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鞑靼部的根,断了

作品:《大明:五煦之力,你拿什么挡?

    朱高煦斜靠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宽大椅子里,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目光似乎投向了帐外湛蓝的天空,实则是在审视自己内心的某种变化。


    他时常会回想起上辈子那个在沙场上叱咤风云、崇尚正面搏杀、以勇武和力量为荣的自己。


    那时的他,对于战场上那些背后使绊子、耍阴招、用毒设陷的下作手段,向来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在他看来,那是弱者无能的表现,真正的勇士就该刀对刀、枪对枪,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


    但自从当了六百年的孤魂野鬼,尤其是经受最后那十几年堪称“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海量文化、思想、乃至无数历史案例和阴谋诡计的冲刷与熏陶之后……


    就连朱高煦自己都没能清晰地意识到,他内心深处那套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和战争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同被水滴石穿的岩石般悄然发生了转变。


    是看到那些所谓“正义之师”往往伤亡惨重,而“卑鄙小人”却能笑到最后的记载时?


    还是了解到无数兵不血刃、仅靠算计和离间就能瓦解强大帝国的经典案例时?


    亦或是单纯被后世人那种“效率至上”、“结果导向”的思维模式所潜移默化?


    他现在觉得,过去那种执着于拳拳到肉、硬碰硬的打法固然热血酣畅;


    但打到最后往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敌人是被淦翻了,自己却也落得一身的伤,甚至可能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何必呢?何苦呢?


    (σ≧?▽?≦?)σ一命通关,无伤虐敌,它不香吗?


    用最少的消耗,获取最大的战果,甚至兵不血刃就让敌人内部崩溃……这才是最高境界。


    杀人,仅仅是消灭肉体,太低端。


    杀人,就得诛心!


    去毫不留情的摧毁对方的意志、信念和生存的根基!


    你不诛心,那这人杀得就不够彻底,不够干净;


    甚至可能留下仇恨的种子,这仗打得就没多大意义。


    从最初策划派出四千骑兵进行“打草惊蛇”,精准打击阿鲁台的心理防线;到预判阿鲁台会因为粮草压力而去袭扰明军补给线,并顺势布下“毒粮”陷阱……


    阿鲁台的每一个应激式的谋划,每一次被动无奈的挣扎,几乎都在朱高煦的预料和算计之中。


    而现在,阿鲁台在绝望和饥饿驱使下迈出更疯狂的一步,显然也没有例外。


    “阿鲁台那老小子终于上套了啊~”


    朱高煦缓缓放下手中那份刚刚由斥候送来,还带着野外寒意的情报,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却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踩入最后一个陷阱的笃定。


    ……


    在劫回了一次毒粮之后,狡猾如阿鲁台起初是怀疑和愤怒的,认为那或许是一次意外或是明军针对性的诡计。


    他不死心地又接连派出了几波精锐骑兵,小心翼翼地试探、劫掠明军的补给线。


    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无一例外的让他感到心寒——他们每一次成功抢回的粮食,都是被提前加过料的。


    这一来二去的,阿鲁台派来袭扰明军补给线的鞑靼骑兵们也不要粮食了,每次都是放一把火草草烧了了事。


    这一来二去,巨大的损失和心理阴影让阿鲁台派出的鞑靼骑兵们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他们再看到明军的运粮队,眼神里不再是贪婪,而是深深的忌惮。


    他们也不再试图搬运那些诱人却致命的粮食了,每次袭击都是迅速放一把火将粮车和物资草草烧了了事,然后立刻远遁。


    (阿鲁台:(? ?皿?) 管他有毒没毒的,统统给本汗一把火烧了;


    我们没有粮食补给,就让三十万明军和我们一样得不到补给!)


    而明军这边,仨老登也乐得配合阿鲁台这种“自毁长城”的举动。


    他们故意让后勤部队表现得“护粮不力”,每次被袭击都“溃散而逃”。


    每当阿鲁台烧掉一批补给,明军主力的行进速度就仿佛受到牵制一般恰到好处的减缓几分,伪装出一副后勤补给不足、运输困难、全军只能勉强维持继续挺进的艰难假象。


    阿鲁台果然中计。


    他每天看着斥候回报的“战果”:


    今日焚毁明军粮车多少辆,昨日又烧掉多少辎重……


    心中那份因为无法获得补给而产生的焦虑,似乎找到了一种扭曲的宣泄口。


    他甚至开始有些乐此不疲,不断地分派小股部队去袭扰;


