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辅星
作品:《重生后我把师尊□□了》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司落叶已经站在了药圃边。
山间的晨露还凝在马齿苋的叶尖,他踩着草上的湿意走过去,手里拎着的木桶晃出细碎的水声。竹楼的窗棂透着朦胧的光,宋清玉该是醒了——昨日仙长说过,卯时起便要洒扫药圃,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动作轻些。”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落叶手一抖,木桶差点脱手。他慌忙转过身,见宋清玉披着件月白外袍站在竹楼门口,长发用根木簪松松束着,晨光漫过他的肩头,把睫毛染成淡淡的金。
“弟子……弟子吵醒仙长了?”司落叶的声音有些紧张,指尖攥着木桶的提手泛白。
宋清玉缓步走过来,目光扫过药圃里几株刚抽芽的金线莲:“这些是新培育的品种,根须嫩得很,洒水时要离土三寸,力道重了会伤根。”他说着,接过司落玉手里的木瓢,手腕微倾,细水如银线般落在植株周围,既没溅起泥点,又恰好润透了根部。
司落叶看得发怔。不过是寻常洒水,被仙长做来竟像幅流动温柔的画,连指尖绷起的弧度都透着说不出的好看。
“看明白了吗?”宋清玉把木瓢递回去,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司落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腾地红了。
“明、明白了。”他低着头,不敢再看宋清玉的眼睛,只闷头学着仙长的样子洒水。金线莲的叶片沾了晨露,在晨光里泛着玉色的光,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木屋书桌上看到的话——“药者,性温则养,性烈则伐,如待人接物,需知轻重”。
原来仙长教他的,不只是侍弄草药。
辰时刚过,司落叶正蹲在圃边清理杂草,忽听竹楼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他抬头望去,见宋清玉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卷医书,晨光顺着他垂落的发丝滑下来,在书页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风卷着药香从竹楼飘出来,混着仙长身上清冽的气息,司落叶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赶紧低下头,指尖却不小心被草叶边缘的细刺划了道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笨手笨脚的。”
宋清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瓷瓶。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执起司落叶的手腕,将药汁滴在伤口上。微凉的液体触到皮肤,带着点清苦的药味,刺痛感却瞬间消了。
“仙长……”司落叶想抽回手,却被宋清玉捏得更紧。仙长的手指修长干净,指腹带着常年握笔和执铲的薄茧,触在他腕上,像有细密的电流窜过。
“伤口虽小,沾了晨露也容易发炎。”宋清玉松开手,把瓷瓶塞给他,“自己收好,再有磕碰便抹一点。”
司落叶攥着瓷瓶,指尖都在发烫。他看着宋清玉转身回竹楼的背影,忽然发现仙长的外袍下摆沾了片马齿苋的叶子——许是刚才蹲下来时蹭到的。他想提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悄悄把那片叶子从记忆里捡出来,小心地存进心里。
午时的阳光晒得药圃暖融融的,司落叶按照吩咐去竹楼抄医书。宋清玉在里间炼丹,丹炉的嗡鸣混着草药的香气漫出来,司落叶在外间的书案前,笔尖悬在纸上,却忍不住侧耳听着里间的动静。
他听仙长说过,炼丹最是讲究火候,多一分则焦,少一分则嫩,需得全神贯注。可他总觉得,仙长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就连添柴的动作,隔着屏风听来都带着种韵律感。
“抄错三个字了。”
清冷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司落叶吓得手一抖,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他慌忙抬头,见宋清玉不知何时从里间出来了,正站在他身后看他抄的医书。
仙长刚炼完丹,额角沁着层薄汗,外袍解开了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司落玉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脸颊腾地红了,赶紧低下头:“弟子知错了,这就重抄。”
“不必。”宋清玉拿起他抄的纸,指尖点过那三个错字,“‘白术’非‘白木’,‘当归’不可写作‘当归’,‘防风’的‘防’是左耳旁。医书关乎性命,一字之差便可能谬以千里,下次仔细些。”
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司落叶用力点头:“弟子记下了,绝不再犯。”
宋清玉把纸放回案上,转身去倒茶。司落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仙长的发梢沾了点炭灰——该是添柴时蹭到的。他心里一动,想说“仙长,您头发上有灰”,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弟子给仙长研墨吧”。
宋清玉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你会研墨?”
