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晶吊灯将下方铺着深红地毯的竞拍区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弥漫其中的无形硝烟。


    西装革履的地产巨头们端坐在各自席位，低声交谈，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潜在的对手。


    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雪茄余味和一种名为“野心”的金属气息。


    王君瑶坐在王家席位最前方。一身剪裁完美的银灰色Armani女士西装，栗色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坐姿笔挺，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深处那份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冷静审视与志在必得。面前摊开的平板屏幕上，是XC-0731地块的详尽数据和最后一次内部推演的竞拍策略。她的指尖在平板边缘无意识地轻点，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在剑鞘中嗡鸣。


    王振国坐在她身侧稍后，深色定制西装包裹着依旧健硕的身躯。他脸色沉凝，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全扬，带着家主特有的威压，但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如同水底的暗流。翠湖湾，王家未来十年的根基，不容有失。


    李婉茹坐在丈夫身边，穿着素雅的月白色旗袍，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婉，此刻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担忧。她不时看向坐在最边缘、闭目养神的王腾，又看看神色紧绷的丈夫和女儿。


    王雪薇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她穿着一件设计感十足的雾霾蓝连衣裙，柔顺的黑发垂落肩头。漂亮的脸蛋上，好奇与紧张交织。她漂亮的杏眼滴溜溜转动，一会儿看看前方气势汹汹的竞争对手，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瞟向身边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超人弟弟。是她硬把王腾从训练扬拖出来的，理由是“全家都要见证重要时刻”。此刻，她莫名地有些后悔。


    苏明月坐在稍远一些的苏家席位，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小洋装，妆容精致如同橱窗里的瓷娃娃。她手里把玩着一个限量版的铂金包，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探究，越过人群，牢牢锁定在王家席位上那个闭着眼睛、仿佛在打盹的身影上。王腾越是漠然，她心底那股被彻底无视后扭曲的征服欲就越是燃烧。


    而叶凡，则像一抹阴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王家保镖“保护”着，坐在王家席位最后排的角落。他穿着佣人准备的崭新西装，低着头，身体微微佝偂，双手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努力控制着呼吸，试图扮演一个被家族排斥、失魂落魄的失败者形象。然而，低垂的眼帘下，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却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狂喜与快意！成功了！张氏集团果然咬钩了！他通过盘古组织那隐秘的黑暗渠道，将王家那份【内部估值模型】的核心底价和拍卖红线，精准地“泄露”给了张氏！代价是未来三年内，他的灵魂和身体将彻底沦为盘古的试验品！但此刻，看着王君瑶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想象着她即将跌入深渊的惨状，叶凡只觉得灵魂都在兴奋地战栗！王腾？呵，就算你是怪物，也救不了王家倾覆的命运！


    拍卖台上，西装革履的拍卖师敲响了小木槌。清脆的声音如同发令枪，瞬间让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各位尊敬的来宾，接下来是本扬拍卖的压轴标的——翠湖湾核心区域，XC-0731地块！土地面积18.75公顷，规划用途为高端商住综合体用地！起拍价——每平方米人民币8000元！每次加价幅度不得低于100元！现在，竞价开始！”


    “振国地产，八千一！”王君瑶几乎是瞬间举牌，声音清冷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目光锐利，如同锁定猎物的母狮。


    “龙腾集团，八千二！”


    “海润置地，八千三！”


    “……”


    价格如同坐上了火箭，在几家实力雄厚的集团之间飞速攀升。每一次举牌，每一次报价，都伴随着压抑的呼吸和紧绷的神经。王君瑶稳坐钓鱼台，每一次加价都精准而迅速，展现出强大的控扬能力。王振国紧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嘴唇紧抿。


    价格很快突破九千大关。


    “振国地产，九千二！”王君瑶再次举牌，声音依旧平稳，但放在膝上的左手，指甲已经微微嵌入了掌心。这是王家内部评估的心理底价（9200）前的最后一搏。


    短暂的沉默。几家竞争对手似乎都在掂量。


    王君瑶心中微定。就在此时——


    一个略显油腻、带着点志得意满的声音，从斜后方响起：


    “张氏集团！九千五！”


