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枇杷树

作品:《庭有枇杷树

    思索半晌,她却编了个全是破绽的由头:“万一去那儿水土不服,还得修养一段时日…而且早些过去,我俩还能在南京玩几天。”


    话虽如此,可沈华兴并未同意:“不行。你身体怎么样我是知道的,骗我也不找个像点的理由。”


    她在上海那段时日他经常写信过来问她的身体状况,起初他还担心她会水土不服,直至有次路过上海,看见了同张沅谈笑风声的她。


    西洋壁钟准时摇着钟摆报时,午夜刚至,不知从何处而起的烟花盘旋升空,将新年的氛围托举到顶点。


    沈华年被逼无奈,只得说出实话:“我不提前过去也行,那这些天咱俩就在屋里待着,那也不去。”


    他被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过年不出去走走?”


    狐疑的目光看向她,却只收到毫无破绽的肯定。


    “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沈华年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对他说。


    看着眼前这个裹在羊绒披肩里的姑娘,沈华兴忍不住笑,逗她道:“好好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华年清清嗓子,谈定不能反悔的条件后才开口:“你要跟我去南京住几个月。”


    他这才意识到这承诺下得过早了。


    “在我印象里,你从不会胡闹的。”


    沈华兴的眸光暗淡下来,有些生气地朝她说。


    “我没胡闹。有人想要你命,你如果想活下去,就听我一次。”


    沈华年有些无奈地揉着太阳穴,烟花将声音隐去大半,传到沈华兴耳里只剩下听她一次。


    这话说得太过无厘头,沈华兴足足愣了半晌才消化过来,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既她如此肯定,那当然有说法在其中。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重生者,可这个不能说,沈华年便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了,我会托人去买票,等到年初六你就同我一起走。”


    沈华年有些不自然地抟了抟衣角,心道这次若再不成功,那便是天上的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哥哥。


    “行。我先跟上级汇报,就当是去南京避避风头了。”


    看她神色不像在撒谎,沈华兴思索片刻,同意了她的请求。


    他这几月风声紧,若不是还有事,也不会留在武昌。


    见他答应下来,沈华年眼中写满欣喜,却忍不住心头发酸。


    哪怕数次轮回,摆在她面前的是个必死的结局,她依旧希望能扭转这宿命。


    仅此一次就好。


    ……


    依旧是二月的天,冷得骇人,冬风直往人骨头里钻,冻得四肢百骸毫无知觉。


    一下火车,沈华兴便将大衣脱下,披在沈华年肩上。


    “你该多穿点的,一会着凉还得再吃半月的药,很伤身子。”


    他一边说,一边替她整理翻进了衣服里的大领子。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冷。这都要开春了,按理说不应该的。” 沈华年回忆着日子,疑惑道。


    “看今年这天,怕是要有大变故。”


    她明白沈华兴话里的意思,天再暗,可也总要有希望的。


    一晃两个半月过去,沈华兴实在无法再待在南京,便主动提了要离开。


    眼见无事发生,沈华年再怎么想拦着也无可奈,只能同意。


    五月上旬,沈华兴离开南京,至于接下来要去何处,沈华年没过问。


    他们就像是无根的风滚草,风往何处吹,他们便往何处去,在疮痍四遍处居无定所,成了时代需要的吉卜赛。


    到火车站送他那日,沈华兴提着行李,眼看要进站,便空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在南京好好的,等我再过来,就接你去北平,带你吃全聚德。”


    沈华年上一次去北平还是在去年,时间太过仓促,她便没机会吃到前门大街的全聚德。


    听他承诺,沈华年笑着回应:“那我就等你回来带我去。”


    沈华兴此刻还不知道,等他回来会成为得不到回应的谶语,让她痛不欲生。


    他走的当天半夜里, 她睡得正香,一阵急如雨的敲门声砸下来,铺天盖地。


    这样式的敲门法,不是报丧便是求救。


    “谁啊?”


    她一边披着衣服,一边摁开台灯走下床,问道。脑子里还不停地想着这个时间点可能会与她见面的所有人,但都没头绪。


    玄关处黑漆漆的,沈华年将小客厅的灯全部打开,可大门那块依旧暗沉,没什么能见度。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贴近门口又问了一声,听见是张沅的声音才放松下来。


    大门被打开,沈华年看见张沅灰头土脸的模样,心中不可避免地警觉起来。


    “你这是…” 她一边将张沅带进家门,一边问。


    门被合上,张沅接过沈华年递来的热水,一口气喝完后才开口说话:“ 华年,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张沅,不好的预感顿时如火般窜上心头:“怎么了,冷静下来慢慢说。”


    张沅声音很小,只有自己和坐在她身旁的沈华年能听见。


    “我们定好的行动日子不是四月十八吗,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泄密,行动计划暴露了,对面开始提前行动,把我们好多同志都伤了。”


