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对着林镇北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离开。


    林镇北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指挥部的门口，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


    他知道。


    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对这个刚刚才经历了挚友生死未卜的老人来说，有多么残忍。


    可他，别无选择。


    北境，需要这股力量。


    ……


    回到那间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单人修养室。


    姜太渊关上了门。


    砰。


    一声轻响，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混乱，彻底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只有在这一刻。


    那股，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滔天的杀意与暴戾，才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身体里，疯狂地涌了出来。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双拳，攥得死紧。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萧山，替他挡下那一击的画面。


    那属于萧山的鲜血，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手上。


    “萧老头……”


    姜太渊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几十年前，是他的老婆！


    十几年前，是他的儿子儿媳！


    十几年后，是他的挚友！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也就在这时。


    他体内的那股，漆黑的，不属于他的力量，再一次开始蠢蠢欲动。


    那双浑浊的眸子，再一次，有了一丝，被黑色侵染的迹象。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正在进行精神状态评估……】


    【评估结果：极度愤怒，濒临失控。】


    姜太渊，猛地一愣。


    系统？


    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玩意儿。


    自从他突破到武王之后，这个系统，就跟死了一样，很少再冒过泡。


    怎么今天，突然就诈尸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那冰冷的电子音，再一次响起。


    【正在结算近期战斗数据……】


    【检测到宿主于两日前，成功击杀七阶中期异兽，‘天阙虫皇’。】


    【综合评定：S级。】


    【奖励结算中……】


    【结算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修为提升。】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精纯到了极点的能量洪流，凭空出现，疯狂地涌入了他那早已干涸的丹田与四肢百骸！


    那感觉。


    就像一个，快要渴死在沙漠里的旅人，突然，跳进了一片，清凉甘甜的湖泊里！


    他那因为强行催动力量，而受损的经脉，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修复！


    他那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再一次被磅礴的真气填满！


    而且。


    还在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疯狂扩张！


    武王中期巅峰！


    武王后期！


    武王后期巅峰！


    最终。


    那股，势不可挡的势头，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稳稳地，停留在了，武王巅峰的境界！


    距离那武皇之境，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姜太渊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竟在空气中，凝聚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箭，射出数米之远，才缓缓消散。


    他能感觉到。


    自己，变强了。


    比之前，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股，因为萧山重伤，而带来的无力感，被这股，重新回归的强大力量，冲淡了不少。


    可，这还没完。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能力，‘真我解放’。】


    【备注：‘真我解放’状态下，宿主可主动引动体内压制的另一重人格，获得其部分力量，持续时间一分钟，冷却时间七十二小时。】


    另一重人格？


    姜太渊，抓住了这个，关键的字眼。


    他想起了，自己，在失去意识前，那双，被纯粹的黑色所取代的眸子。


    想起了那股，冰冷，暴戾，嗜血，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原来，那不是什么走火入魔。


    真的是，另一个“自己”？


    他眼中，充满了惊喜。


    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后怕。


    惊喜的是。


    他现在，居然可以，主动地去掌控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哪怕，只有一分钟！


    在真正顶尖强者的对决中，一分钟，已经足以，决定生死了！


    有了这张底牌。


    之后，在面对那头，七阶巅峰的【霜骸龙王】时，他，也就有了一战的资本！


    后怕的是。


    他对自己体内，这个所谓的“另一重人格”，几乎，一无所知。


    之前，在斩杀那头虫皇的时候，他似乎，还保留了一丝意识。


    可那段记忆，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扭曲。


    他只记得，无尽的愤怒，与杀戮的快感。


    等他醒来之后，那段记忆，更是快要忘得差不多了。


    这就像，在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强大恐怖的邻居。


    而他，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个邻居，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不行。


    姜太渊摇了摇头。


    这种自己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太糟糕了。


    看来，有时间，必须得再进一次识海。


    去好好地，会一会，那个“家伙”了。


    他必须，搞清楚。


    那个“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敌，是友。


    又或者，只是，《青天化龙诀》与【玄芒】的血气，共同催生出来的一个，没有感情的，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想清楚了这一切。


    姜太渊那颗，因为愤怒与仇恨，而变得焦躁不安的心，也终于，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报仇，要报。


    但，不是现在。


    林镇北，说得对。


    他现在，是整个北境防线，唯一，有可能，战胜那头【霜骸龙王】的希望。


    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缓缓地走回床边。


    躺下。


    闭上了那双，重新恢复了清明的眸子。


    体内的《青天化龙诀》，开始，缓缓运转。


    他要用决战前，这最后的时间。


    将自己，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


    然后。


    去宰了那头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