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门
作品:《惊弦:在民国当卧底名伶》 约定的方位空无一人——变数!周明昭的心悬了起来。
“计划不变。”陆沉舟的眼中毫无波澜,铁丝已探入仓库侧门的老式挂锁,锁舌弹开的轻响被海浪吞没。
仓库内弥漫着豆粕的酸腐味儿,深处却渗出刺鼻的化学药剂的气息。十二口墨绿色铁皮箱藏在货堆后,箱体德文商标下是微不可察的日本商会的徽记。撬开的箱盖露出双层玻璃罐——淡黄菌液中棉絮状物沉浮。
“鼠疫……炭蛆……”陆沉舟指尖拂过罐体冰冷的压力传感器,“暴力破拆即释放。”
周明昭撬开旁边的木箱,露出铅制的保温瓶和喷雾器。“用这个封存。”
她抓起强酸瓶,匕首撬开橡胶圈,酸液沿着缝隙注入,白烟混合着菌液的腥甜腾起。
突然,陆沉舟动作一滞!闷哼声中,他肩头的绷带迅速洇开暗红——伤口崩裂!
周明昭立刻接手。就在这时——
“砰!砰!”
两声精准的点射,子弹打碎他们头顶的吊灯!玻璃碎片如雨般砸落!
“不是守卫!”陆沉舟将她拽到蒸汽轮机后,“是狙击手!”
仓库大门被轰然撞开!松本清和站在轿车强光的灯影里,扩音器的声音因亢奋而失真:“陆参谋!游戏结束了!”
陆沉舟背靠轮机,染血的手指却缓缓举起打开的怀表。照片上的和服女子与小女孩在光柱中清晰可见。
“松本理事,”他的声音穿透刺眼的光柱,“横滨的智子小姐,该学写字了吧?”
松本脸上的狂笑瞬间冻结,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他喉结滚动,扩音器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你……”恐惧第一次压倒了疯狂。
“放下枪,”陆沉舟走出掩体,怀表在指尖摇晃,“让我们处理完最后三箱。否则,明天东京日报的头条,将是横滨领事的丑闻,和你的切腹谢罪书。”
毒刺小组的枪口犹豫垂下,松本的手指神经质的抽动……
周明昭扑向角落的菌箱。酸液即将倾倒——
“砰!”
一颗子弹擦着她的手腕飞过,酸液瓶脱手砸在铁箱上!白烟嘶鸣!
她猛然抬头——
仓库二层的钢制走道上,林医生举着的步枪枪口冒着青烟。他的圆框眼镜反射出冷光,脸上不再是熟悉的惶恐,而是一种空洞的、被彻底驯服的麻木。
“林骁?!”周明昭厉喝。
“他没被‘脑控’”,陆沉舟的声音像是淬着寒冰,“他是被“鬼影”捏住了真正的命门”
仿佛印证他的话,林医生用枪托砸碎了走道旁的消防玻璃,取出里面的红色按钮盒。他手指悬在按钮上方,呆滞地看向松本。
松本声音干涩,机械地重复着指令:“陆参谋,放下怀表……否则林医生会引爆仓库角落的四桶隐藏的□□……大家,一起化为灰烬……菌罐破裂……整个码头区……无人能活……”
周明昭身体瞬间冰凉!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鬼影”根本不在乎菌罐是否破坏,他要的是同归于尽的污染!
陆沉舟盯着林医生死灰般的眼睛,突然用日语快速说了一句话。
林医生浑身巨震!空洞的眼神中爆发出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他按向按钮的手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
松本见状嘶吼道:“按下去!想想你妹妹——”
话音未落!
“咻——啪!”
一发子弹精准打穿林医生手中的按钮盒!电路板碎片四处飞溅!
枪声来自于仓库顶棚的破洞!顾掌柜的身影在夕阳逆光中一闪而逝——他终于赶到了!
林医生在爆炸般的枪声中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指令。他抱头滚向角落的掩体。
局面瞬间逆转!
“动手!”陆沉舟的吼声与周明昭的动作完全同步!她抓起地上另一瓶未摔碎的强酸,用尽全身力气,将腐蚀性的液体狠狠灌入最后三只玻璃罐的密封缝隙!白烟嘶鸣着腾起!
