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才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喃喃道：“好吧……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声音细弱无力，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沈铁柱压根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懒得搭理，拉着宋星就追上了赵春花。


    “娘，水囊和水瓢给我，我力气大！”沈铁柱一把抢过母亲手里的东西。


    “好。”赵春花看着儿子难得这么勤快，笑着应了。


    三人很快来到河道边。虽然双脚早已累得发麻，但想到可能出现的鱼儿，宋星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然而眼前的河道令人失望。河水几乎干涸，只剩下浅浅一层浊水覆盖着河床。


    沈铁柱利索地滑下河岸，用水瓢将水囊灌满。


    宋星盯着那可怜的水洼，不死心地问：“铁柱哥哥，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藏着鱼？”


    “鱼？”沈铁柱头也不抬，“早被捞光了！灾民过境，别说鱼虾，连水草根都剩不下！就算真有漏网之鱼，这点水，也早渴死了！”


    宋星大失所望，但小脑袋瓜一转：“那万一……有特别狡猾的鱼，躲得特别好，就是等着聪明人去抓它呢？”


    沈铁柱一愣，咂摸了一下这话，眼睛亮了：“有道理啊！傻鱼早被抓了，能活到现在的，肯定都是聪明鱼！一般人逮不着，咱们去碰碰运气！”他瞬间觉得自己也聪明绝顶。


    “我也去瞧瞧！”宋星学着沈铁柱的样子，小心翼翼滑下河岸。


    赵春花不放心，赶紧跟下去：“别胡闹了铁柱！这季节这水量，哪还会有鱼？赶紧打满水回去，别让你阿爷阿奶等急了！”


    沈铁柱卷起裤腿，已经往河里走，“万一咱们捉到了呢？这样一来，还能给阿爷阿奶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他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闪过了沈秀和沈才的脸。


    想到沈才，他连忙摇头。


    他才要不关心他呢！


    他是死是活，跟他沈铁柱有什么关系？


    而且大伯那么坏，沈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春花知道自己儿子孝顺，“那你可得小心些，宋星，你还是跟干娘去岸上吧，这儿的水虽然不深，可还是危险的，要是掉进水里，就不好了。”


    宋星哪肯听话？她也麻利地卷起裤腿，小脚丫试探着踩进水里。


    哼！她可是瑶池抓鱼第一高手！烤鱼技术更是独步天界！今天非得露一手！


    冰凉的水漫过脚踝，缓解了走路的酸痛，舒服的宋星眯起了眼。


    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在水里溜达，小脚丫踩在湿滑的泥沙上。


    突然！


    “哎哟！”


    一个滑溜溜硬邦邦的东西狠狠撞在她的脚踝上。


    宋星低头一看，一条足有成年人小臂长的大鲫鱼，翻着白肚皮，正漂在她脚边！


    像是被她一脚踢晕了！


    “干娘！铁柱哥哥！”宋星指着脚下，一脸惊奇，“你们看！有条笨鱼碰瓷我！”


    “真有鱼？”沈铁柱惊喜地回头，趟水跑过来，看清宋星脚边那条大鱼，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的老天爷！这么大一条！宋星妹妹，你……你真是个小福星降世吧？”


    他赶紧扑过去，双手并用才把那沉甸甸的大鱼牢牢抓住，激动地朝岸上的赵春花大喊：“娘！快看啊！宋星妹妹抓到鱼了！好大好肥一条！”


    赵春花闻声望去，只见儿子手里那条还在挣扎的大鲫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这……这干河沟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鱼？”


    宋星妹妹看到大家都很开心，脸上也染上了笑意。


    原来抓鱼也能获得夸奖的吗？


    那为什么她抓瑶池锦鲤的时候，王母娘娘却那么生气，还说她就是个倒霉鬼，走到哪儿哪儿就要倒霉呢？


    沈铁柱这下对宋星的聪明鱼论深信不疑了。


    瞧这条鱼多狡猾，躲过万千灾民，最后栽在了最聪明的宋星妹妹手里！


    “咱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


    “不……不可能还有了吧？”刚才还斩钉截铁的赵春花，底气明显不足了。


    她看着这近乎干枯的河道，再看看儿子手里沉甸甸的大鱼，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她找来草茎把鱼拴好放一边，果断卷起裤腿下了水，“来！娘帮你们一块儿抓！”


    三人在浑浊的浅水里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竟又摸到了四条鱼！两条个头稍小，两条也有巴掌大！


    三人浑身湿透，脸上却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满足。


    “走！回家让阿爷阿奶开开眼！”沈铁柱一手提着装水的皮囊，一手拎着最大的两条鱼，豪气万千。


    宋星手里也提着两条小鱼，茅草穿过鱼鳃，结成了一个环儿，她提着环儿，开开心心地走在最前头。


    干娘说了，她可是抓鱼的小功臣，她得走在前头，让大伙儿看看，她多么厉害。


    宋星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走到沈家安营扎寨的地方。


    “干爷，干奶，大壮哥，你们快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她举起胖乎乎的小手臂，两条被草穿起来的小鱼，就在她的胳膊边上晃来晃去。


    “哎哟！还真抓到鱼了？”沈老太惊喜地迎上来，“我家小宋星可真能耐！是条小锦鲤托生吧！”


    被夸赞的宋星下巴翘得老高，得意洋洋：“是哒！今天晚上我们就吃鱼！香喷喷的鱼！”


    这时沈铁柱也到了，直接亮出手里三条分量十足的大鱼：“看！”


    众人一片惊呼，连一贯沉稳的沈老爷子都露出了笑容。


    沈大田更是眼睛放光，盯着鱼，又偷偷瞄宋星，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天天热，鱼存不住，沈老太大手一挥，就决定好了几条鱼的去处。


    先拿两条大的烤着吃，另外三条就炖鱼汤喝。


    傍晚，营地中央燃起了篝火。


    两条处理干净的大鱼被树枝穿着，架在火堆上方烤着。


    鱼皮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作响，逐渐变得焦黄酥脆，浓郁的鱼肉香气混合着烟火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已经很久很久没沾过荤腥的一家人，围着火堆，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两条渐渐变得金黄的烤鱼，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鱼肉熟得快，没一会儿，鱼就烤好了。


    沈老爷子看着这帮小萝卜头，笑盈盈地说：“都别急，凉一凉再吃。”


    沈铁柱已经忍不住伸出爪子，“爷，我不怕烫！”


    沈老爷子一筷子打飞他黑乎乎的爪子，“别用你的脏手摸脏了鱼，鱼是小宋星抓来的，自然也是她先吃。”


    经过沈铁柱这么一闹，鱼已经不太烫了。


    沈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将烤得焦香诱人的两条鱼都递向宋星：“来，小功臣，都是你的！”


    宋星却只接过了其中一条，小大人似的说：“这条，我和秀秀妹妹还有干娘一起吃。”她指着另一条鱼说：“这条，你们男孩子分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