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刺鼻。


    姜太渊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片单调的，惨白的天花板。


    他不是应该在战扬上吗？


    记忆的最后，是那头虫皇被自己撕碎，然后……


    然后，自己好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一股，撕心裂肺的虚弱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丹田内真气更是空空如也。


    “您醒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一名穿着白色护士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敬畏，与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


    “我睡了多久？”


    姜太渊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报告前辈，您已经昏迷两天了。”


    女孩连忙回答。


    “其他的武王前辈们，已经把那片区域的兽潮，肃清了。”


    姜太渊没有在意这些。


    他撑着床沿，再一次，试图坐起来。


    “萧老头呢？”


    他问。


    “萧山，他怎么样了？”


    女孩的动作，明显地，僵了一下。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姜太渊的脸。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这沉默，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姜太渊的心口。


    “说话。”


    姜太渊的声音，依旧平静。


    可那股，不怒自威的气扬，却让整个病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女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蝇。


    “萧山前辈他……他伤得太重了。”


    “那头虫皇的攻击，几乎，洞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


    “可是……”


    “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能不能……能不能救回来……”


    “只能，看天命了。”


    轰！


    姜太渊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一片空白。


    只能看天命了？


    姜太渊沉默了。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那张布满了风霜的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那股，从他身上，缓缓弥漫开来的，压抑到极致的气息，却让一旁的女孩，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良久。


    姜太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他准备下床。


    “前辈！您不能动！”


    女孩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想要阻止。


    “您的身体……”


    “医生说，您之前脱力得太狠，还强行催动了某种，远超身体负荷的力量，对经脉，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您现在，必须静养！”


    姜太渊，没有理会她。


    他只是，自顾自地，穿上了放在床边的鞋子。


    动作，有些迟缓。


    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


    “我没事。”


    他站起身，身体，晃了晃。


    但很快，便站稳了。


    “带我去见林元帅。”


    “可是前辈……”


    女孩还想再劝。


    “带我去。”


    姜太渊，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瞬间，噤声了。


    她从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片化不开的死寂。


    她毫不怀疑。


    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


    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老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扔出窗外。


    “是……”


    她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言。


    只能在前面，默默地带路。


    走出病房。


    一股更加紧张，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走廊里，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军官和医护人员。


    担架上，躺满了缺胳膊断腿的重伤员。


    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这里，是后方。


    却依旧，像是一座炼狱。


    姜太渊面无表情地穿过这一切。


    他此刻，什么都看不到。


    也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萧老头，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儿！这里不该是他死得地方！


    指挥部。


    依旧是那片，巨大的全息投影沙盘。


    林镇北，依旧，背对着众人。


    只是，他身上那身，墨绿色的军装，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套，布满了狰狞抓痕的战铠。


    显然，他也刚刚从前线上下来。


    “林帅。”


    带路的女孩，敬了个礼，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林镇北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姜太渊，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


    “你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


    姜太渊，开门见山。


    “我要回前线。”


    林镇北，沉默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姜太渊。


    “萧山他……”


    姜太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总之，我要把那些畜生，全都杀光！”


    “你的心情，我理解。”


    林镇北，缓缓开口。


    “但是，我不能，让你再回前线。”


    “为什么？！”


    姜太渊的音量，猛地拔高！


    “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杀不了那些畜生吗？！”


    “恰恰相反。”


    林镇北，摇了摇头。


    “我正是因为，见识过你的力量，所以，才不能让你去。”


    他走到姜太渊面前，伸出手指，在全息沙盘上，轻轻一点。


    沙盘的景象，瞬间变化。


    那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连绵不绝的山脉。


    在山脉的最深处。


    一个，巨大到，令人心悸的红色光点，正在，缓缓闪烁。


    【霜骸龙王】。


    七阶巅峰。


    “它，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


    林镇北的声音，无比凝重。


    “之前，你和萧山武王，在C-7防线，打退了那次进攻，甚至，斩杀了那头七阶中期的【天阙虫皇】，极大地挫败了兽潮的锐气。”


    “现在，兽潮的攻势，已经放缓了。”


    “它们，在等。”


    “等它们的王，积蓄够足够的力量。”


    “下一次，就是决战。”


    林镇北，看着姜太渊。


    “那一战，我看了回放。”


    “坦白说，你最后爆发出的那种力量，连我都感到心悸。”


    “那股力量，很强。”


    “强到，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


    “但，那股力量，也不稳定，对吗？”


    “你并不能，完全地掌控它。”


    姜太渊，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那双，被纯粹的黑色所取代的眸子。


    想起了那股，冰冷，暴戾，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姜太渊。”


    林镇北，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我们，战胜那头【霜骸龙王】，唯一的希望。”


    “我不能，让你把这股，最关键的力量，浪费在那些，杂兵的身上。”


    “萧先生的仇，要报。”


    “但，不是现在。”


    “在决战之前。”


    “你必须，给我好好地，待在这里。”


    “养好你的伤，调整好你的状态。”


    “这是命令。”


    姜太渊，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按照他之前的脾气，肯定是不可能听的。只是，如今，这是军营！


    更何况，林镇北说的，是对的。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情感上……


    那股，堵在胸口的滔天怒火，如今却只能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放心。”


    林镇北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姜太渊的肩膀。


    “萧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不会有事的。”


    “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等着那兽皇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