    她能逃出来,全靠运气。


    沈华年吃惊,心中大概有了个猜想。


    虽说表面是有人泄密讲事情暴露出去,事她却知晓这是帮沈华兴逃脱一死后的连锁反应。


    “你给上面报信了吗。”沈华年捏着手中的玻璃杯,纤细是指尖泛出一圈白色,如攻心一般将她的防线一步步击溃。


    她也未想到事情会朝这般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肯定说了,现在倒没什么,就是要重新规划了。”


    张沅将杯子放在胡桃木茶几上,看沈华年一脸担忧样,宽慰道。


    沈华年眉眼里藏着苦笑,露出知晓了的表情。


    “对了,我来南京之前也未跟你提过我在哪,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沈华年脑子里乱糟糟,没由头问了一句。


    事态发展远超了她预料,就如一记猛拳砸在心口,打她个猝手不及。


    不等回答,她先让张沅去洗了澡,还一并找了套自己的干净衣服和浴袍给她。


    这次走得突然,她什么都没带,若是没找到沈华年,自己还不知要在这偌大的南京城流浪多久。


    半晌,张沅穿着白色浴袍从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出来,双手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到沙发上面对着沈华年。


    刚才的问题有了答案。


    “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来找你,但在火车站遇见了你哥哥,他看我这样,就同意我来找你。”


    虽危险,可几人都是同条战线的人,沈华兴再三确认没人跟来后,才放手同意张沅去找沈华年。


    她跨了大半座城,才在城西头这间小公寓里见到了人。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都过来了,他们也难免不会追过来。”


    沈华年有些担忧地问。


    此刻夜色已褪去,晨光从薄雾中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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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让万物苏醒的暖意。


    “等任务结束,我就离开南京。现在这年头想找个去处真是难,我都不知道能去哪里。”


    张沅看着蒙蒙亮的天,没抗住,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先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再谈其他的事。”她见张沅一脸倦色,便为给对方反驳的余地,中断了话题。


    她早想让张沅休息,可该问的未问完,她和张沅谁也睡不好。


    连日的逃亡奔波,张沅确实有些累了,便不再推辞,在最西头的小房间里睡了。


    在沈华年这儿,张沅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正午时分,沈华年买了午饭回来,张沅正巧睡醒,揉着朦胧的眼睛看她回来,笑道:“麻烦你了,等这风声过去,我一定天天请你吃好吃的。”


    张沅最爱的便是那口不可辜负的食物,每次发现什么好吃的都少不了要请沈华年吃。听见这话,沈华年笑了笑:“你已经请了我很多次了,等你彻底安全下来,我请你。”


    “好呀,我正巧想去尝尝盐水鸭。”张沅对着沈华年笑,脸颊两侧现出浅浅的梨涡。


    南京别的不说,光吃便能让人待着不走。


    不仅盐水鸭,甜食也是一顶一的存在。


    “好。先吃午饭吧,到时候我可要带你吃遍南京,将你喂得圆圆的。”沈华年眉眼弯弯,打开面前的食盒笑道。


    ……


    江南多雨,半月里不知已下了几场,还没过几天安静日子,氛围便再度紧张起来。


    张沅未再沈华年这儿多住,没过几日便另外找了地方,剩下沈华年独居在原处。


    一天下午,淅淅沥沥的春雨刚停,空气里还带着潮气,大门便被人敲响。


    这个时间点,不会有谁来敲门的。


    今早她才收了封付书同的信,信上说他忙,一时半会还走不开,敲门的人定不是他。


    “谁?!”沈华年瞬间警觉起来,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是我是我,宋允成。”


    去年这个时节,他替付书同送过信的。


    她瞬间松了口气,关系虽不算太近,但人总归是安全的。


    春日的泥土味夹杂着花的淡香,让整间屋子都带了沁人心脾的味道,短暂的紧张后,沈华年放下心来,将门拉开。


    “怎么了。有急事冷静下来慢慢说。”她将人带进屋里来,问道。


    宋允成没坐下,只有些扭捏地看着沈华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原本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当与她面对面时,却不能启口,一切的话都堵在喉头,仿佛有块千金重的巨石压着。


    “哎呀,怎么了到底。”等得久了,她有些不耐烦。


    宋允成做了十足的心里建设,捏着玻璃水杯的手极度用力,像是想将这杯子生生捏碎一般。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两人焦灼的呼吸声。


    “哎。既然你不愿说,便先说说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吧。”沈华年见他一时半会说不出口,便主动岔开话题。


    送允成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水,想着先说这个,也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我刚来,是张沅到车站接的我。”


    他们私底下都认识,这倒也不难想通。


    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沈华年的关注点再度回到他来找她的原因上。


    半晌,他开口,说了个沈华年最不愿听见的消息。


    听完的那一刻,沈华年皱眉,偏头,在抬眼的瞬间便红了眼眶。她缓了好半晌,才艰难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