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天行的尸体，还带着最后一丝温热，静静地躺在百米之外的教学楼废墟里。


    一个半步武皇，就这么没了。


    姜太渊身上的半龙形态缓缓褪去，那身银白色的衬衫早已破烂不堪，脸色苍白如纸。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驱散那股大战后的眩晕感。


    他转过身。


    一步一步，走下那已经化为平地的擂台。


    台下，姜明羽拄着长枪，用仅剩的左手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满眼都是化不开的担忧。


    姜太渊走到孙子面前，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走吧。”


    “回家。”


    “瞧你这伤的，再不治，这条胳膊可就真废了。”


    他的动作很轻，话语也平淡，好像刚才那个徒手撕裂武皇的人，根本不是他。


    也就在这时。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来到姜太渊面前。


    陈长青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看着姜太渊，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姜老师，您……您闯大祸了！”


    “那可是药王谷的长老！药天行！在整个龙国丹师界，都是排得上号儿的人物！”


    “您怎么能……怎么能就把他给杀了啊！”


    姜太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要杀我孙子。”


    “我便杀他。”


    “就这么简单。”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


    陈长青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魏无极，拍了拍花裤衩上的灰。


    他那张总是睡眼惺忪的脸上，此刻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凝重。


    “老姜，陈院长说的没错，这事儿，麻烦大了。”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魏无极慢悠悠地开口。


    “到时候，来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半步武皇了。”


    姜太渊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又如何？”


    “他药王谷敢来，老夫就敢杀。”


    “来一个，杀一个。”


    “来一双，宰一双。”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魏无极盯着姜太渊，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欣赏，还有几分……老狐狸般的狡黠。


    “行。”


    “你牛逼。”


    魏无极一摊手。


    “这事儿，我魔都武大，替你扛了！”


    “药王谷那边，我亲自去跟他们交涉。”


    “人，是我魔都武大的特聘导师杀的，要找麻烦，让他们来找我魏无极！”


    陈长青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校长！这怎么行！这……”


    魏无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他看着姜太渊，嘿嘿一笑。


    “不过嘛……”


    “老姜，我替你扛下这么大的麻烦，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姜太渊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只想带孙子回家疗伤。


    “有屁快放。”


    “嘿嘿。”魏无极也不生气，搓了搓手。


    “你看，再过不久，就是四大学府的新生交流大比了。”


    “咱们学校，这些年，都被龙京那帮孙子压在头上了。”


    “今年，这大比，就在咱们魔都办。”


    “要是再输，我这张老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


    他绕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


    “所以，老姜，你看……”


    “你这个特聘战斗导师，是不是该多上几节课？”


    “还有，你那个宝贝孙子，也得借我用用。”


    “到时候，给我狠狠地，把龙京那帮小兔崽子的脸，给我打肿！”


    姜太渊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孙子那条血肉模糊的右臂，又看了看魏无极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脸，叹了口气。


    “行。”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把合同准备好，过两天，送到我那儿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魏无极，搀扶着姜明羽，转身就走。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分开，自动让出了一条通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一老一少，两个有些蹒跚的背影上。


    敬畏，震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陈长青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走到魏无极身边，依旧是忧心忡忡。


    “校长，您真要为了他，跟药王谷彻底撕破脸？”


    “撕破脸？”


    魏无极脸上的凝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又变回了那个懒洋洋的，沉迷游戏的邋遢老头。


    他从兜里掏出游戏机，美滋滋地开机。


    “老陈啊，你这格局，还是小了。”


    “药王谷还没资格和老夫撕破脸。”


    “你刚才看见没？那老家伙，以武王之躯，硬撼嗑了药的武皇，还把人给宰了！看那样子，还没到极限。”


    “这是什么？这是个大宝贝啊！！”


    魏无极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还有他那个孙子，半步武宗，就能把药王谷的天才打成死狗！”


    “这家伙，也是个小怪物！”


    “有这一大一小两个怪物在，今年的四大学府大比……”


    魏无极嘿嘿一笑，屏幕上，一个像素小人，刚好打败了最终BOSS。


    “嘿，通关！”


    ……


    回到熟悉的院子。


    姜太渊小心翼翼地，将姜明羽扶到石凳上坐下。


    他看着孙子那条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右臂，眉头紧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


    打开瓶塞，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院。


    他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翠绿，表面还带着几道金色纹路的丹药。


    六转续命丹！


    他捏开姜明羽的嘴，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丹药塞了进去。


    “咽下去。”


    “别浪费了。”


    做完这一切，他伸出左手，按在姜明羽的后心，将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缓缓渡了过去，帮助他炼化那磅礴的药力。


    同时，他的右手，覆盖在了姜明羽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膊上。


    咔嚓。


    咔嚓。


    一声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明羽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但他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过了许久。


    姜太渊才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他那张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了半分血色。


    他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扶着石桌，缓缓坐下，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墨绿色腥气的浊气。


    那是药天行临死前，打入他体内的丹毒，压制了这么久，也快到极限了，如今，必须将它尽快祛除！


    姜太渊闭上眼睛，开始盘膝运功，驱逐体内的剧毒。


    姜明羽看着眼前的爷爷。


    看着他那疲惫到极点的面容，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他那身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衫。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酸楚和自责，在心中升起。


    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太弱，爷爷根本不必出面和人搏杀。


    姜明羽的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劲，以及对提升实力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