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地点在半岛酒店。


    宋绍廷停下机车，谢慧玲从后座下来，摘下头盔，整理了下头发，那人已经走到酒店大堂门口。


    她也快步跟上去，“阿廷，等等我。”


    宋绍廷稍微放缓了脚步，不过依然很快，谢慧玲偏头扫了他几眼，感觉他好似不太开心，想缓和气氛：“你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


    “……”谢慧玲其实是有点紧张的，毕竟是第一次试镜，“不知道导演要我们表演什么，我没演过戏。”


    “没事的，按他的要求演就好。”


    他举重若轻，谢慧玲由衷羡慕，感叹道：“学霸就是学霸，做什么都轻松。”


    宋绍廷笑了笑，还没说话，身后传来一身女人的惊呼。


    “Bryan，真的是你？”


    女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不得不让人回头，宋绍廷淡淡看着欢快奔过来的郭瑟瑟，以及她身后那位风度翩翩的郭大少。


    谢慧玲愣住，红晕悄悄爬上脸，不自在地低垂着头，不去看眼神灼灼的郭成均。


    郭家兄妹很快站到他们面前。


    郭瑟瑟第一眼就盯住俏脸微红的谢慧玲，“她谁啊？”


    谢慧玲被大小姐冲劲十足的语气弄得莫名其妙，抬眼看过去，正好撞上郭成均笑盈盈的眼神。


    “Bryan,她到底是谁啊？”郭瑟瑟见没人答自己，直接叫了宋绍廷的名字。


    宋绍廷淡淡答：“我们一起来试镜的。”


    郭瑟瑟脸色松懈下来：“真的吗？原来今晚就是你们要去王导那里试镜？还好我来了。”


    她自来熟地贴着宋绍廷走，谢慧玲好奇地看了好几眼，开始有点明了这位大小姐的敌意来自何处了。


    谢慧玲识趣地落后两步，这正和郭成均的心意。


    他悄然靠近女人，低声笑道：“谢小姐，你很适合这个角色，一定能试上戏。”


    她心如鹿撞，面上尽量表现镇定，“谢谢，不过我没经验，不知道……”


    郭成均温声安慰她：“没事的，相信自己，我觉得你可以。”


    不知不觉中，前后两对男女的距离越来越远。


    宋绍廷走路快，根本不考虑身旁的郭瑟瑟，郭大小姐被迫脚踩高跟飞速跟上，嘴里还不忘叽里呱啦。


    “Bryan，王导很厉害的，演完他的戏，你一定可以大红大紫。”


    “还不一定。”


    “放心，我哥和王导很熟，今天也来看试镜选演员的，他有份投资，放心了，我让他选你！”


    宋绍廷眼神往后瞥，看到谢慧玲已经远远落后，她正和身旁的男人谈笑风生。


    郭瑟瑟撇撇嘴：“那个女人叫什么？我哥是不是要泡她？”


    “谢慧玲。”宋绍廷倒不在意，这事和他没关系。


    “她现在在做什么？”


    “在龙凤楼工作。”


    郭瑟瑟叹气;‘完了，那没戏了，我妈对郭家少奶奶的选择很严厉的，只会选最漂亮，出身最好的。”


    “旺角风云”几个大字贴在一个套间门上，宋绍廷刚刚靠近门口，门就自动打开了。


    站在门后的人是梅彦。


    他笑吟吟地看着宋绍廷，“怎么就你一个？慧玲呢？”


    宋绍廷让开半边身体，手指随意指向身后那对男女，梅彦眼神微暗，“那是郭大少？”


    “没错了，是我哥哥，梅少。”郭瑟瑟接了话，“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奇怪？”


    梅家和郭家是世交，郭瑟瑟把梅彦当自己人，开始吐槽哥哥。


    “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耐心的。”


    “陪她走路那么慢。”她做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表情，“说话还轻声细语，从来没见过啊。”


    梅彦笑了笑：“他恋爱了。”


    说话间，郭大少和谢慧玲已经来到门口。


    四人一起进去，套间里坐了很多人，宋绍廷和谢慧玲只认识那天的导演王乾。


    王导演起身和大家一阵寒暄，郭成均是今天的座上宾，被请到沙发上坐下，他旁边还坐着几位着装气质都很富贵的男人，他们都起身和郭成均寒暄。


    王导介绍起演员：“这次筹拍的新剧，我打算启用新人，这两位我很看好……”


    宋绍廷听出来他在推荐自己，坐在沙发上的几位应该都是有意向的投资人，导演似乎极力想说服他们同意自己选的演员。


    “来，这是剧本，你们两先看看，临时演一段。”


    王导示意之下，助理递过来两本厚厚的剧本，引着宋绍廷和谢慧玲到里面去准备，客厅的谈笑风生照旧，只有郭成均的眼神跟着谢慧玲的身影转了许久。


    “这个女仔是好靓，天生的电影脸，郭大少看入迷了？”旁边的人打趣他。


    郭大少回神自嘲：“大家不都是入迷了么？”


