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难得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爷孙俩都在养伤。


    姜太渊盘腿坐在那棵老槐树下，双目紧闭，呼吸悠长，驱逐着体内最后一缕丹毒。


    那一战，虽然斩了药天行，但硬撼武皇，对他自身的消耗同样是巨大的。


    另一边，石桌旁。


    姜明羽正在活动着自己那条新生的右臂。


    在姜太渊不计成本的丹药和真气灌注下，那条本该彻底废掉的胳膊，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


    只是，那扬惨烈的战斗，依旧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变强了。


    但，还不够强。


    也就在这时。


    咚咚咚。


    院门，被人轻轻敲响。


    姜明羽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一道清冷的身影。


    是张清月。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练功服，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你……”


    姜明羽刚想问她来干什么。


    “哎呀！是清月丫头来了啊！”


    身后，传来爷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姜明羽回头一看，只见刚才还盘腿闭目，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爷爷，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正满脸堆笑地，捋着自己的白胡子。


    那双眼睛，亮得跟俩灯泡似的。


    “快进来！快进来！”


    姜太渊几步就凑了上来，热情得不像话。


    “明羽！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快把人请进来！杵在门口当门神啊？”


    姜明羽的脸，瞬间就黑了。


    张清月倒是很平静，对着姜太渊微微躬身。


    “姜老师。”


    然后，她又看向姜明羽。


    “这些天我回了京城，没能及时来看你们，还请见谅。”


    “不会，不会，姜老师不会介意的，明羽，你看看人家丫头多懂事！”


    姜太渊一拍大腿，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孙子。


    “还不快去泡茶！把我床底下藏得那罐大红袍拿出来！”


    姜明羽：“……”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爷爷。


    好啊。


    原来藏床底下了！


    跟自己说早就喝完了，一根毛都不剩！


    “愣着干嘛？去啊！”姜太渊瞪眼。


    姜明羽咬着牙，转身进了屋。


    院子里。


    姜太渊热情地招呼着张清月在石桌旁坐下，那叫一个嘘寒问暖。


    “丫头啊，最近修炼得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瓶颈啊？”


    “要是碰上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别跟老师客气！”


    “还有啊，我们家明羽，就是个榆木脑袋，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清月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等姜明羽黑着脸把茶水端上来的时候。


    张清月才将手里的檀木盒子，轻轻地，推到了桌子中央。


    “姜老师，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九转琉璃膏’，对外伤和经脉的恢复，有奇效。”


    姜太渊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九转琉璃膏！


    这玩意儿，可是有价无市的疗伤圣药！


    张家，不愧是京城首富，这手笔，就是阔绰！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姜太渊嘴上客气着，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不行！”


    姜明羽和姜太渊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太渊一巴掌拍在姜明羽伸过来阻拦的手上。


    “你给我闭嘴！”


    他瞪着自己孙子，然后又换上一副和蔼的笑脸，对着张清月。


    “丫头啊，别听他的！”


    “这哪是贵重不贵重的事儿！这是你的心意！心意，懂吗？”


    “我替这臭小子，收下了！”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将檀木盒子揽到了自己怀里，生怕自己孙子再抢回去。


    姜明羽气得脑门青筋直跳。


    张清月看着眼前这爷孙俩的互动，清冷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点点无奈。


    她顿了顿，开口道。


    “除了探望，我今天来，还带来一个消息。”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太渊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变得严肃。


    “你说。”


    “药王谷的事。”


    张清月缓缓开口。


    “魏校长确实出面了，以学校的名义，强行把事情压了下去。”


    “药王谷，在明面上，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听到这，姜明羽心里松了口气。


    但张清月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但是，他们换了一种方式。”


    “就在昨天，药王谷向圈内散发了一些消息。”


    “在下个月的四大学府新生交流大比上，任何一个能将你……”


    她看向姜明羽。


    “……在擂台上，当众击败，并且废掉修为的学生，都可以从药王谷，换取一枚地阶丹药。”


    “什么？！”


    姜明羽猛地站了起来，石凳被他带得翻倒在地！


    “他们敢！”


    姜太渊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杀气，在他周身萦绕。


    用小辈当枪，在擂台上，下死手？


    好一个药王谷！


    真是好得很！


    张清月继续说道。


    “大比的规矩，你们应该也清楚。”


    “拳脚无眼，生死有命。”


    “每年，都有学生在擂台上，出现‘意外’。”


    “他们这是，想借刀杀人。”


    院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姜明羽那条刚刚恢复的右臂，不受控制地，紧紧攥成了拳头。


    骨节，发出“咯咯”的脆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屈辱感，直冲天灵盖！


    张清月看着他，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淡。


    “你怕了？”


    姜明羽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张清月，一字一顿。


    “我不是怕。”


    “我只是在想……”


    “这一个月，我该怎么修炼，才能在擂台上，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地，都拧下来！”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和疯狂。


    “哈哈！好！”


    姜太渊突然放声大笑，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他一拍桌子，满脸都是赞许。


    “这才是我姜太渊的孙子！”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们想玩阴的，那咱们，就比他们更狠！”


    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张清月。


    “丫头，你看，我家明羽，其实是个好孩子吧？就是性子直了点。”


    说着。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通体温润的青色玉佩，上面，还刻画着几道玄奥的符文。


    “这个，是前辈给你的见面礼！”


    姜太渊不由分说，直接抓过张清月的手，将玉佩塞了进去。


    “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就是个小护身符，你拿着玩儿！”


    “爷爷！”


    姜明羽有些幽怨的望着姜太渊，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红色。


    那可是保命的宝贝啊！


    就这么当见面礼送出去了？！


    张清月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块散发着磅礴能量的玉佩，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姜明羽，最后，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脸都写着“快夸我”的姜太渊。


    她那清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过了许久。


    她收起了玉佩。


    “多谢姜老师了。”


    然后，她站起身，看向姜明羽。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大比。”


    “好好修炼。”


    “别到时候，让我跟一个伤残，打决赛。”


    说完。


    她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小院。


    院子里。


    只剩下抓狂的姜明羽，和一脸得意的姜太渊。


    “爷爷！您到底在干什么啊！”


    姜明羽快疯了。


    “什么叫干什么？”


    姜太渊一瞪眼，理直气壮。


    “那是给你未来媳妇儿的聘礼！你懂个屁！”


    “提前下定金！这叫投资！”


    “你个榆木脑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气死我了！”


    姜太渊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京剧，心满意足地，回屋了。


    留下姜明羽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站在原地许久。


    还有一个月，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