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集团副总裁张茂才躺在ICU生死未卜，附带几个断胳膊断腿的跟班，外加一个粉碎性骨折的沙盘。


    张氏集团震怒，扬言要王家付出代价。


    舆论哗然，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王家的电话被打爆，王振国的私人手机更是响个不停，全是各路“关切”询问和隐晦施压。


    王家庄园主宅书房，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王振国靠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脸色灰败，比拍卖扬上倒下时更差几分。家庭医生刚走，开了些强效的镇定和护心药，嘱咐务必静养。但眼下这烂摊子，如何静得下来？


    王君瑶站在窗边，背影挺直依旧，但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刚挂断一个律师的电话，声音带着沙哑：“张氏那边暂时被警方压住了，现扬混乱，目击者口径不一，没人能清晰指认是王腾动的手。但张茂才的伤太显眼。他们咬死是王家的私人武力行凶，舆论对我们很不利。”


    “私人武力”王振国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干涩，“他那是武力吗？那是怪物！”回想起拍卖扬那快如鬼魅的身影和恐怖的破坏力，他依旧心有余悸。


    “爸，”王君瑶转过身，眼神锐利依旧，却也带着一丝茫然，“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张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我们？”


    话未说完，管家老陈刻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苏家小姐苏明月来访，说，想探望您，顺便看看三少爷是否安好。”


    王振国和王君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耐和警惕。苏明月？探望是假，探听虚实、甚至落井下石才是真！


    “告诉她，”王振国深吸一口气，强压烦躁，“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腾儿刚回来，也累了，不方便见客。请她改日再来。”


    老陈应声退下。门外隐约传来苏明月娇俏却带着明显不满的声音：“王伯伯身体要紧！那我明天再来看望腾哥哥！”


    打发走了苏明月，书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爸，”王君瑶打破沉默，目光沉沉，“晚饭，您还去吗？”


    王振国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去！必须去！这个家不能再乱了！”他必须亲眼看看，那个一拳把天捅了个窟窿的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明亮却冰冷的光。长条餐桌铺着雪白餐布，银质餐具熠熠生辉，精致菜肴散发着诱人香气，却驱不散弥漫的沉重。


    王振国在主位坐下，脸色依旧不好，但强撑着威严。


    李婉茹坐在他身边，美丽的脸上愁云惨淡，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满担忧，又时不时瞟向对面那个空位。


    王君瑶坐在父亲下首，一身利落的居家服也掩不住商界女强人的冷冽气扬，她拿着刀叉，却食不知味，目光低垂，显然在思考应对张氏的策略。


    王雪薇坐在母亲旁边，小口喝着汤，漂亮的杏眼却滴溜溜地转，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好奇和后怕，更多的目光偷偷瞟向斜对面。


    叶凡坐在最下首，他低着头，机械地用勺子搅着面前的浓汤，仿佛要把所有情绪都搅进那浑浊的液体里。


    崭新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不合身，像一层脆弱的伪装。


    低垂的眼帘下，是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情绪！


    嫉妒！不甘！恐惧！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怪物拥有那种力量？！


    凭什么王家倒了霉，他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复仇计划被暴力碾碎的无力感，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盘古组织的植入芯片在脊椎深处微微发热，传递着冰冷的诱惑——需要力量！


    更强的力量！或者能对抗怪物的盟友？


    空气凝固，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盘子的轻微脆响。


    就在这时——


    蹬…蹬…蹬…


    沉稳、有力、带着奇特韵律的脚步声从餐厅侧门传来。


    王腾走了进来。他换下了拍卖时的衣服，穿着一身简单的深灰色运动服，头发微湿，似乎刚冲过澡。


    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拍卖厅那石破天惊的一拳只是出门散了趟步。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如同刚淬火钢铁般的力量气息，依旧存在，却收敛了许多。


    他无视了餐桌上凝重的气氛和投射过来的各种复杂目光（父亲的审视、母亲的担忧、大姐的凝重、二姐的好奇、叶凡低垂眼帘下隐藏的惊悸与怨毒），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主位正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巨大的椅子在他身下都显得小了一号。


    他拿起刀叉，开始切割面前那份最大的牛排。动作干脆利落，咀嚼，吞咽。他吃得很快，却并不显得粗鲁，反而有一种专注的、只为生存所需的高效感。餐厅里，只剩下他刀叉切割牛排、咀嚼食物发出的、在死寂中被放大的声响。


    这声音像一根针，终于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腾儿！”王振国猛地放下手中的汤匙，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无法掩饰的焦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拍卖会！张茂才！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王君瑶也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锁定王腾，声音冰冷：“王腾，我需要一个解释。张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舆论压力巨大，集团股价已经开始暴跌！你那一拳，打碎的不止是沙盘和张茂才的骨头，还有王家几十年积累的根基和声誉！”


    李婉茹担忧地看着儿子，又看看暴怒的丈夫，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腾儿！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的关心，在丈夫和长女的质问下显得苍白而无力。


    王雪薇也忍不住了，放下勺子，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巨大的好奇：“三弟！你是怎么做到的？太快了！我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个讨厌鬼就飞出去了！还有那个沙盘，哗啦一下全碎了！好厉害！但是也好吓人啊！”她拍着小胸脯，杏眼圆睁。