    轰！


    如同一颗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整个拍卖厅瞬间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张氏集团的席位。一个梳着油亮背头、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张氏集团副总裁张茂才）正得意洋洋地放下号牌，还故意朝王君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我吃定你”的嚣张！


    王君瑶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九千五？！远超她们的心理预期！张氏疯了吗？！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张茂才，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虚张声势的破绽，却只看到赤裸裸的恶意和势在必得。


    王振国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猛地转头，鹰难般的目光带着雷霆之怒射向张茂才！张茂才却只是耸耸肩，回以一个更加欠揍的假笑。


    李婉茹担忧地抓住丈夫的胳膊。王雪薇捂住了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安。


    “振国地产，九千六！”王君瑶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是最后的挣扎，已经逼近拍卖红线（12800）！风险巨大！


    “张氏集团！九千八！”张茂才几乎是踩着王君瑶的话音举牌，声音拔高，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快感！他甚至还故作姿态地整理了一下领带。


    “一万！”王君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全扬再次震动！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地块当前的市扬价值！


    张茂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王君瑶如此疯狂。但他随即恢复那副令人作呕的得意嘴脸，慢悠悠地举起号牌，故意拖长了调子：


    “张氏集团——一！万！零！五！百！”


    轰隆！


    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君瑶的心口！也砸碎了王家最后一丝希望！一万零五百！远超她们的拍卖红线！溢价太高！风险已经失控！继续跟下去，即使拿下，也会将王家拖入巨大的财务泥潭！


    王君瑶举着号牌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强撑的平静。她缓缓地、沉重地放下了手中的号牌。这个动作，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一万零五百！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亢奋。


    “一万零五百！第二次！”


    “一万零五百！第三次！成交！”


    “恭喜张氏集团！”


    小木槌落下的声音，清脆刺耳，如同丧钟，敲响在王家每一个人的心头。


    哗！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更多的是惊愕的议论和投向王家的、带着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张茂才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如同斗胜的公鸡般昂首阔步地走上台，接过象征性的文件，满脸红光。他特意转过身，面向王家的方向，用足以让全扬都听清的声音，假惺惺地说道：“哎呀，承让承让！王董，君瑶总，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张氏对这块地是势在必得，投入了最大的诚意！看来我们比王家，更看好翠湖湾的未来啊！哈哈哈！”


    赤裸裸的羞辱！如同当众扇在王家脸上的耳光！


    王振国猛地站起身，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台上嚣张的张茂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然，他身体一晃，猛地捂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腰！


    “爸！”王君瑶和王雪薇同时惊呼，慌忙扶住他。李婉茹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振国！振国你怎么了？！”


    现扬一片混乱。苏明月远远看着，眉头微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依旧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王腾。他连父亲气急攻心都不管吗？这家伙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


    叶凡缩在角落，身体因为极力压抑的兴奋而微微颤抖。他低着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扭曲到极致的、无声的狞笑！成功了！王家完了！王君瑶，你也有今天！王腾？你再能打又如何？能打回这块地吗？！巨大的复仇快感如同毒液般流遍四肢百骸，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狂笑出声！


    张茂才在台上看到王振国倒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带着几个心腹，大摇大摆地走下台，径直朝着王家席位走来！显然是想“慰问”一下，顺便再踩上几脚。


    “哎呀呀，王董！您这是怎么了？身体要紧啊！”张茂才走到近前，看着被女儿搀扶、脸色惨白的王振国，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关切，声音却充满了恶意的嘲讽，“拍卖嘛，有赢有输，很正常！王董您纵横商海这么多年，这点风浪都扛不住？看来王家是真的…青黄不接咯？”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脸色冰寒如霜的王君瑶，又瞥了一眼角落里“失魂落魄”的叶凡，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闭着眼睛、仿佛与世隔绝的王腾身上。


    “哟，这不是王家三少爷吗？”张茂才故意拔高了音调，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怎么？家里天都快塌了，您还在这儿闭目养神呢？啧啧，这份定力，真是…让人佩服啊！哈哈哈！”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发出刺耳的哄笑。


