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断尾

作品:《靠山村女战神手札

    “一个时辰?!”


    刘全匆匆赶回,那声惊呼在压抑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额头上瞬间沁出的冷汗在昏暗油灯下闪着微光。


    他感觉心脏像被冰手攥紧。


    “凌东家!纵是飞鹰传信,核心匠师散居各处,两时辰也难全数撤出!更别提家眷细软!”


    凌战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更无半分迟疑。


    “断尾!名单前五号匠师,掌握核心璇玑秘术者,其直系家眷,护卫队即刻强令集结!身份文书、银票、三日干粮!其余一概弃置!违令者,斩!”


    这命令残酷如斯,却是绝境中唯一能抢出生机的抉择。


    得益于霍县令的“官营织造坊”准备大肆招工,普通匠户的流失有了极好的掩护,不必再费心全员转移。


    她转向面色苍白的苏婉:“苏婉,惑敌!放出风声:沈记贺东家少爷沈泓高中榜首,全坊休沐三日,工钱照发!着令所有匠户归家闭门,不得外出走动,违者重罚!”


    她要利用霍县令的“喜事”和沈记的“恩典”,拖延悬颈之刃落下的时间。


    “王仲卿!”


    凌战的目光转向须发皆白的王账房,语气斩钉截铁,“你上山之前,还有一事,必须办妥!”


    王账房(王仲卿)立刻躬身:“请夫人吩咐!”


    “所有未能随行的普通匠户,共计一百三十二户,名册在此!”


    凌战将一本薄薄的册子塞入王仲卿手中,册子边缘已被她攥得发烫,“你亲自去办!记住,必须是你本人!带上两名最精干、口风最紧的护卫!”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字字千钧:“立刻动身!乔装改扮,潜入县城!在子时之前,务必找到霍县令!告诉他——沈家感念他筹建官营织造坊之诚,更体恤他招揽匠才之急!现将沈家工坊名下,除核心五家外,其余所有匠户之契约文书、历年考评记录、擅长工项名册,尽数无偿转交于他!盼他善加安置,使其人尽其才!沈家产业已尽数托付于他,望其珍重!”


    王仲卿瞬间明白了凌战的深意。


    这是要将那些无法带走的匠户,以“无偿转让”的名义,彻底、合法地托付给霍珩!


    霍珩此刻正缺人手,得了这份“大礼”,只会欣喜若狂,必然尽心安置这些匠户,甚至可能比在沈家时更看重几分!这既是给匠户们一条安稳的生路,也是利用霍珩,让他成为匠户们无形的一道屏障!


    “属下明白!”王仲卿将名册紧紧揣入怀中。


    必在子时前亲手交予霍珩!定将夫人仁心,转达清楚!


    凌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告诉他们…沈家欠他们的,若有来日,定当厚报!眼下,霍县令处,便是最好的归宿。”


    这已是在仓皇逃亡中,她能为那些追随多年的普通匠户,争取到的最稳妥的安排了。


    这份责任,她无法卸下。


    “山巅为眼!”


    凌战看向须发皆白却眼神锐利的王账房,“王老,你带十名死士护卫,携账册、母种、核心秘图(尤重璇玑术),即刻轻装上山!目标——天池隘口!据险而立,架设狼烟台!追兵迫近县城地界,三股笔直黑烟冲天起!”


    天池隘口,高踞群山之巅的咽喉,将成为他们最后的眼睛。


    “所有人注意!”


    凌战环视众人,压低声音,“所有车马明面上佯装走官道,大张旗鼓!实则,今夜子时正,所有人必须秘密聚于山脚鹰嘴岩!杨老,开启密道,我们走密道!”


    她看独臂老者,“既然杨老识得岩壁暗门机关。提出门后有前朝戍军密道,直通七十里外黑松林!活路在此!”


    命令下达,沈家庄园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又强行压抑。


    王仲卿率先行动。


    他迅速换上不起眼的灰布短打,带上两名同样乔装、眼神精悍的护卫,如同三条融入夜色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潜出沈宅后门,向着灯火尚存的县城方向疾奔而去。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子时前完成这最后的托付,再赶赴山巅!