    看着那象征明军生命线的烟柱一次次升起,他内心甚至会产生一种病态的满足感,仿佛真的扼住了明军的咽喉……


    说不定此刻阿鲁台这老小子就躲在某个丘陵河谷之内,望着远处的黑烟傻乐呢……


    可阿鲁台做梦也想不到,他这般“烧烧烧”的疯狂举动,非但未能对三十万明军造成哪怕一分一毫的实质性影响;


    反而阴差阳错的,成了大明王朝的一次意外“清淤”行动……


    这老小子竟然歪打正着的帮助永乐大帝他老人家揪出了一窝隐藏在国家财政和后勤命脉上的硕鼠蛀虫——那些神通广大的“平账大圣”们!


    或许正是因为先前奉命执行往粮草中“加料”投毒这种高度机密且极其“非常规”的任务;


    让这些常年浸淫在账簿乾坤中习惯了在数字缝隙里榨取油水的“平账大圣”们,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发横财的绝佳“机会”。


    致使他们推断——既然朝廷不惜往粮食里下毒来实施诡计,那么这些运往前线的物资其根本目的可能并非为了真正供给大军,而是作为战争迷雾中的诱饵。


    因此……


    日常的监管和核验尺度必然大大放松……


    贪婪之心如烈火烹油,熊熊燃烧。


    他们的胆子瞬间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一场肆无忌惮的贪污盛宴开始了。


    粮食以陈化粮甚至霉变米充新,马料以秸秆草糠塞袋,军械则以次品装点门面……


    他们动用一切手段,将送往边关的物资疯狂地“稀释”,幻想着能在这次看似混乱的“特殊转运”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中饱私囊,填满自家的金山银库。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鞑靼骑兵放的一把火,烧得那叫一个彻底,也烧得那叫一个原形毕露!


    后续赶去清理战场的明军部队在被焚烧的粮车残骸里仅仅只是粗略查验;


    就在二十大车的军粮中,清理出足足八大车的黄土……


    这份情报以最快的速度被呈送到了永乐大帝的御案前;


    可以想象,他老人家看到这份报告时是何等的震怒……


    “这些蛀虫!国之硕鼠!”


    彼时永乐大帝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帐顶。


    “这也就是鞑靼人没把那些‘粮食’给劫回去……


    真要让他们劫回去以后,一打开发现里面是黄土,那咱们的布置岂不是立刻就被阿鲁台那老小子看穿了?!


    朕的整个计划都可能毁在这些蠢货手里……罪该万死!统统罪该万死!”


    盛怒之下,永乐大帝当即就想派人回关内,将那些负责此批粮草的贪官污吏及其上官全部锁拿问斩,抄家灭族。


    但最终,这股雷霆之怒被朱高煦劝了下来。


    那些“平账大圣”和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就像是长在朝廷身上的毒瘤,迟早要割掉。


    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集中所有精力解决掉阿鲁台这个外部的心腹大患。


    若是此刻内部大动干戈,难免会引起动荡,甚至可能影响到前线的军心士气,所以……


    “您老人家先别生气,对于这些蠹虫……秋后算账也不迟。”


    朱高煦眼中闪着冷光。


    “当务之急是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按死阿鲁台和鞑靼部!


    等凯旋回朝,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找他们慢慢算总账……”


    至于现在?


    朱高煦的建议是:先记小本本上!


    把这次以及以往查有实据的贪墨数目,全部按双倍计算!


    等班师回朝之后,再一个个找上门去,让他们赔!


    限期之内,赔得出来,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要是赔不出来……那就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直接九族尽诛,家产充公!!!


    正好填补一下北伐的军费和未来的国库亏空……


    嗯,双赢……(σ≧?▽?≦?)σ指的是己方赢两次~


    ……


    咳,这些“平账”的后事暂且按下不表,让我们把目光重新聚焦于阿鲁台的身上。


    此刻的阿鲁台或许仍在为自己成功“切断”明军补给线,并“逼得”明军前进迟缓而沾沾自喜。


    但粮草短缺的酷烈现实却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和他整个部落的命脉。


    军中存粮日益减少,每日分发口粮时弥漫的不满与焦躁气息,如同笼罩营地的沉重阴霾。


    士兵们体力不支,怨声载道,整个鞑靼部主力的精气神和战斗意志,正在被饥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掏空、瓦解。


    想要解决这一致命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获取充足、安全、可靠的粮食……


    可粮食该往哪儿去找呢?


