识在黑暗中剧烈地颤抖、挣扎！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疯狂的念头。变成怪物然后死去？还是出卖灵魂，引入未知的恐怖？


    王腾那张平静无波、如同俯视蝼蚁般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拍卖厅那一拳的恐怖威力！家宴上那句“硬抗一个师”的笃定宣言！还有王家人（除了王雪薇那蠢货）眼中对那个怪物难以掩饰的依赖和安心！


    不！他不要死！他还没看到王腾死！还没看到王家彻底毁灭！


    巨大的嫉妒和不甘如同毒火，瞬间焚毁了最后一丝对未知契约的恐惧！


    【选择B！接入“深渊之眼”！支付30 BTC！接受契约！】叶凡的意念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嘶吼，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他需要情报！需要弱点！需要任何能利用的东西！哪怕是与魔鬼共舞！


    【指令确认。】


    【30 BTC扣除中…】


    【契约烙印植入…】


    嗡！


    一股远比之前改造时更冰冷、更诡异、仿佛带着无数冰冷复眼窥视感的能量流，猛地顺着后颈芯片接口，狠狠刺入叶凡的大脑深处！


    “呃啊——！”叶凡现实中蜷缩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他死死咬住手臂，才没有发出凄厉的惨叫！剧烈的、仿佛灵魂被强行打上烙印的恐怖痛苦席卷了他！眼前瞬间被无尽的、旋转的、充满恶意的黑暗漩涡吞噬！无数窃窃私语般的低语在脑海深处响起，充满了诱惑与诅咒！


    【烙印完成。】


    【“深渊之眼”接入中…正在检索…】


    【检索到潜在“对S+级威胁存在敌意”的第三方：代号“观察者”。特征：高维扫描残留信号（微弱），非本宇宙常规范畴。敌意来源：未知。风险等级：深渊级（极度危险）。】


    【是否建立匿名单向联络通道（仅可发送一次加密信息）？警告：此举可能引致不可预测后果。】


    叶凡在灵魂撕裂般的痛苦和混乱的低语中，捕捉到了那行信息！


    观察者？高维？非本宇宙？深渊级危险？


    敌视王腾？！


    一丝狂喜如同毒草，在剧痛的废墟中疯狂滋生！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让王腾死！深渊级危险又怎样？要死一起死！


    【建立！立刻建立！发送信息！】叶凡的意念在痛苦中疯狂咆哮！


    【信息内容：告知“观察者”，本宇宙存在高能个体（代号：S+），其能量特征如下：（附王腾拍卖厅爆发时的模糊能量读数，由盘古组织通过叶凡生物芯片被动记录）该个体已对本宇宙低维文明产生显著扰动。坐标××】


    叶凡忍着剧痛，用意念疯狂构建着信息，将王腾描述成一个危险的、需要被清除的宇宙病毒！他要借刀！借一把来自未知深渊的、能斩碎怪物的刀！


    【信息封装…加密…发送中…】


    【警告：信息已发送至未知维度。无法追踪，无法撤回。后果自负。】


    【“深渊之眼”连接关闭。】


    冰冷的提示音消失。


    叶凡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脑如同被烙铁烫过，剧痛阵阵。脑海中那些混乱的低语并未完全消失，如同附骨之疽，留下永恒的印记。


    黑暗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闪烁着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和癫狂期待的幽光。


    信息发出去了。


    王腾，你的末日就要来了！


    等着吧！等着来自深渊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