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禁闭

作品:《遥望暮云平

    屋内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南溪看着跪在地上的毕扬,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依旧带着冷意,却比方才稍缓了一些:“扬儿,你老实告诉娘,下午你和均逸下山,除了去城中置办东西,还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


    毕扬心中忐忑,但想到章振府邸的隐秘和听到的那些话牵扯甚大,又涉及子期,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低声道:“没去哪里,就是在瓦舍听了会儿书,然后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一直沉默不语的毕岚,猛地将手边的一个木质茶盏扫落在地!


    未发内力,茶盏慌张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虽未打碎,但发出的声响却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屋内炸开。


    毕扬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毕岚。


    她从未见过毕岚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砸了东西!


    南溪也被丈夫的举动惊了一下,但随即明白他是气毕扬的隐瞒。


    她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扬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我们吗?均逸早就回来了,他说你中途便离开了,你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何会出现在那等危险之地?还……还与你爹动了手!”


    毕扬看着震怒的毕岚和又气又怕的南溪,再听到“均逸早就回来了”这句话,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懑猛地冲上了心头。


    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能那么精准地找到她,把她带回来,就证明他们清楚她去了哪里!为什么还要这样逼问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们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还要再来问我!”毕扬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倔强,“是!我是跟踪了知州府的马车!我是去了那个奇怪的驿馆!我是偷听了章大人说话!可我是有原因的!瓦舍的人都说子期是考试时被带走的,不知生死!我看到了知州府的马车,只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得知一些子期的下落!这有什么错?!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让爹娘如此待我?!”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只是担心子期,只是想找到他,知他安好而已。


    南溪见毕扬哭了,顿时心疼起来,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扶她,但余光瞥见身旁毕岚依旧板着脸,胸膛因压抑着情绪而微微起伏,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她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心中煎熬万分。


    南溪只能软下声音,试图解释,声音里也带上了心疼:“扬儿……爹娘不是不让你找子期,只是那山下……那章府危机四伏,根本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你一个人贸然前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爹娘怎么办?我们也同样担心你的安危啊!”


    “章府?”毕扬猛地抬起泪眼,抓住了南溪话中的关键词,疑惑道,“什么章府?那里挂着的牌匾明明写的是‘州驿’,娘,你为何说那是章府?”


    南溪顿时语塞,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她连忙避开毕扬探究的目光,支吾着试图掩饰:“也是听……旁人提起过,说那处虽是驿馆名头,实则是那位章大人的宅邸……”


    毕扬却不再看她,目光缓缓转向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的毕岚。


    他那双总是温和包容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愤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毕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南溪的话。


    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毕扬脑海。


    她看着毕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地问:“爹,这个章大人……就是您那位故友,对吗?该不会早些时候爹已经见过他了吧。”想起山道上那辆华丽的马车,以及车内隐约的身影,她想赌一把猜猜看。


    毕岚的嘴唇抿得更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答,但那沉默本身几乎就是一种默认。


    毕扬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委屈和不解再次涌上:“既然他是您的故友,您们关系匪浅,而我……我是您的女儿,我只是想去问问他关于子期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哪里来的危机四伏?他难道还会害故友的女儿不成?”


    南溪和毕岚完全没想到毕扬竟然已经将章振与下午的访客联系了起来,并且推断出了这层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无奈和挣扎。


    南溪知道,事已至此,再完全隐瞒已是不能,但真相又万万不能此刻揭开。她心中酸楚万分,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却倔强追问的女儿,终是狠下心肠,声音低沉而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扬儿,你还小,很多时候总是人心隔肚皮,”她艰难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沉重的沙砾,“即便是曾经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故交,在岁月和世事的洗刷下,谁又能保证一切如初?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最易变的……就是情分,你要相信,爹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毕扬听得云里雾里,南溪的话语模糊而晦涩,没有指明具体何事,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和深深的无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遥远而悲伤的故事,试图让她明白,有些危险,恰恰来自于曾经的“亲密无间”。


    南溪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模糊的涟漪,却让毕扬更加困惑。


    她张了张嘴,还想追问,然而,一直强忍伤痛沉默不语的毕岚却猛地站起身。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依旧强撑着,一把抓住毕扬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半强迫地带着她走向她自己的房间。


    他的手掌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力道却不容抗拒。毕扬被他一路沉默地推进房门内,心中充满了不甘和疑惑。


    就在毕岚转身欲走的刹那,毕扬猛地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追问:“爹!是不是……是不是您和那位章大人之间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才这么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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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您今晚特地来找我,是怕我撞见他,对吗?就因为你没替他拿到紫雁掌门之位?”


    毕岚的脚步顿住,缓缓回过头。昏暗中,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复杂的情绪在其中翻涌,最终却都归于一片沉寂的晦暗。


    他深深地看了毕扬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但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表示,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却坚定地拂开了毕扬的手,迈步出了房门。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清晰的——“咔哒”一声!门被从外面插上了!


    毕扬猛地看向门外,简直不敢相信,爹娘竟然想把她困在屋中?!


    她快速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吱呀”一声将支摘窗用力撑起,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手肘撑在窗棂上,托着下巴,朝着门外还在落锁的毕岚扬声道:“爹!你莫不是忘了还有这么大个窗子在?锁门岂不是多此一举?”毕扬眨着眼睛,她不敢笑,只能在眼中藏下一丝笑意,话语轻快。


    毕岚并未因遗漏了窗户而露出丝毫惊讶或懊恼的神情,他只是有条不紊地确认门锁已牢固,然后缓缓转过身,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探出窗外的毕扬。


    月光勾勒出他苍白而严肃的侧脸,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温和,也不再是审讯时的复杂,而是一种毕扬几乎从未见过的、极其严厉的警告。


    那眼神沉甸甸地压过来,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仿佛在无声地厉声呵斥。


    你敢从这窗子偷偷出来试试!


    目光中的决绝和前所未有的凶狠,瞬间震慑住了毕扬。


    原本晃荡着、略带轻松的腿僵在了半空,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被这冰冷的目光生生冻住。


    毕扬与毕岚对视了片刻,终究败下阵来。


    她悻悻地收回身子,咬着唇,带着一肚子的闷气和无处发泄的疑惑,重重地将窗户摔下来关紧,发出“砰”的一声响,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铺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门外,毕岚直到听见窗户关严实的声音,又静静站立了片刻,确认屋内再无动静,才慢慢离开。一直担忧地守在不远处的南溪立刻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手臂,支撑住他大部分重量。


    夜色深沉,只有脚步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又何必对扬儿如此严厉?她毕竟经历的世事少,许多事……她根本一无所知啊。”


    是南溪的声音。


    她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轻声责备毕岚,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忧虑:“她从小就是那么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性子,像山间的风,你何曾真正束缚过她?如今突然这般强硬地锁着她,只怕适得其反。她那倔脾气上来,未必真会乖乖听你的话,反而更会想方设法去弄个明白……”


    毕岚的脚步滞了一下,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更紧地反握住南溪的手,那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煎熬和无力。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