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谢氏家主

作品:《全家夺恩我送葬,摄政王撑腰不原谅

    出了书房,崔遇棠只觉扑在面上的风都没这么寒凉了,倒是透着一股徐徐飘来的柔和味道。


    只是,走出院子没几步,她就被人叫住了。


    “站住。”这道声音苍老而威严。


    崔遇棠肩背一僵,缓缓转过身去,瞥见那人面容,惊得顿时低下头来。


    此人虽年迈,但身着华丽云纹锦衣,绝非寻常人士。


    按年岁算,他应当就是谢家家主,谢均的祖父,谢栋。


    谢栋眉眼间与谢均有几分相似,皆生了一副远山眉,眼睛沉沉地看着人时,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如此时,谢栋蹙着眉看她:“你是哪来的?在府里,我可从未见过你这号人物。”


    他观少女身量纤细窈窕,而穿在她身上的这套服饰,虽是京中侍女一贯的制服,却显得有些不太合身,透出几分宽松来。


    崔遇棠只好压着嗓子答道:“回大人的话,奴婢是佑恩伯府的侍女,为给谢将军送礼而来。”


    “哦?”谢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居院,却会错了意,“是长乐郡主派你来的罢?”


    如今两家有婚约,他会往崔阑的身上想,倒也不奇怪。


    但如今崔遇棠乔装承丫鬟进入谢府,可不能在这时掉链子。


    若是被人发现她打扮成侍女的模样,还顶着送礼给谢均的名头进的府,只怕这流言蜚语一夜之间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崔遇棠忙垂下头,硬着头皮道:“是嘉宁郡主让奴婢来的。”


    谢栋怔了一瞬。


    趁着谢栋没回过神来时,她便转身想走:“奴婢还有要紧事……”


    却又被谢栋叫住:“慢着。嘉宁郡主……让你来给峙衡送礼?”


    眼中满是怀疑。


    他观少女形容有异,面色渐渐冷沉下来。


    这女子虽是一副丫鬟打扮,但行礼方式和世家训练出来的家奴完全不同,甚至带着一丝僵硬。


    莫不是谁派来的探子?


    谢栋出身名门望族,行事规矩,事事都有礼仪教养,就连家里的奴仆都是形矩规步,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地方;正因此,他又怎么会知道出身小官小户之家的崔氏家仆,行事向来没有这般规矩。


    而崔遇棠模仿的便是平日见过的奴仆模样,失几分分寸倒也正常,只是未料想谢栋会从这方面看出端倪。


    “前些日子,谢将军帮了我家郡主,郡主便特意嘱咐我等登门道谢送礼。”崔遇棠缓缓道。


    少女瞧着端庄镇定,实则心底砰砰直跳。周围的风穿林叶声,好似都不如她此时的呼吸声重。


    身前人久久没出声。


    随即是一道冷冽肃然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谢栋见她一直低头,遮掩面容,心有疑虑。


    “你这般遮遮掩掩,是为如何?!”他震声道。


    跟在后边的敛秋看了看崔遇棠,又看了看谢栋,心中焦急不已。


    若是被这谢氏家主认出,传出郡主扮作丫鬟入谢府的消息,那外人不得误会郡主与谢将军有私情吗?


    更何况,谢将军还是郡主的未来妹夫。


    敛秋有些忍不住,正想上前拦住谢栋,让崔遇棠先走,却见少女缓缓出声。


    “奴婢面容丑陋,恐吓到大人……”


    如今崔遇棠这样的肤色,的确让人一看便知不大会是个美人,也有几分说服力。


    可谢栋纹丝不动,大有今日必须将她的身份查出来,否则便不罢休之感。


    他静静地站在那,单是眼神的威压,就已经叫崔遇棠手脚发冷,额间生出冷汗来。


    见少女不动,谢栋拧着眉心向前走了几步,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祖父。”


    略一回眸,便瞧见清风霁月般的矜贵青年立在他身后。


    祖孙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材脸,面上什么表情都无。


    但谢栋看着谢均长大的,自是对他的心性很了解,如今在这时特意从书房出现制止,想必这婢女对谢均来说,是有些不同的。


    谢栋挑了挑眉头,等待谢均的下文。


    谢均敛眸,轻声道:“祖父,她们二位的身份经过我校验,的的确确是佑恩伯府内的侍女,而非祖父想的那般不怀好意。


    “且……她们二人还有要事在身,祖父就莫要再阻拦了。”


    有他出面担保,谢栋自然是打消了大半的怀疑,但同时也不由对他的态度多了几分兴趣。


    挑起的眉梢动了动,他轻抚胡须,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笑呵呵地道:“走吧,走吧。”


    见状,崔遇棠连忙拉着敛秋走了,头也不回,也不敢回。


    望着二人走远的身影,谢均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转过身便想回书房去。


    谢栋一挑眉,拦住他,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峙衡,此事你是不是应当向我解释解释?”