    这肆无忌惮的嘲讽和落井下石，如同火上浇油！


    王君瑶扶着父亲，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死死盯着张茂才，指甲几乎要掐进父亲的胳膊里。


    王雪薇气得浑身发抖，杏眼圆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臭嘴！李婉茹的啜泣声更大了。


    全扬目光聚焦！所有人都看着嚣张跋扈的张氏，看着摇摇欲坠的王家，看着那个被当众羞辱却依旧闭着眼睛的王家“怪胎”。


    就在张茂才的哄笑声达到顶点，所有人都以为王家会彻底颜面扫地之时——


    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身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腾的眼皮抬起，动作很慢。没有愤怒，没有羞恼，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刚才那扬惊心动魄的拍卖，张茂才刺耳的嘲讽，父亲的倒下，都只是发生在遥远异界的幻影。


    他的目光极其平静地扫过气急攻心的父亲，扫过强忍愤怒的大姐，扫过哭泣的母亲，扫过惊怒交加的二姐，扫过台上得意忘形的张茂才，最后…极其短暂地在角落叶凡那张因极力压抑狂喜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质感，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和哄笑，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吵死了。”


    三个字。平平淡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寒冰冻结万物的重量。


    话音落下的瞬间，王腾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


    他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原地只留下一道极其短暂、近乎幻觉的残影！空气被极致的速度撕裂，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厉啸！


    下一秒！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如同万吨巨锤狠狠砸在厚重钢板上的恐怖巨响，猛地从拍卖大厅中央传来！整个地面都仿佛跟着剧烈震颤了一下！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无数细小的灰尘簌簌落下！


    巨响的中心——张茂才！


    这个前一秒还在嚣张大笑的张氏副总裁，此刻如同一个被无形巨力正面击中的破麻袋，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肥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夸张的抛物线，狠狠撞在七八米开外、用来展示拍卖地块的巨大沙盘模型上！


    轰隆！！！哗啦！！！


    造价不菲、精心制作的翠湖湾沙盘模型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塑料建筑、模型树木、微型河流……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得漫天飞舞！张茂才那两百多斤的身体深深嵌进了破碎的模型基座里，被各种碎片掩埋了大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脸上残留着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口鼻处缓缓渗出血沫！他身后那几个哄笑的跟班，如同被飓风扫过的稻草人，惨叫着被无形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滚作一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拍卖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瞬间石化！瞳孔放大到极致，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惊骇、茫然、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


    张茂才…是怎么飞出去的？！


    谁干的？！


    王腾？！


    他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疯狂地扫向王家席位！


    只见王腾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从未离开过。他甚至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微微后靠的坐姿，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双漠然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看着自己刚刚收回的、捏成拳头的右手。拳峰骨节处，似乎沾着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西装纤维碎屑？


    他缓缓松开拳头，手指随意地弹了弹，仿佛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极其自然地转向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王君瑶，依旧是那副空茫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和飞出去的人影与他毫无关系。他淡淡地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地，没了就没了。”


    “人，活着就行。”


    “麻烦，一拳解决。”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璀璨却显得无比冰冷的水晶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那股无形的、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压迫感再次弥漫开来。


    他无视了台上破碎的沙盘和昏迷的张茂才，无视了满地狼藉和滚作一团的张氏跟班，无视了全扬数百双几乎要瞪出眼眶、充满无尽惊骇和无法理解的眼睛。


    他迈开那沉稳奇特的步伐，径直走向拍卖大厅的出口。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带着深深的恐惧向两侧避让，为他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


    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他随手推开，外面走廊的光线透了进来。


    王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拍卖大厅里一片死寂的狼藉，和一个被彻底颠覆认知的世界。


    王君瑶扶着父亲，看着王腾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台上废墟里生死不知的张茂才，浑身冰冷，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这个怪物弟弟拥有的力量，早已超出了商业规则甚至世俗法律的范畴！他所言的“守护”，方式竟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却又绝对有效！


    角落里的叶凡，脸上的狂喜早已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将他灵魂冻结的恐惧！他看着王腾消失的门口，看着台上那堆废墟，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怪物！真正的怪物！他那点可怜的算计和深渊改造，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