“会的。”司落叶赶紧点头,“以前在家给先生研过。”
宋清玉挑了挑眉,把茶杯放在案上:“那便试试。”
司落叶连忙取来砚台和墨锭,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慢慢研磨起来。他的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墨条在砚台上打着圈,发出沙沙的轻响。
宋清玉坐在他对面,捧着茶杯慢慢喝着,目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少年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鼻梁挺直,嘴唇的颜色很淡,透着点少年人的青涩。
不知怎的,宋清玉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观星台,这孩子跪在地上,仰着脸求他留下时的样子。那时的他,眼里像有团火,执拗得让人心头发软。
“你以前读过书?”宋清玉忽然问道。
司落叶手下一顿,抬眼看他:“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先生走了,就没再读了。”他的声音低了些,“我爹走得早,家里全靠娘做针线活撑着,能让我识几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宋清玉“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司落叶重新低下头研墨,心里却有些发紧——他知道自己跟那些出身仙门世家的弟子没法比,他们从小就诵读经文,研习法术,而他不过是个山野村夫的儿子,能识几个字已经是侥幸。
仙长会不会觉得他太笨了?
墨研好了,司落叶把砚台推到宋清玉面前,小声道:“仙长,研好了。”
宋清玉拿起毛笔,蘸了点墨,在纸上写下“静心”二字。他的字清隽有力,带着股飘逸的仙气,司落叶看得眼睛都直了。
“修行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宋清玉把纸推给他,“你根基虽浅,但心性尚可,只是太过急躁。每日抄完医书,便对着这两个字静坐一刻钟,对你有好处。”
司落叶看着那两个字,心里的不安忽然散了。他小心地把纸叠好,放进怀里:“多谢仙长指点,弟子一定照做。”
宋清玉淡淡颔首,起身回了里间。丹炉的嗡鸣重新响起,司落玉坐在案前,摸着怀里那张写着“静心”的纸,心里暖融融的。
他想,仙长其实也不是那么清冷难近的。
申时到了,司落叶按照规矩去打坐调息。他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盘膝坐下,按照“基础剑法”上教的方法,试着引导灵气入体。可那些灵气像调皮的小鱼,刚要靠近,就倏地游开了,试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引入丹田。
司落叶有些泄气,忍不住抬头看向竹楼。宋清玉正在药圃里忙碌,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忽然想起昨日仙长说的“要看你的造化”。难道他的造化,真的这么差吗?连这点灵气都引不进来?
“气沉丹田,意守灵台,莫要急于求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落玉猛地回头,见宋清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仙长手里拿着株刚采的灵芝,紫色的菌盖泛着莹润的光。
“仙长……”司落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弟子太笨了,总是引不进灵气。”
宋清玉蹲下身,把灵芝放在他面前:“这是紫芝,蕴含的灵气温和,你试试握着它吐纳。”
司落几十依言握住紫芝,入手温润,一股淡淡的灵气顺着掌心缓缓流入体内。这次的灵气不像刚才那样调皮,反而像温顺的溪流,慢慢往丹田的方向汇聚。
“凝神。”宋清玉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想象丹田是片湖,灵气是水流,只需引导,无需强逼。”
司落叶十闭上眼睛,按照他说的去做。果然,那些灵气渐渐听话起来,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丹田,带来一阵暖洋洋的舒适感。
他不知道的是,宋清玉正看着他,指尖悄悄掐了个引灵诀。淡金色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司落玉的体内,帮他疏通着堵塞的经脉。
这孩子根骨其实不错,只是自幼营养不良,经脉有些淤塞,才会难以引气入体。稍加引导,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半个时辰后,司落叶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舒畅,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看着手里的紫芝,又看了看宋清玉,眼睛亮得惊人:“仙长,我、我成功了!”