    王账房带着十名护卫,背负沉重的铁箱,内藏账册、雪绒母种、核心秘图,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陡峭山巅。


    山路崎岖,碎石滚落,沉重的喘息在寂静山林间格外清晰。


    汗水浸透衣背,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线上。


    山顶,观星石。夜风凛冽如刀。


    凌战亲手架设起三座特制狼烟台。厚重的陶瓮塞满浸油棉麻,只待一点火星。


    她挺立最高处边缘,目光如鹰隼扫视。


    蜿蜒如死蛇的官道,灯火稀疏的临山镇,远方狰狞的青州边界线。


    大丫跪在天池畔冻土上,她用铲子用力挖掘。


    她将精心挑选、油布包裹的“雪绒”棉种深深埋入泥土。


    对着幽深天池重重叩首,泪水无声滑落。


    “地灵娘娘在上…求您…替我守着这些种子…穗禾…穗禾一定会回来!一定!”


    小小的棉种,承载着心血与不甘的希望。


    不远处,小石头用骨哨吹出奇异鸟鸣。


    一只通体雪白的雪翎鸟儿悄然落在他肩头。


    小石头将一块刻着歪扭“猴头”的木条系在鸟足上,轻抚羽毛:“去吧,告诉金宝和狼王…我们走了…但我们会回来的。让它们照顾好自己。”


    雪翎鸟轻啄他手指,旋即振翅融入夜空


    山下的沈家庄园,气氛压抑如铁。


    五名掌握核心璇玑秘术的匠师,被护卫以“紧急议事”为名,半拖半拽“请”入戒备森严的内院。


    他们的家眷,由孔武护卫“护送”而来,形同挟持。


    孩童的抽泣被母亲死死捂住,只剩压抑呜咽。


    大人们面如土色,交换惊恐眼神,空气弥漫绝望的顺从。


    与此同时,沈家庄园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三辆奢华、挂着沈记灯笼的宽大马车,在数十名持刀护卫簇拥下,大张旗鼓驶出!


    蹄声嘚嘚,车铃叮当,沿着官道朝府城疾驰!


    车厢帘幕低垂,隐约可见“沈厌”和“凌战”模糊身影——那是精心挑选的替身。


    这支耀眼的队伍,如巨大磁石,吸引着所有潜在眼线,为真正的逃亡争取一线生机。


    临山县衙后巷,僻静角落。


    王仲卿喘息未定,脸上沾着赶路激起的尘土。


    他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县衙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霍县令在两名心腹衙役的陪同下,溜出来,脸上带着惊疑的神色。


    “王先生?深更半夜,何事如此紧急?”


    霍珩压低声音,目光在王仲卿和他身后两名沉默护卫身上扫视。


    王仲卿立刻上前一步,将怀中那本犹带体温的名册和一卷契约文书塞进霍珩手中。


    语速飞快却清晰。


    “霍大人!事出突然,长话短说!东家感念大人筹建官营织造坊之诚,更体恤大人招揽匠才之急!特命在下,将沈记名下,除五位核心老师傅因家中有急事需随东家处理外,其余一百三十二户匠户之契约文书、历年考评、擅长工项名册,尽数无偿转交大人!盼大人善加安置,使其人尽其才,勿负其能!沈家临山县的产业,已尽数托付于大人,望大人珍重!”


    霍珩借着衙役提着的微弱灯笼光,匆匆翻开名册和契约,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他正愁新工坊缺乏熟练匠人,沈家竟将整个班底拱手送上?


    还带着如此详细的档案!


    “沈相公…沈相公仁义啊!请王先生转告沈相公,霍某定不负所托!这些匠户,本官必待若上宾,人尽其才!沈家产业,本官亦会妥善照拂!”


    霍珩激动得声音发颤,紧紧攥住名册文书。


    “如此甚好!东家交代,匠户们亦是沈记老人,还望大人多多照拂!我等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大人保重!”


