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提审沈良
作品:《怎么你们是真大佬,就我真废物?》 急雪裹着寒意抽打在乌衣台沉木门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宛如沙扬催命的战鼓。
第四司与第五司的两位执掌人隔着一地碎雪对峙,空气凝滞得仿佛连风雪都被压得抬不起头。
"欢迎回来,姜司座。"
沈星河率先打破沉默,青色澜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嘴角噙着温润如玉的笑意。
姜惊蛰微微欠身:"多谢沈司座,我欲提审沈良,还请行个方便。"
沈星河微笑道:"这本就是你的权利。"
姜惊蛰搁在轮椅上的手掌微微抬起,孟无常赶忙走到他身后从姜约手中接过黑伞,向乌衣台深处走去。
至始至终,两人都对先前的剑拔弩张半字未提。
"站住!"
孙千越从血泊中挣扎爬起,半边脸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他怨毒地盯着远去的轮椅,嘶声吼道:"姜惊蛰,我让你站住!"
轮椅碾过积雪,没有丝毫停滞。
孙千越眼底的怨毒愈发浓郁,摇摇欲坠站起来:“杂种,我让你站住!”
依旧无人回应。
直到轮椅彻底消失在风雪中。
孙千越回过头来,怨毒看着沈星河。
“沈司座,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这几个乱臣贼子!”
沈星河拍了拍孙千越的肩膀,叹息道:“他是陛下钦定的第五司司座,我与他平级,我怎么能对他动手呢,陛下不允许,老师也不允许,孙大人还是找高掌印吧。”
青衫掠过雪地,徒留孙千越僵立原地。
他忽然发现,那些平日谄媚的同僚此刻都对他避如蛇蝎。
就连檐下悬挂的青铜风铃都停止了摆动。
好像仅一日之间,他和这座院子格格不入,被整个院子厌弃了。
他是陛下的人。
或者说他除了是乌衣台洗笔,还是内廷司礼监的眼睛。
那位刚跻身止境陆地仙被赐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陛下最忠诚的狗,内相高秋,是他的干爹。
随着小黄门失势,高秋的话语权越来越大。
他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他代表陛下盯着乌衣台,旁人都以为他是沈星河的心腹。
实际上他是一双眼睛,这也是他敢在沈星河面前指手画脚的底气。
可现在沈星河直接挑明了他的身份,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很快又被对姜惊蛰的怨恨掩盖。
他立在风雪中,嘶声吼道:"姜惊蛰,你必须要死!"
......
“孙千越什么来头,居然敢在沈司座面前这么大声说话。”
轮椅在黑狱甬道中行进,两侧火把将姜惊蛰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司礼监高秋的干儿子。”
孟无常随意道:“或许是一个蠢而不自知的废物,也或许是个深藏不露的阴鬼,毕竟很少有眼睛能看进乌衣台,可他却安然无恙在乌衣台看了很多年。”
轮椅在一座玄铁铸就的监牢止步。
姜惊蛰看着里面那个身穿囚衣背对着他的中年男人,忽然问道:“那你认为他在第一层是在第三层?”
......
乌衣台最深处的书房里,沈星河正在宣纸上反复书写同一个"姜"字。
墨迹晕染开来,像一团化不开的血。
"他在哪一层都不重要。"
沈星河突然揉碎宣纸,纸屑纷扬中,他的影子竟自行扭曲起来,渐渐凝成黑袍人的轮廓。
“孙千越无足轻重,我在意的是老师究竟要干什么,他离陛下越来越远了。而且我现在怀疑,姜惊蛰到底是他的刀,还是陛下的刀?”
黑袍人沙哑如砾石摩擦的声音响起。
“姜惊蛰恐怕不会是任何人的刀。”
“我怀疑半月前庶阳学宫惊鸿一现的两个止境,是为姜惊蛰而来。”
“另外,你确定那日姜惊蛰死了?”