宋清玉收回手,站起身:“只是入门罢了,不值得高兴。”他嘴上说着,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紫芝你留着,每日申时握着它吐纳,不出半月,便可无需外物辅助。”
“多谢仙长!”司落玉连忙道,小心翼翼地把紫芝收好。
宋清玉淡淡颔首,转身回了药圃。司落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快点变强,快点能帮上仙长,快点能站在仙长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给仙长添麻烦。
酉时的钟声响起时,司落叶已经抄完了今日的医书。他捧着抄本去竹楼找宋清玉,见仙长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枚残莲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的光落在玉佩上,那半朵残莲仿佛活了过来,纹路里的暗红像是在流动。司落玉忽然想起娘说过,这玉佩是爹留给娘的,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能辟邪保平安。只是他一直没发现,这玉佩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仙长。”司落叶轻唤了一声。
宋清玉回过神,把玉佩收进袖中,接过他手里的抄本。他翻了几页,见今日没再写错字,字迹也比上午工整了许多,微微颔首:“有进步。”
司落叶的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似的。
“今日便到这里吧。”宋清玉把抄本放下,“去厨房看看,张婶该把晚饭做好了。”
“是。”司落玉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宋清玉又拿起了那枚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神情有些恍惚,像是透过玉佩,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司落叶心里忽然有些好奇——仙长对着这枚玉佩,究竟在想些什么?
晚饭很简单,一碟青菜,一碗豆腐汤,还有两碗白米饭。张婶是山下的农户,被宋清玉请来打理杂事,做得一手家常好菜。
司落叶吃得很香,他从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更别说这样干净可口的饭菜了。宋清玉吃得不多,只是慢慢喝着汤,偶尔夹一筷子青菜。
“仙长,您怎么不吃菜?”司落玉忍不住问道。
宋清玉抬眼看他:“修士饮食清淡些好,不易浊气缠身。”
司落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豆腐夹了一块给宋清玉:“那这个您吃,张婶做的豆腐很好吃。”
宋清玉看着碗里的豆腐,又看了看司落叶期待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夹起来吃了。
司落叶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晚饭后,司落叶主动去洗碗。宋清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今日的月色很好,清辉洒满大地,把竹楼和药圃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
司落叶洗完碗出来,见宋清玉在看月亮,也走过去,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他不敢靠得太近,离着约莫一尺的距离,能闻到仙长身上淡淡的药香。
“仙长,您在看什么?”司落玉小声问道。
“看星象。”宋清玉淡淡道,“今夜紫微垣有些异动,恐有变数。”
司落叶抬头看向天空,只看到满天繁星,密密麻麻的,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紫微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弟子看不懂。”
宋清玉侧头看他,月光落在少年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很柔和。他忽然伸手,指着天上的一颗亮星:“那是紫微星,乃帝星,主帝王将相,兴衰更替。”
他又指着紫微星旁边的一颗小星星:“那是辅星,主辅佐,虽不及帝星明亮,却能护帝星安稳。”
司落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颗明亮的大星和一颗黯淡的小星依偎在一起。他忽然觉得,那颗明亮的帝星像仙长,而那颗黯淡的辅星,像自己。
“仙长,”司落叶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能成为您的辅星吗?”
宋清玉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若你肯努力,或许可以。”
司落叶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弟子一定会努力的!”
宋清玉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月光落在他的笑脸上,清冷的眉眼仿佛都柔和了许多。
司落叶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脸颊却像被火烧似的发烫。
夜深了,宋清玉回了竹楼。司落叶坐在石凳上,看着天上的紫微星和辅星,心里充满了希望和激动。
他想,总有一天,他要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成为仙长的辅星,能护仙长安稳,能一直陪在仙长身边。
他不知道的是,竹楼的窗边,宋清玉正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捏着那枚残莲玉佩。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灵光,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这一世,他以为自己能已经忘记那些纠缠和痛苦,却没想过,仅仅几日的相处,这孩子就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或许,有些缘分无论是福还是祸,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宋清玉轻轻叹了口气,把玉佩收好,转身回了内室。
院子里,司落叶还在看着星星,眼里的光芒,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亮。
云岚山的夜,寂静而温柔,月光笼罩着师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