    王仲卿抱拳,不再多言,带着护卫迅速转身,身影融入黑暗小巷,向着城外山巅方向疾驰而去。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凌夫人仁至义尽,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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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就看这些匠户的造化和霍珩的良心了。


    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匠户聚居区的方向,转身没入夜色。


    子时更漏敲响,惨淡月光被厚重云层吞噬,大地陷入更深沉的昏暗。


    真正的逃亡车队,在鹰嘴岩狰狞阴影下集结。


    驮马四蹄裹厚布,所有人噤声衔枚,如同暗夜幽灵。


    只有压抑呼吸与衣料摩擦的窸窣。


    队伍沉默得可怕。


    独臂杨思俭佝偻着走到巨兽獠牙般的岩壁前。布满老茧的手在冰冷粗糙、布满苔藓的岩壁上摸索,触碰到几处看似天然的凸起凹陷,以特定节奏力道,或按或旋或推。


    咔哒…咔哒…嘎吱——!


    沉闷的齿轮转动声与铁链摩擦石壁的刺耳刮擦,从厚重岩体内部隐隐传来。


    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巨大石块,缓缓向内凹陷、滑开——


    露出了一个仅容一车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铁锈、陈年尘土与腐朽气息的阴冷寒风,如同地底巨兽的吐息,猛地扑面而出!


    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湿霉味和岁月沉积的死寂,瞬间席卷洞口所有人,令人不寒而栗。


    洞口之内,深不见底的黑暗,通向七十里外的未知。


    凌战向洞内连投数支火把,见火光稳定不熄,才低沉决绝地下令:“进!”


    幽灵般的队伍,一个接一个,无声地没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口。


    杨思俭最后一个踏入。


    他回望山下临山镇隐约灯火,独臂用力一扳岩壁内侧机关。


    嘎吱…轰——!


    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最后一丝微光。


    也隔绝了他们曾拥有的一切。


    密道,彻底封闭。


    黑暗,成为唯一的旅伴。


    前路,唯有前行。


    车队如长蛇,缓缓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最后一匹马即将消失在石缝中的刹那,凌战猛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最后一次回望云雾缭绕、死寂一片的山巅——那里,没有预兆灾难的三股黑烟。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她抬手,从鞍侧箭袋抽出一支特制响箭,搭上强弓。


    弓弦震颤!


    响箭带着刺耳尖啸撕裂夜空,在极高处“嘭”地炸开,化作一朵转瞬即逝的蓝焰之花——


    这是最终撤离信号!


    山巅,王账房死死盯着山下。


    那朵微弱蓝焰一闪而逝的瞬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一缩。


    “夫人信号!撤!”嘶哑低吼。


    护卫们迅如鬼魅。


    合力将沉重铁箱推至天池边缘乱石堆旁。王账房摸索启动池底预设机关,水面下无声滑开黝黑石匣口。铁箱被小心沉入冰冷池水,牢牢卡进石匣内部。


    随即,最快速度拆毁狼烟台,将木柴浸油麻布推入深渊。


    “走!”


    王账房低喝,率先扑向观星石后方悬崖。


    那里,悬挂着数条坚韧绳梯,直通下方人迹罕至深谷。


    十一道身影,沿陡峭绝壁悄无声息快速滑降,追赶那支已潜入大地血脉的逃亡车队。


    鹰嘴岩裂缝,如同巨兽合拢的嘴巴,吞噬最后一丝光亮。


    山腹最深处,无人知晓的晶窟中。


    修罗星核零,如同亘古长存的心脏化石。


    在绝对黑暗与寂静中,以万年为刻度,缓慢汲取宇宙间游离的稀薄纯量。


    每一次微弱到近乎虚无的能量脉动,如石落深潭,在时光长河中漾开微不足道的涟漪。


    它对山巅的滋养,是无意识且缓慢至极的馈赠——


    草木略葱郁,泉水略甘冽,生灵略灵慧——于当下亡命之人,无半分助益。


    凌战的目光穿透夜色与岩层,仿佛与那深藏的核心达成了无言的契约:


    汝静眠,吾守诺。此山安,汝长安。


    黑暗的密道中,车轮碾过湿滑的苔藓,发出沉闷压抑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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