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一片死寂。


    除了引擎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低沉嗡鸣，便再无其他声响。


    姜太渊与萧山，是这架庞大战争机器内，仅有的两名乘客。


    “姜老头。”


    萧山那粗犷的嗓门，在这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你刚才，下手是不是重了点？”


    姜太渊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没有回应。


    “那小子，也是一片好心。”萧山自顾自地继续。


    “我知道，你担心他。”


    “可你那一巴掌下去，也太伤人了。”


    姜太渊，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没有去看萧山，只是，望着舷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云海。


    “如果一巴掌，能让他记住老夫的话。”


    “那这一巴掌，就没白打。”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这一生，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只剩下他。”


    “萧老头，我跟你不一样。”


    萧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机舱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


    机身，传来一阵轻微的，却清晰可辨的震动。


    运输机，开始下降。


    舷窗外的景象，飞速变化。


    洁白的云海，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下方，不再是繁华的都市，也不是葱郁的山林。


    而是一片，被冰雪与硝烟，彻底染成灰白色的疮痍大地。


    一道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宏伟防线，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龙，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


    即便隔着厚重的隔音玻璃，那一声声，如同雷鸣般的爆炸声，依旧，隐隐传来。


    战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运输机，在一处被临时开辟出来的，简陋的军用机扬上，平稳降落。


    舱门，缓缓开启。


    一股混杂着血腥，硝烟，以及焦臭味的，冰冷的空气，瞬间，倒灌而入。


    饶是姜太渊与萧山这等强者，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一名穿着重型外骨骼装甲，军衔为上校的军官，早已等候在舷梯下。


    他的脸上，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那身厚重的装甲上，也布满了狰狞的抓痕。


    “姜太渊先生，萧山先生。”


    他朝着两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是北境战区，第三集团军，参谋长，李卫。”


    “林帅，已在指挥部，等候二位。”


    “请跟我来。”


    李卫没有一句废话，转身，便在前方带路。


    机扬上，一片混乱。


    无数穿着同样制式装甲的士兵，行色匆匆。


    一架架战机，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冲上天空。


    担架上，躺满了，缺胳膊断腿的，重伤员。


    痛苦的呻吟声，与军官们嘶吼的命令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悲壮，而惨烈的，战争交响曲。


    姜太渊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到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正躺在担架上。


    他的右臂，齐肩而断。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麻木的，死寂。


    像是察觉到了姜太渊的注视，那名士兵，费力地，扭过了头。


    他看着姜太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丝光。


    他咧开嘴，似乎是想笑一下。


    可最终，只是，牵动了嘴角的伤口。


    姜太渊，收回了视线。


    那只总是习惯性抚须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握成了拳。


    指挥部，设立在七星山防线，最核心的山体内部。


    那是一座，由整块山岩，掏空而成的，巨大的战争堡垒。


    走进指挥部。


    一股紧张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迎面而来。


    巨大的全息投影沙盘，悬浮在指挥部的正中央。


    沙盘上，无数代表着异兽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如同潮水般，疯狂地，冲击着那道，由蓝色光点组成的，脆弱的防线。


    “报告！B7区域，能量护盾，损耗超过百分之九十！”


    “请求火力支援！重复！请求火力支援！”


    “三号阵地，失联！”


    “王将军……王将军他……战死了！”


    一道道，夹杂着绝望与不甘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整个指挥部，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而在火药桶的最中央。


    站着一个，身材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消瘦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没有佩戴任何军衔的军装。


    背对着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代表着战况的全息沙盘。


    他没有说话。


    可他身上，那股，如同山岳般，沉稳厚重的气息，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死死地，镇压着这片，即将崩溃的混乱。


    他，就是北境的守护神。


    林镇北。


    “林帅。”李卫走到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人到了。”


    林镇北，缓缓地，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


    普通到，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可他那双眼睛，却像是，蕴藏着一片，无垠的星空。


    深邃，而沉静。


    他的目光，在姜太渊和萧山的身上，扫过。


    最后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全息沙盘上，一个，正在疯狂闪烁着红光的区域。


    那里，是整条防线，最薄弱的环节。


    “一个小时前，镇守那里的赵武王，战死了。”


    “现在，那个缺口，由三名武宗巅峰，和五千名士兵，用命在填。”


    “最多，还能撑十分钟。”


    他看着姜太渊和萧山。


    “我需要你们，去那里。”


    “把那个缺口，给我堵上。”


    “有信心吗？”


    萧山，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太渊。


    姜太渊，面无表情。


    他只是，上前一步。与萧山，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朝着林镇北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将军放心。”


    姜太-渊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铁交击。


    “吾等，必然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