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甲字一号房里，两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相对而坐。


    他们案前摆放着精致碗碟，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让人眼花缭乱，便是嗅上一口都感觉能多活几天。


    可他们谁也没有动筷。


    好似那山珍海味不过只是点缀而已。


    “江好人挑战姜惊蛰，失败了！”


    其中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看着窗外涌动的人潮，神色复杂地开口：“一直以来，我们都小觑了姜惊蛰，他这把刀，锋利的可怕。”


    “道玉兄，不是我们，是你！”


    对面的公子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悠悠然道：“其实有时候我很难理解你们做事的风格，区区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世子，竟让道玉兄如此被动。”


    温润如玉的公子自然是大周太子姬道玉。


    而与之对坐闲谈的公子气度丝毫不逊于他，身份地位显然不低，正是南晋太子，青秀榜上排名第四的谢晋元。


    “他身后毕竟站着小黄门和父皇！”


    被谢晋元如此嘲讽，哪怕是姬道玉的城府，也觉得有些难堪。


    以前外界都拿他与姜神秀对比。


    可自从谢晋元肃清南晋诸多皇子，用铁血手腕掌控朝堂，成为南晋监国后，渐渐的就有人把他和谢晋元放在一起比较了。


    若非青秀榜上他压了谢晋元一头，恐怕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毕竟说到底，虽然他名声很好，可和实打实的权力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贤德？


    如果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他可以比谢晋元还残忍，那些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兄弟，除了本就快要死了的小七，他都要杀个干干净净！


    “他身后站着谁重要么？”


    谢晋元挑起一筷鱼肚：“活着的姜惊蛰或许值得忌惮，死了的姜惊蛰，和这筷鱼并无区别，大周皇帝陛下总不能为了一把断刀，斩了你这亲儿子！”


    姬道玉闻言，自嘲一笑。


    哪有那么简单。


    谢晋元今日能坐在这里夸夸其谈，是因为他是那场政变的赢家，有南晋国师为他护道，南晋老皇帝又半死不活，时日无多。


    放眼整个南晋，没有比他有资格继承宝座。


    可他姬道玉有什么。


    生母早逝，皇后视他如无物，皇帝牢牢握着权力，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唯一的倚仗，就只是这太子身份而已！


    惹怒了皇帝，轻飘飘一道圣旨，就能剥夺他所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只敢借世家的手杀姜惊蛰，而不敢自己动手的原由。


    若非这次姜惊蛰触了众怒。


    惹得柳国公和诸世家下场，他也是不敢跳出来的。


    “晋元兄！”


    姬道玉压下心底的念头，脸色归于平淡：“今日百官擂鼓，万人喊杀姜惊蛰，无论是父皇还是王采，都绝不可能再明目张胆庇护于他，整个长安已经没有他的立锥之地，我做到了承诺，接下来，就该你出手了！”


    “放心，战书已递到镇北王府，我正好把江好人也一起处理了！”


    谢晋元不以为然。


    他这次入京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向洛安求婚，把白帝城收入囊中。


    其二是见一见太子，看看这位传闻中温良恭俭的对手值不值得自己投资。


    这几日相处下来。


    他已彻底放心。


    姬道玉守成有余，锐气不足，虽然或许也有几分城府隐忍，但和大周当今陛下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南晋需要这样的皇帝，他会全力支持姬道玉。


    至于姜惊蛰，他倒是从未放在眼里。


    若非因着洛安的关系，他甚至都不屑于杀他。


    “晋元兄还是不要大意，我怀疑姜惊蛰已经踏入了五境，一个五境武夫的杀力，不容小觑！”


    “我会的。”


    谢晋元淡然一笑，起身离开。


    便在他推门而出时，恰好朱九儿出现在门外。


    今日朱九儿着女妆，虽不施粉黛，却清新脱俗，让人眼前一亮，特别那双眸子，璀璨的如同星辰。


    “见过朱姑娘！”


    谢晋元微微抱拳，欣然笑道：“早就听稚白说过九儿姑娘是少有的奇女子，今日得见真颜，才知稚白说的还是太过谦虚了。”


    “见过谢公子！”


    朱九儿侧身回礼，目光从谢晋元脸上扫过。


    不得不承认。


    谢晋元长得很好看，气度也很好，比起姬道玉也不遑多让，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比起腹黑的姜惊蛰，他和稚白站在一起，更像神仙眷侣。


    而且连白帝都默许了他提亲，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只是稚白的态度。


    想到自己那位闺中挚友对姜惊蛰的执拗，朱九儿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从理智来说。


    选择谢晋元肯定比姜惊蛰要好的多。


    他不但是南晋太子，未来板上钉钉的南晋皇帝，还是青秀榜中人，如果不出意外，未来他就是站在人间最巅峰的几人之一！


    而姜惊蛰...


    朱九儿想起一同入京的过往。


    无端叹息一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姜惊蛰竟有种莫名的厌恶了。


    或许是太子在有间客栈，孤零零抱着双膝看长安满城灯火泪流满面那一刻起？


    “你来了！”


    朱九儿进入甲字一号房，姬道玉自然而然接过她披在身上的褥袍，微笑道：“正好一起吃点儿东西。”


    “我就不吃了。”


    朱九儿坐在对面，认真地看着这位已经向家族长辈提亲。


    并承诺以后立她为后，她儿子为太子的男人。


    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不是他真正心动的人，甚至他向自己求婚，也是为了得到朱门的资源，可是没办法，她自己先动心了。


    她曾经对洛稚白的选择无法理解。


    觉得姜惊蛰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洛稚白如此坚定的选择。


    可轮到自己时。


    她却发现自己也没强到哪里去。


    江湖儿女，敢爱敢恨！


    她时常劝自己，这或许就是她该经历的劫。


    “九儿！”


    姬道玉温柔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格外深情：“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快乐。”


    朱九儿慌乱地低下头。


    又飞快抬起来，故作潇洒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姬道玉伸手撩了撩她额间被风吹散的发，轻声道：“我知道你和姜惊蛰是朋友，所以不忍让你参与进来，并不是刻意隐瞒，希望你不要怪我！”


    “并不是怪你。”


    朱九儿苦涩一笑：“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就走到了这一步呢，姜惊蛰如果死了，稚白会发疯的！”


    “处在我这个位置，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姬道玉低下头。


    低声喃喃道：“他不死，死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