    三十万明军后方补给线上运输的粮草阿鲁台肯定是不敢再动了,鬼知道下一次劫回去的粮食里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的?


    直接豁出去,集结主力冲击明军大营抢粮?


    这更不现实。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他阿鲁台只是想拖慢明军前进的脚步,为族人撤离争取时间,不是想带着手下这几万精锐一起去送死。


    如今的阿鲁台和他所率领的鞑靼部主力就像一群被饥饿折磨得眼睛发绿的饿狼;


    而且是一群被无形的绳索套住了脖子、没办法自由远行觅食的饿狼。


    而套住他们脖子的绳索,正是远在胪朐河下游以东生死未卜的鞑靼部老弱妇孺的安危。


    在派去报信的百人小队没有折返回来并带来族人们已经安全撤离的确切消息之前,阿鲁台是决计不会带着主力远离三十万明军太远的;


    他必须保持距离,既能监视明军动向,又能在必要时迅速做出反应。


    没办法去远处寻粮,又不敢铤而走险冲击明军大营抢粮,那阿鲁台在饥饿的逼迫下,唯一剩下的也是最残酷的解决方法,有且只有……


    朱高煦早已料到了这一步。他甚至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算算日子,沿途那些之前被扬武煦和扬武燧兄弟俩率领骑兵扫荡过的部落……


    那些当时被故意驱散或放跑的牛羊牲畜,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应该已经被重新收拢找回大半了吧?


    这些重新积累起来为数不多的生存资源,在饥饿的鞑靼主力大军眼中,无疑是一块块诱人的肥肉……


    朱高煦料定,阿鲁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绝对会为了保证手底下军队的基本战斗力,维持住最后的希望;


    而将屠刀挥向那些同属蒙古但并非其直系部属的沿途中小部落!


    为了自己的生存,牺牲他人,这是陷入绝境的军队最常见的残酷选择。


    果不其然,此刻他手中这份刚刚由精锐夜不收拼死送回来的最新情报,清晰地证实了他的预判——


    前方二十里处的一个小部落,于今晨惨遭鞑靼骑兵屠戮;


    部落里所有能够吃喝的粮食、牲畜、奶制品被抢劫一空;


    族中青壮年被杀戮,妇女儿童被驱赶或掳掠,整个部落几乎被夷为平地,幸存者十不存一!


    阿鲁台终究是没能抗住饥饿与绝望的双重巨压,被逼着踏上了这最后一步。


    他正一步步、无比精准的踩在朱高煦早已为他预设好,通往众叛亲离与部落彻底覆灭的终焉之路上……


    或许在阿鲁台这老小子的盘算中,为了整个鞑靼部的所谓“大局”,派兵去洗劫、甚至彻底摧毁几个沿途的小部落;


    强行夺取他们赖以生存的口粮,这不过是草原上自古便有的,强者生存的必然法则,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罪过。


    更不会对强大的鞑靼部核心力量和未来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麻烦或深远的影响。


    草原上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自古如此。


    可这老小子大错特错了!


    他错就错在——事情做得不够绝!


    他没有把部落里的人彻底杀干净!


    留下了活口,留下了目击者,留下了仇恨的种子!


    一个部落没了粮食又死了绝大多数的人,身后又有瞬息而至的三十万明军……


    按照阿鲁台所熟知的永乐大帝那冷酷的脾气和以往的行事风格,他老人家是绝不会理会这种蒙古部落内部倾轧的破事的。


    明军路过时,没捎带手将这些毫无价值的幸存者给顺手清理干净就算是皇恩浩荡了,绝不可能拿出宝贵的军粮来分给这些敌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才是常态。


    如此,这些幸存者最终的结局几乎已经被命运之手盖上印章——在无尽的伤痛、饥饿与冰冷中悲惨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届时,阿鲁台便自以为手中又握有了一张“王牌”……


    他大可在这片广阔草原上声泪俱下的将所有屠杀黑锅,全部扣到明军的头上;


    宣扬是凶残的汉人军队屠杀了这些可怜的部落,抢走了他们的牛羊!


    以此激发起草原各部对明军的刻骨仇恨和同仇敌忾,甚至有可能为自己这看似悲情的“抵抗者”,赢取一些同情和道义支持……


    这老小子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然而阿鲁台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