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淮朝颜下意识往身侧瞥了眼，正好对上封夏看过来的目光，那一眼让她的心虚“噌”地冒上来。


    [完了，应该怎么说？现在去问小语还来得及吗！]


    淮朝颜的脑子还在飞速组织着语言，手机里突然传来苏俏然急促的一声：“等等！”


    她的注意力拉回屏幕，只见苏俏然若有所思地皱着眉，疑惑道，“刚才……那人的声音？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闻言，淮朝颜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加紧。下一秒就见苏俏然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凝固，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是学长！他就在你旁边对不对！”


    她的声音拔得很高，淮朝颜顿觉脑袋发懵，一旁的封夏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谁知，封夏竟然主动贴到了她跟前，直接占据了另一半的手机画面，夹着一片肥牛卷，笑容坦荡地朝镜头挥了挥手。


    “嗨。”


    淮朝颜简直想原地挖个地洞钻进去，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僵硬得发抖。


    “学长，真的是你！你怎么会……”苏俏然刚惊呼出声，又立刻闭上了唇，笑得极度暧昧和了然，似是发现了惊天大八卦，眼神里掩不住的兴奋，“我懂，我懂……”


    “那个……”淮朝颜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就是刚好……”


    “哎呀！”苏俏然突然惊呼一声打断了她，语速飞快，“到给逸哥打电话的时间了，没准他正想着我呢！我就不打扰你们‘刚好’一起吃年夜饭了！新年快乐啊！拜拜！”


    说完，她便飞快地挂断了视频通话。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电视里的欢歌笑语混着火锅的沸腾声在耳边清晰。


    淮朝颜僵在原地，脸颊比电视里抹了腮红的女明星都要红上几分，整个人都带着羞意。


    封夏却是极其自然地笑了一声：“放宽心，没事的，我们回头再跟她解释。”他给她夹了一颗虾滑，眼神温柔，“再说，她现在可能忙着想宋逸。”


    [这倒也是。]


    之前，淮朝颜听苏俏然提起过对宋逸一见钟情的事。


    那天宋逸来找封夏吃饭，身为封夏同个导师的直系学妹，苏俏然就这么猝不及防陷入了一场心动。


    她的原话：“我当场脑子里就演完了我俩从求婚到白头的全流程。”


    “快吃吧。”封夏裹着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淮朝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轻颤：“谢谢。”


    她低头一口裹住虾滑，心底却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更加微妙和悸动。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封夏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得说个不停，淮朝颜听着，时而回应几句，时而被他夸张的吐槽逗得抿嘴一笑。


    时隔三年，她第一次觉得，有人的除夕夜，原来可以这般好。


    美好的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淌至零点，电视里传来激动的倒计时声。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当电视中满屏的“新年快乐”炸开时，封夏的祝福也同时抵达。


    他转头望向淮朝颜，声音异常温柔：“新年快乐，朝颜。”


    窗外远远近近的烟花声在耳旁炸响，跳跃的光影在封夏清澈的瞳孔里闪烁，淮朝颜心猛地一跳。


    “新年快乐，封夏。”


    她慌乱别过有些发烫的脸颊，视线恰好落在窗外。


    红色、金色、紫色等各色烟花，接连窜上夜空，炸开时撒下五彩的碎光，亮得晃眼。


    “好美。”淮朝颜情不自禁地轻声感叹。


    封夏侧过头，和她一起看向窗外的热闹烟火，忽的又转回头，轻声附和：“好美。”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淮朝颜脸上，让人快要分不清是在感叹窗外的烟花，还是在感叹眼前的人。


    可淮朝颜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夜空中最绚烂的那一束烟花，丝毫没有察觉到封夏的视线，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望着烟花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看新年烟花了。”看着此起彼伏的光束，封夏突然开口，拉长的尾音里带着几分追忆往昔的怀念。


    淮朝颜愣了一下，疑惑地转头看他：“不是……第二次吗？”第一次是在重逢的第一天，两人江边河提上赏完了那场烟花。


    “唉。”封夏故作受伤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完全忘记了。”他一字一句地提醒道，“就高中那次，新年烟火大会。”


    ［高中？烟火大会？］


    淮朝颜疑惑地歪着头，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后，终于将丢失记忆的寻回。


    那年，蓝江市举办了一场新年烟火大会。


    市民纷纷赶去沾喜气，将大会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淮朝颜左手挽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排了好一会儿，才挤进了人踩人的大会现场，就连呼吸都裹着旁人身上的热气。


    从卫生间出来，她逆着人流往父母约定的汇合点走，肩膀却忽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淮朝颜。”


    熟悉的声音让她几乎立刻就转回了头，只见身着宝蓝色外套的封夏笑容灿烂，眼神亮亮的。


    “封夏！”淮朝颜惊讶出声，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好巧，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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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看烟花。”


    “是啊。”封夏歪了歪头，深褐色的眼珠狡黠地转了一圈，指尖悄悄往口袋里探了探，笑意漫上唇角：“既然这么有缘分，送你个新年礼物好了。”


    紧接着，淮朝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熊猫吊坠就悬在了她眼前。


    封夏指尖捏着细细的银链，轻轻晃了晃憨态可掬的熊猫。


    “本来带给小表妹的小礼物，碰到你就算缘分，看来它是属于你的。”


    “谢谢。”淮朝颜眼神亮了一瞬，笑容明亮，“但是我现在没有礼物送你，就不用啦，还是留给小表妹吧！”


    “没事啊。”封夏笑着前倾了半分，眨了眨眼睛，语气认真，“今天是除夕夜，不如你跟我说句新年快乐？这就是最好的祝福。”


    路灯将封夏带着笑却又格外认真的脸庞照亮，鬼使神差间，淮朝颜笑着开口：“新年快乐，封夏。”


    话音刚落，烟火大会的第一束烟花在墨色的夜空中炸开，撒下满地的碎金。


    眼前的熊猫吊坠，随烟花的明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仿佛融进了封夏眼底的光里。


    “我想起来了。”淮朝颜终于想起来了，眼睛微微睁大。


    封夏笑起来，像是很高兴淮朝颜想起来了：“那次烟火大会，我们算是一起看过同一场烟花了吧？”


    淮朝颜点点头：“嗯，很巧。”


    窗外又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淮朝颜的脸庞。


    绚烂的光影在眼前流转，封夏凝视着她，笑得漫不经心：“是啊，好巧。”


    话音未落，他一只手已从口袋里抽出一条项链，轻轻抬手。


    金色的链条出现在淮朝颜眼前，上面挂着的小熊猫坠子，在暖光里晃出细碎的光。


    “这是今年的祝福。”封夏笑容自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淮朝颜微愣在原地，透过还在微微晃动的项链，眼神呆呆地落在封夏脸上。


    “可是……我没有准备你的祝福。”淮朝颜面露难色，声音低低的。


    “嗯……”封夏故作思考地咬了下唇，随即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既然今年新年快乐已经说过了，你给我画幅画好不好啊？”他的尾音拖长，带点儿含糊的撒娇味。


    画一幅画？淮朝颜想起，刚重逢时，小语也曾建议过她给封夏画一幅画，感谢救命之恩。


    “砰！”一束巨大的烟花再次在夜空绽放。


    她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嗯，好。”


    在这个喧闹又温暖的除夕夜，淮朝颜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满得有些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