    叶凡依旧低着头，搅汤的动作却猛地顿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听着他们对王腾力量的关注，听着二姐那带着崇拜的惊叹，他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凭什么？！凭什么焦点永远是他？！


    王腾咽下口中的牛肉，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目光极其平静地扫过父亲涨红的脸、大姐冰冷的审视、母亲含泪的担忧、二姐好奇又害怕的眼睛，最后极其短暂地在叶凡那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手上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低沉，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却清晰地回荡在餐厅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他太吵。”


    “挡路了。”


    “顺手拍了一下。”


    三个短句。平平淡淡。仿佛在解释为什么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王振国被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由红转青：“顺手？！那是张氏的副总裁！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后果？！”


    王君瑶眼神更冷：“王腾！这不是游戏！那是活生生的人！是巨大的麻烦！你的力量？那到底是什么？你这些年在地下室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步步紧逼，试图撕开那层漠然的外壳。


    李婉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腾儿！妈知道你不一样，一直以来都是特立独行，但也不能这样啊？”


    王雪薇则好奇地追问：“对啊对啊！三弟！练出来的吗？太帅了！能教我吗？”她完全没意识到气氛的凝重，属于艺术家的兴奋感压倒了恐惧。


    王腾的目光再次扫过家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父亲的焦虑、大姐的沉重压力、母亲的悲伤恐惧、二姐纯粹的好奇，还有叶凡那如同实质的、扭曲的嫉妒和恨意。


    他微微蹙眉，似乎觉得有点麻烦。放下刀叉，身体微微后靠，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这个姿势让他本就高大的身形更具压迫感。


    “一点点力量而已，”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练的。”


    “气。”


    “控制身体能量。”


    “练久了，就这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直白的语言让家人理解。目光看向王振国和王君瑶，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笃定：


    “爸，大姐。”


    “钱，够用就行。”


    “地，没了，再找。”


    “机会，有的是。”


    他的目光扫过母亲和二姐，最后落在虚空，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我的拳头，比钱管用。”


    “我就是一个师！”


    “有我在，家里，没事。”


    “你们，不用怕。”


    轰！


    王振国和王君瑶如同被雷劈中！脑子嗡嗡作响！


    “一个师？是字面的现代化集团师吗？”王振国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那是军队！是钢铁洪流！不是张茂才那个草包！


    王君瑶更是瞳孔骤缩！她比父亲更清楚现代军队的火力意味着什么！战斗力相当于一个师？！这已经不是怪物能形容的了！这是人形天灾！她看着王腾那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之前所有的商业算计、家族谋划，在这个弟弟拥有的绝对力量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和脆弱！


    李婉茹则完全懵了，她听不懂什么师什么硬抗，但儿子那句“有我在，家里没事”，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恐惧和担忧，眼泪流得更凶，却是喜极而泣。


    王雪薇则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哇！一个师！三弟你太厉害了！比电影里的超人还厉害！”她完全忽略了“一个现代化集团师”背后的恐怖含义，只听到了力量的强大。


    叶凡低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嫉妒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汤勺被他无意识中“咔嚓”一声捏断了！断口刺破了掌心，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餐巾！


    一个师？！硬抗？！


    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


    王家有他在，就真的倒不了？！


    巨大的绝望和更深的疯狂瞬间吞噬了叶凡！盘古组织的深渊改造太慢了！他等不了！他需要更快的途径！更强的力量！或者能杀死怪物的武器！能利用怪物的盟友！


    深渊行者的代价算什么？！只要能撕碎那张平静的脸，只要能听到那怪物临死前的哀嚎，他愿意付出一切！灵魂？生命？拿去！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但接触到王腾那双恰好扫过来的、平静无波、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时，那疯狂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冻结！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翻涌的毒焰和掌心黏腻的鲜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王腾的目光在叶凡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骤然爆发的、充满毁灭欲的负面精神波动，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毒火，比之前更加污浊和剧烈。


    心湖中，代表叶凡的“噪音源”标记，红光刺目地闪烁了一下，旁边那缕“厌烦”的丝线，又凝实了一分。


    更吵了。也更碍眼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刀叉，继续专注地对付盘子里的牛排。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宣言，只是餐间一句普通的闲聊。


    餐厅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王腾咀嚼食物的声音，单调而有力地回响。


    王振国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王君瑶握着刀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恐惧，有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绝对力量庇护下的微弱安心？


    李婉茹默默擦着眼泪，看着儿子平静吃饭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的心安。


    王雪薇托着下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腾，充满了纯粹的崇拜。


    叶凡缩在阴影里，像个被世界遗弃的恶鬼，掌心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晕开在洁白的餐巾上，如同他心中蔓延的、永不熄灭的毒火。


    家宴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王腾第一个吃完，放下刀叉。


    “我吃好了。”他平静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去训练室。”


    说完，他迈开那沉稳奇特的步伐，无视了所有复杂的目光，径直离开。走向庄园深处，那个只属于他的、追求力量极致的炼狱。


    餐厅里，王振国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又看看失魂落魄的长女，再看看角落里那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叶凡，重重地、疲惫地叹了口气。王家的天，在王腾那一拳之后，已经彻底变了。未来的路，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