沈星河默然。
那夜姜惊蛰来庶阳学宫求活,他避而不见,那种伤势,他可以确定姜惊蛰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
谁曾想长安来了两个止境仙人。
后来他想去梅园确认姜惊蛰的生死,却连庶阳学宫的山门都没能进去。
而现在姜惊蛰又活着出现。
影子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若这世间有人能救下姜惊蛰,只能是来自于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
可他刚才看过姜惊蛰的情况。
长生桥依旧断裂,气海未复,依旧还是一个武夫。
见沈星河沉默不语。
黑袍人继续开口道:“苏青禾虽然天真,但他那双眼睛很少看错过人,他无缘无故横插一脚护住姜惊蛰,说明姜惊蛰身上有大秘密,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拉拢他,他在长安全是敌人,需要我们这样的盟友!”
沈星河突然将毛笔掷入砚台,墨汁溅上他苍白的脸颊:“我们需要的是一把能杀人的刀,不是一尊随时会反噬的杀神,他或许有秘密,可也很危险,我们走到今日极为艰难,失去任何人都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影子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重新回到黑暗中。
沈星河立在窗前,目光落在黑狱,喃喃自语:“你若是一把刀,请锋利一些,再锋利一些,杀他个血雨腥风,天翻地覆!”
......
姜惊蛰不喜欢杀人。
尤其讨厌血溅在手上的黏腻感。
不过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杀人为乐的疯子,是个不择手段的屠夫,这让他觉得很冤枉。
比如此时。
那位在黑狱中都保持着风度的前户部尚书沈良便正在冤枉他。
"你敢动若林一根手指..."
沈良转身时镣铐哗啦作响,眼底翻涌着毒蛇般的冷光:“本官敢发誓,一定杀你全家,你在乎的一切事物,本官都会尽数摧毁!”
若林是沈玉的字。
沈良跪着爬上户部尚书高位,却希望沈玉挺直脊梁,傲骨若松。
姜惊蛰苦口婆心劝他交代私藏的宝贝,劝了很久沈良都无动于衷,他只是提议让沈玉来黑狱亲自问,沈良就转身骂他,一点儿也不够文雅。
姜惊蛰虽然没有功名在身,毕竟做了几年私塾先生。
自认为是个读书人。
当然不会和沈良一般见识。
更何况他全家早就死了,哪里还怕沈良再杀一遍。
朝沈良露出个温和笑容,姜惊蛰一脸诚恳道:“沈大人你误会了,我和若林兄一见如故,怎么会对他动手?我只是让他来黑狱和你父子团聚,你应该谢我才是!”
说到这里。
他又似想起什么,惊喜道:“听说若林兄已经从邙山日夜兼程赶回来,不日就会抵达长安,恭喜,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沈良挺直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他入朝多年,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官做到户部尚书,成为六部天官之一,可谓坏事做尽,就连妻子都可以毫不犹豫舍弃。
唯独对沈玉,他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沈玉年不过三十就已经跻身苦海境九重,距龙门境仅一步之遥,未来极有可能成为止境陆地仙。
那日崔观拎着竹鸭登门。
虽然让他重新回忆起当年被崔老太师支配的恐惧,但想让他轻易低头也绝不可能。
崔观虽是年轻一代难得的天骄,但毕竟不是崔老太师。
在他这样的老狐狸面前,还是不够分量。
真正让他低头的,是崔观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承诺,沈玉可拜入一尊止境陆地仙为关门弟子,再加上一卷直抵止境的仙品道藏。
这些种种,这才让他重返崔家阵营,背刺秦霸先。
他在被打入黑狱前,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所以早就传信崔家,让他们兑现承诺,给沈玉安排后路。
可姜惊蛰竟说沈玉向长安而来了。
长安是皇族自留地。
崔氏在清河可以一手遮天,可若沈玉入了长安,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沈大人不信?”
见沈良脸色难看,姜惊蛰轻叹一声,似有不忍。
“我本也不信,奈何若林兄孝心至诚,恐怕再有半日就能抵达长安,也罢,我也不是不能等,半日后我接若林兄与沈大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