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太晚了。


    毕扬出手如电，右手并指如刀，精准而迅速地劈砍在阿蓬的后颈穴位上。阿蓬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左臂一展，手肘巧妙而有力地撞向前面阿聪的颈侧同一位置。阿聪刚听到身后异响，惊觉回头一半，便觉颈侧一麻，眼前一黑，所有知觉瞬间离他而去，也跟着瘫倒在地。


    整个过程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悄无声息，干净利落。两名小厮已然昏迷，歪倒在廊下的阴影里。


    毕扬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并未惊动任何人。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地看向地上昏迷的两人，又望向书房的方向。


    她再次凝神屏息，侧耳倾听。


    夜风拂过庭院，带来草木窸窣之声，远处似乎有仆妇走动的细微脚步，但并无任何急促或警惕的声响，更无隐藏高手应有的绵长呼吸和沉稳心跳。


    看来，这宅院的防卫远比她想象的要松懈，或者说，章振此次出行极为隐秘，并未大张旗鼓地安排许多护卫。


    机不可失！她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依旧亮着灯火的书房。窗纸上映出章振独自踱步沉思的剪影。


    毕扬的动作轻盈迅捷，落地无声，眨眼间便已逼近门前，右手微抬，便要推开那扇或许藏着所有答案的门——


    就在此时，一股极其轻微、却带着不容忽视压迫感的破空之声自身后急速袭来！


    糟了！


    毕扬心中猛地一凛！这身法速度……绝非寻常护院！此地竟还隐藏着如此高手？她竟全然未曾察觉！


    危机临头，已容不得她先去推开那扇门。


    毕扬当机立断，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腰肢一拧，整个人如旋风般骤然回转，体内真气瞬间灌注于掌心，看也不看便朝着那袭来之人拍出一掌！这一掌她情急之下发出，旨在逼退来敌，用了将近九分力道，掌风凌厉，带着隐隐的破空之声。


    然而，就在她转身出掌、看清来人的那一刹那，毕扬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熟悉的，带着些许风霜与憔悴的眉眼，那总是含着温和与担忧的神情——竟是毕岚！


    毕岚显然也没料到毕扬会骤然下此重手，他本意似乎只是想阻止她闯入书房。


    电光石火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急，却并未闪避或格挡毕扬那迅疾的一掌。而是左手疾探，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毕扬击出的手腕，巧妙一引，化解了部分掌力，同时右臂一揽，竟是硬生生将毕扬往前一带，将她整个人搂向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那未能完全化解的剩余掌力！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毕扬只觉得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一个温热而坚实的胸膛上，那触感让她心头剧震！


    “唔——！”毕岚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痛苦已极的闷哼，搂着毕扬的手臂猛地一紧，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半步才勉强站稳。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看向毕扬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楚，有关切，更有不容置疑的阻止。


    毕扬完全僵住了，手掌还贴在师父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之下急促而紊乱的心跳，以及他强忍痛苦的颤抖。


    她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他！而他，明明可以躲开，却选择了硬抗！


    “爹……！”她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和懊悔。她急忙想抽回手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毕岚紧紧攥着手腕，动弹不得。


    他无法说话，只能用那双深沉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书房内传来了章振警惕的询问声：“门外是何人？”


    显然是毕扬那声情急之下的惊呼，虽不高亢，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惊动了屋内的章振！


    毕岚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攥着毕扬手腕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一用力！同时，他另一只手臂依旧紧紧箍着毕扬的腰，足下猛地一点。


    毕扬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被师父带着腾空而起，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同一瞬间，身后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拉开，章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向门外。


    但他只看到空荡荡的回廊，以及远处地上似乎歪倒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夜风吹过，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哪里还有半个人迹？


    章振眉头紧锁，正要迈步查看，另一名听到动静的仆役已提着灯笼匆匆跑来，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阿聪和阿蓬，顿时惊呼出声：“大人！不好了！阿聪和阿蓬他们……他们被人打晕了！”


    章振快步上前，蹲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和颈侧，确认只是昏迷，脸色却变得更加凝重。他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漆黑一片的屋顶和庭院，最终定格在远处高耸的墙头，眼神深邃难辨。


    他沉默了片刻，对那惊慌的仆役挥了挥手，低声道：“将他们抬下去，弄醒问话。加强戒备，今夜府中恐有宵小潜入。”


    仆役连忙应声招呼人手。


    章振却依旧站在原地，负手望着毕扬和毕岚消失的方向，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表情，唯有紧抿的嘴唇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方才门外是谁，能在他的府邸中来去如此无踪，却只是打晕了两个小厮。


    章振的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了然，是无奈，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


    夜风在耳边呼啸，两侧的景物飞速倒退。毕扬被毕岚紧紧箍在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忍痛楚的微微颤抖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毕扬一开始还想挣脱出来跟在后面，可毕岚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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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满了无数疑问，却不敢挣扎。


    毕岚的速度极快，即便带着一个人，依旧如履平地，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很快便离开了那处隐秘的宅院，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只有沉重的寂静压得毕扬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熟悉的院落映入眼帘。毕岚带着她径直落入院中，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地站稳。


    屋内的油灯还亮着，听到动静，南溪立刻推门而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当她看到被毕岚半扶半箍着的毕扬，以及毕岚那异常苍白、隐现痛楚的脸色时，担忧瞬间化为了震惊和更深沉的肃然。


    “岚岚！你……”南溪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目光急切地扫过他的胸口，又看向一脸惶惑不安的毕扬。


    毕岚松开了箍着毕扬的手，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对着南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暂无大碍。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毕扬身上，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有一种让毕扬感到陌生的沉重和压抑。


    南溪接收到丈夫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她看了看毕岚，又看向毕扬，眼神复杂无比，有后怕，有气恼，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南溪走到桌边，和毕岚交换了一个眼神，毕岚缓缓松开了毕扬的手腕，自己扶着桌角慢慢坐下，眉头因胸口的疼痛而紧蹙着。


    南溪转过身，面沉如水，目光直视着毕扬，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扬儿，跪下。”


    毕扬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地看向南溪，又看向沉默不语但面色同样沉肃的毕岚。


    从小到大，爹娘待她可谓给足了自由，连义正严辞的说教都很少有，更别提责骂或是挨打。可此时此刻，娘却让她跪下。


    她心知今晚自己行事冒失，还误伤了爹，爹娘生气是必然的。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好好解释清楚缘由，情急所致，爹娘纵然生气，也总会理解她几分。


    她下意识地开口，试图解释：“娘，爹，我是有事才去的，不信你们问均逸！”边说着她环顾四周匆忙找着均逸，却不见他踪影。


    毕扬心想他多半在毕笙屋中，扭头便要出屋去寻。


    “让你跪下！”南溪打断了她的动作，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眼神冷硬，根本不容她辩解。


    毕扬从未见过南溪如此神情，那目光中的失望和严厉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她试图解释的念头。她看着沉默不语、甚至避开她目光的毕岚，又看看面色寒霜的南溪，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茫然涌上心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跟踪探查，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爹娘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此……不同寻常。


    在两人沉重目光的压迫下，毕扬咬了咬唇，终是缓缓屈膝，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她挺直了背脊，仰头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不解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