    “男仔都不错了，长得很帅，气质又斯文，很适合阿文这个角色了。”


    有人却泼冷水：“到底是新人哦，拍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啊。”


    “Jim，听说雷扬找过你，也想投资这片子……”


    宋绍廷关门时听到这么一句，身形微顿，听到王导确认说：“是找过我，不过他不一定投吧。”


    导演助理和他们解释试镜的分剧本。


    “你们就演这一段，阿文和阿丽闹别扭，先熟悉台词，注意表情，想想这两个人的处境，重要的是感情……”


    “注意哦，这里最后是吻戏，你们借借位，意思一下就行。”


    助理说完后就把空间留给他们。


    谢慧玲一脸懵，“这要怎么演？”


    宋绍廷也没演过戏，不过他好学，学东西快，来了之前看了几本演戏的书，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之类的，看到台词后，心中已经有了概念。


    “不用紧张，你听我的，根据我的眼神来演，把我想象成——你喜欢的人，台词有感情一点，眼神一定要到位。”


    “来，我们来试试。”


    谢慧玲怔怔看着他：“你真像个专业演员。”


    他不知怎么地想起那个闷热的中午，他身下的女人用迷离炙热的眼神看过来，一声声说我好喜欢，事后她却全然不把这个中午当回事。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半小时后，助理进来问他们是否准备好。


    两人同时点头。


    王导让他们站到镜头前，套间内布置了简易的摄影棚，摄像灯光一亮，房间的主灯全部关闭，所有人都被迫沉入一个晦涩暧昧的空间。


    宋绍廷在昏黄的灯下念出第一句台词：“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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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的眼神冷淡，尖锐，无情，但是又让人心碎。


    谢慧玲记着他的话，从紧张无措中放松下来，漂亮的眼睛里缀满了忧伤，却不外露，似有若无，睫毛扑闪间轻轻回答：“我知道了，以后都不问了。”


    宋绍廷沉默，两人各自垂眸看脚下。


    谢慧玲眼里的泪珠迟迟没掉下来，最后一抬头，闪着泪花的眼里像开出一朵晶莹的花，挥挥手说：“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宋绍廷根本没抬头看她，极其快地摆手，好像是在摆脱一个累赘。


    谢慧玲的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独自留下。


    她一步一步地快走出摄影区，接着手臂被人大力扯住，身体往后倒，宋绍廷紧箍着她的细腰，从身后扭过她的头“吻”住。


    当然是借位。


    宋绍廷很有分寸地保留了适当距离，谢慧玲很感激地眨眨眼。


    “cut！”


    接着就是掌声。


    所有灯光亮起，谢慧玲脸色微红地鞠躬，宋绍廷神情自若。


    旁观了全程的郭瑟瑟不太高兴地翘着嘴：“还有吻戏啊？刚刚不是真的吧？”


    谢慧玲红脸解释：“不是的，借位而已。”


    她莫名地看了眼郭成均的方向，正好被他逮到，他温和朝她笑笑。


    王导很惊喜：“我没想到你们能演的这么好！”


    郭成均也笑：“是很好，这部戏，我有兴趣，算我一个。”


    “就等你这句话了。”


    郭瑟瑟蹦跶到哥哥身边：“哥，男主就是Bryan了吧？”


    “这个你得问王导。”


    王导故作深沉：“还不一定哦。”


    “演这么好，还不行？”郭瑟瑟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缠着王导要个决定。


    “叮”，有人敲门。


    助理过去开门，看到来人，霎时安静。


    来人不请自来，嗓门很大，声音粗噶：“Jim,你不够意思，要拍新戏也不通知我，是不想让我投资嘛？”


    宋绍廷眉峰微动，瞥了眼进来的人。


    霹雳虎雷扬个子其实不高，敦厚结实的那一类，一米七都不到，大家这么叫他不过是因为他行事狠辣，出手又快又狠。


    他只听哥哥提过几次，在报纸上见过照片，知道他正在洗白身家，隐隐有上岸的架势，对江湖中的纷争不闻不问，哥哥死时，他正在国外，只让人送来花圈。


    雷扬成立了一家电影公司，还有经纪公司，正在到处找机会投拍电影。


    宋绍廷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遇到。


    所有人都站起来欢迎寒暄，表面的气氛依然很愉快，只是大家的脸色早没了之前的笑意。


    气压有点低。


    雷扬身后跟着几个保镖还有一个漂亮女人。


    王导笑说：“我这是小成本电影，不知道扬哥喜不喜欢？”


    “我都没看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其他人不说话，王导尬笑：“不如现在看看？”


    “这两位是我定下的演员，他们刚才演了一段。”


    雷扬哼了声：“演员都选好了？”


    他阴戾的视线扫过宋绍廷和谢慧玲，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谢慧玲看：“很靓女哦。”


    “有没有拍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