松本彻底癫狂:“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毒刺小组的冲锋枪疯狂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金属风暴席卷而来!陆沉舟猛地将周明昭扑倒在地,将她死死护在蒸汽轮机厚重的铸铁身躯之后。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弥漫的硝烟中,周明昭感觉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被塞进自己手心——是一个微型金属胶卷筒。
陆沉舟滚烫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声音又快又低,如同濒死的呓语,却字字如刀刻进她脑海:
“‘鬼灵’……是……老赵……证据……在老地方……琴箱……”
老赵?!那个沉默寡言,拉了一辈子弦的老赵?那个成春班大火后,她唯一视作半个父亲的老赵?!周明昭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眩晕感几乎将她击倒!这怎么可能?!
轰——隆——!!!
……
“走——!!!”陆沉舟用尽全力,将呆滞的周明昭狠狠推向仓库侧壁被爆炸撕开的巨大破口。
爆炸的冲击波将周明昭掀翻在地。她挣扎着爬起,回头望向已成火海的仓库——陆沉舟的身影早已被烈焰吞噬。
“陆沉舟!”她的呼喊淹没在爆裂声中。
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一块扭曲的铁皮从浓烟中飞出,哐当砸在她脚边。铁皮上,赫然刻着一串新鲜的划痕:
“排水道→教会医院,丙”
字迹潦草却有力,分明是陆沉舟用匕首仓促刻下的!周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还活着!至少爆炸瞬间还活着!
她正要冲向前,一阵剧痛从右腿传来。低头看去,一块弹片深深嵌进大腿肌肉,鲜血已经浸透裤管。
“这边!”顾掌柜的声音从浓烟中传来。他架起摇摇欲坠的周明昭,硬是将她拖离火场,“警察厅的人来了,必须立刻撤离!”
“可他——!”
“看这个!”顾掌柜将一块染了血几近破碎的怀表塞到她手中——正是陆沉舟方才用来威胁松本的那只。表盘玻璃已然碎裂,但夹层里的照片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被血浸透的布料,上面用炭笔写着一段密文——
“丰泰当铺,钥匙在琴箱,活着才能唱下去”
字迹虽已被血晕染,但却依稀可见。周明昭攥住碎片,任由顾掌柜将她塞进等候多时的马车,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码头。
火光中似有一道黑影,跌入排水口。
马车在小巷中疾驰,周明昭嘴里死死咬着布条,费劲地拔出腿上嵌入血肉的弹片,忍不住发出闷哼,冷汗浸湿脊背。
车窗外,夜色浓稠如墨。顾掌柜沉默地坐在对面,手里捏着一小瓶止血粉,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偶尔掠过的昏暗街灯。
“教会医院……”她低声喃喃,“他去了教会医院?”
“不可能”顾掌柜摇头,“英租界的教会医院今早已被日军封锁,说是防疫演习。那里现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周明昭心头一紧。封锁?是巧合?还是陷阱?陆沉舟是自投罗网?还是另有所图?纷乱的念头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她低头凝视着布条上的字迹。
“活着才能唱下去”这六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深处尘封的门——这是旧时成春班里,师父常对孩子们说的话。如今,知道这句话的,应当只有……
“去聚贤茶楼”周明昭猛地抬起头,眼中疲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偏执的锐利,“老赵的琴箱里有答案。”陆沉舟用命刻下的字,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顾掌柜没有多问,只对车夫低喝了一声。马车在寂静的街巷中悄然转向,朝着南市的方向加速驶去。
夜色下的聚贤茶楼,如同一座沉默的坟茔,漆黑一片。后巷弥漫着煤灰和陈年垃圾的**气息。
周明昭拒绝了顾掌柜的搀扶,忍着腿上的剧痛,凭着对这里的熟悉,熟练地绕到后厨堆放杂物的地方。那扇伪装成墙壁纹理的矮小木门,依旧是她记忆中的位置。
门锁完好无损,她摸出那把贴身携带的细长铜钥匙,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钥匙无声地滑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隔夜茶渣、灰尘和老木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甜腥味!周明昭的心跳骤然加速,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她警惕地拔出腰间的勃朗宁,悄无声息地滑入后厨。黑暗中,只有老鼠在角落啃噬东西的声音,以及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那股甜腥味越来越浓,源头直指老赵的房间。
周明昭的手心沁出冷汗。她一步步靠近那扇虚掩的房门,猛地用枪口挑开!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冲击着她的感官!
月光透过蒙尘的高窗,吝啬地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正好照亮了房间中央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