    “解释?”谢均甫一回首,声音淡淡,“方才都已解释清楚了。”


    谢栋一看,便知这小子又想浑水摸鱼蒙混过关,但今日他偏要弄清楚。


    “方才那姑娘当真是佑恩伯府的侍女?”


    “嗯。”


    “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谢栋紧紧地盯着他。


    脚下步子一顿,谢均面露无奈,“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能有什么关系?祖父不是找我有事吗?还是莫要在此处胡乱猜想了。”


    身后脚步声加快,谢栋竟是难得不顾规行矩步拦在他身前,面容也不似方才那般温和,反而多了几分冷肃。


    “峙衡,祖父只是老了,但人还活着,眼尚且清明。


    “方才那姑娘身上有诸多疑点,否则我不会将人拦下。


    “但我知有你担保,想来她不会是什么对谢家图谋不轨之人,更有可能是你熟悉的人。”


    说到这,谢栋蹙起眉头:“但正因如此,我才更加看重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你与长乐郡主有婚约在身,若是与其他女子不清不白,岂不是辱没谢家门楣,更是将崔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知你心性,更不希望你在这时候犯错,受外人指点!”


    天空飘过几朵阴沉的乌云,将唯一的光亮遮罩住,浮在谢府上空,好似一张巨大的口,深不见底,要将其中一切尽数吞噬。


    谢均垂眸,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好似对谢栋所说的一切反应平平。


    “孙儿知道了。”


    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背影是一贯的清冷孤寂。


    谢栋定定地看了会儿,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这个孙子,他最了解。


    看着最无波澜的时候,实则心中是计较的。


    就连应答时的语气,都多了几分冷意。


    可明明从前,在峙衡幼年时,他也曾露出过鲜活少年的模样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做什么事情都将想法藏在心底。


    大概是,自从峙衡的父母接连出事后,他才慢慢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吧。


    秋风萧瑟吹过,头顶的乌云接连聚在一起,似有大雨之兆。


    谢栋缓缓收回视线,想起谢均的状态,知道此时不宜与他商谈正事,便转身离去了。


    ……


    崔遇棠坐回马车上时,手还是冷的。


    拂冬瞧见她们二人,急得瞬间围上来,关切道:“小姐,事情可办成了?”


    敛秋望了一眼神思不属的少女,点头道:“办成了。”


    只是郡主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


    一想到方才若是没有谢均出现,之后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崔遇棠就忍不住心惊肉跳,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崔遇棠定定看向拂冬:“田氏的人可有跟出来?”


    拂冬紧张地看了一眼马车外,随后点点头。


    “好,”崔遇棠道,“将衣服换回来,若有人问起,你便承认是你与敛秋一同进的谢府。”


    反正真正进去的人是谁,除了谢栋和谢均,崔家的人必然查不到。


    马车骨碌碌地上了路,转眼回到了崔家。


    佑恩伯府内,一片低沉的气氛蔓延开来。


    人人都知,世子失踪一事,对伯爷的影响最大。


    单是知道消息起,佑恩伯便已食难下咽,坐立难安,总是会向仆人问起官府的消息。


    但整个崔家上下,除了崔汉和不知情的人外,崔遇棠已是心知肚明。


    既是田氏做的手脚,她敢在这时候动手,那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单单是官府的简单搜查,定然什么消息也没有。


    日月轮换,天空的明月不过挂了一会儿,便被漫天的乌云遮罩,淅沥沥下起雨来。


    崔遇棠多加了件厚些的外裳,站在崔汉书房外,敲响了房门。


    “谁?”从里边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和愁思。


    “是我。”少女敛眸答道。


    崔汉似是愣了一下,随后让崔遇棠进了屋。


    屋内仅仅只点了一盏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线微弱,仅仅照亮了书案的一角。


    而屋外风雨声不绝,夹杂着雨丝的冷风簌簌灌入,吹起桌面上的书卷,洇湿了不少纸页。


    崔汉颓废地坐在书案后,眉目隐在暗处,神情看不真切。


    他是为崔锦舟的失踪感到焦心极了,在风雨来时,连窗户都没关上。


    崔遇棠行礼时,崔汉甚至连半分眼神都未放在她身上。


    他声音极轻:“何事?”


    见他态度冷淡,崔遇棠也不恼,转身走至窗边,将窗户关上。


    窗柩处传来“吱呀”一声,将所有风雨隔绝在外。


    一时间,屋内只听得见雨点拍打在屋檐的声音。


    崔汉被这一动静唤回神思,不经意地看向少女,神色恍惚。


    “月儿……”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