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门劫

作品:《烬夜重明

    靠近唐门地界的官道,尘土在烈阳下蒸腾。道旁孤零零地支着一个简陋的茶寮,几根发黑的木柱撑起茅草棚顶,勉强遮挡着毒辣的日头。几匹健马拴在棚外的木桩上,不安地打着响鼻。


    棚内,几张油腻的方桌旁,坐着金蟾一行五人。除了她,还有四人:脸上有刀疤、气息沉凝如铁塔的汉子,代号“磐石”;一个眼神阴鸷、手指骨节异常粗大的瘦高个,唤作“鬼手”;一个沉默寡言、腰悬双刀的青年,名“影刃”;以及一个看起来年纪最轻,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眼间带着几分尚未褪尽的桀骜与跳脱,他懒懒地靠在条凳上,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训练时的编号十七,便成了他的名字。


    掌柜的是个一脸老实相的干瘦老头,提着个大铜壶,殷勤地穿梭于几张桌子间添着浑浊的粗茶。


    十七灌下一大口苦涩的茶水,抹了把嘴,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蔑:“啧,听说上次那五个倒霉鬼,连唐震的面都没见着,就着了道,无声无息地栽了。真不知是怎么混进阁里的,简直丢尽了咱们无明阁的脸面!”


    磐石皱了皱眉,他年长些,行事更为稳重:“十七,莫要轻敌。唐门立足江湖数百年,靠的就是一手鬼神莫测的毒术。千机毒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江湖上折在唐门手里的顶尖高手,还少吗?”


    鬼手阴恻恻地接口,声音沙哑:“何止千机毒?唐门的机关陷阱,配合毒烟毒粉,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十七撇撇嘴,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只露出半张瘢痕侧脸的金蟾,语气轻松了些:“怕什么!咱们这次不是有金蟾在嘛!要不是对付唐门这种硬骨头,玄长老那老……咳,老人家能舍得把他这宝贝疙瘩放出来?都说她是百年难遇的毒道天才,有她在,唐门的毒,还不是小菜一碟?”他话语里虽带着调侃,但看向金蟾的眼神深处,却有着毫不掩饰的信任和依赖。这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被她的丹药或解毒手段救回性命后,刻入骨髓的本能。


    金蟾置若罔闻,宽大的袖袍下,一只布满新旧疤痕、指节却异常稳定的手,端起了面前粗糙的陶杯。杯沿粗糙,茶汤浑浊,散发着一股劣质茶叶的涩味和淡淡的土腥气。就在杯口即将触及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嘴唇时,她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住了。


    那深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


    她没喝。手腕一转,动作轻缓地将茶杯放回桌面。


    “磕。”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磕碰声,在嘈杂的蝉鸣和远处隐约的车马声中,几不可闻。


    然而,就在这一声轻响发出的瞬间——


    磐石端杯的手猛地停在半空!


    鬼手阴鸷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针,刺向那添茶的掌柜!


    影刃按在刀柄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十七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玩世不恭的眼神被冰冷的警惕取代!


    他们对金蟾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有着近乎本能的警觉!这声轻响,就是警报!


    无需言语,磐石与影刃如同两道蓄势已久的黑色闪电,瞬间暴起!磐石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蛮横的冲撞力,直扑掌柜,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抓向其咽喉!影刃则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绕到侧面,双刀未出鞘,刀柄精准狠辣地砸向掌柜腰眼要穴!


    那看似老迈迟钝的掌柜,在两人暴起的瞬间,眼中猛地爆射出与其外表截然不符的精悍与狠戾!他怪叫一声,身体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向后急仰,同时手中滚烫的铜壶猛地朝磐石面门泼去!滚水混着茶叶,带着灼人的热气!


    磐石怒吼一声,不闪不避,护体罡气瞬间鼓荡,滚烫的水泼在他身上发出“嗤嗤”声响,冒起白烟,却未能伤他分毫!他那只铁钳般的大手,已如影随形,死死扣住了掌柜的脖子!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掌柜的喉咙被瞬间捏碎,眼中的凶光瞬间熄灭,身体软软瘫倒。与此同时,影刃的刀柄也重重砸在其腰眼,彻底断绝了任何反抗的可能。


    鬼手已如一阵风般掠至灶台和后厨入口,双手连扬,数道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针激射而出,将可能藏匿的后路彻底封死。确认再无埋伏后,他才阴沉着脸返回。


    十七则第一时间冲到茶寮角落的水缸边,动作迅捷地用银针探入水中,又沾了点水嗅了嗅,随即脸色难看地摇摇头:“水没问题。”他又飞快地检查了其他几个茶壶和角落的盐罐、调料罐,脸色越来越沉。


    金蟾已经站起身,走到那掌柜的尸体旁。她蹲下,宽大的袖袍垂落在地,沾上尘土。她伸出那只布满疤痕的手,无视尸体的污秽,极其仔细地掰开掌柜紧握的手指,指尖沾取了一点他指甲缝里残留的、极其微量的淡黄色粉末,凑到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


    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熟悉的、带着一丝甜腥的辛辣气息,钻入鼻腔。


    她的眼神骤然一凝。


    “牵机引。”金蟾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无色无味,遇水即融,遇热挥发更快。非毒,乃追踪香。一旦沾染,三日之内,其独特气息如跗骨之蛆,常人难辨,唯训练有素的特殊猎犬或蛊虫可循踪而至。”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茶汤滚沸,热气蒸腾,正是挥发此物的最佳媒介。我们坐在这里,体表早已沾染。他只需确认我们饮下茶水,确保香气内渗,便可放出信号。”


    磐石脸色铁青:“唐震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还知道了我们的位置?前次的失败,果然有内鬼泄露了行踪!”他眼中杀机毕露。


    “不止知道来了,” 鬼手阴冷地接口,他走到尸体旁,粗暴地撕开其衣襟,露出里面一件紧身的黑色劲装,心口位置,绣着一个极其隐蔽的、如同毒蛇盘绕的“唐”字暗纹,“还是唐门内堂的‘影蛇卫’,专门负责暗哨追踪,最是难缠。”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影刃沉默地点头,双刀已然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十七狠狠啐了一口,匕首在指尖飞快旋转:“妈的!看来这唐门,比想象的还要扎手!左护法说得没错,上次那五个,栽得不冤!”


    金蟾缓缓站起身,兜帽下的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扫过众人沾染了茶水和空气中粉尘的衣物,最后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笼罩在一片淡淡青灰色雾气中的连绵山峦轮廓——唐门总舵所在。


    “牵机引已沾身,常规手段难以祛除,强效药水需特定材料,此地难寻。”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对方已知我们方位、人数,甚至……可能已知晓我的存在。” 她的话语让众人心头一沉。“常规路径,必是步步杀机,层层埋伏。”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十七急道。


    金蟾的目光投向那连绵的、被毒瘴笼罩的山峦,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弃马,毁掉所有可能沾染牵机引的外袍、水囊、干粮袋。用‘枯木散’掩盖自身气息,干扰追踪。不走官道,不入村镇。” 她顿了顿,指向那片青灰色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毒瘴区域,“穿毒瘴,翻越‘蛇蜕岭’,直插唐门后山禁地——‘百草涧’。那里是唐门培育毒草的核心区域,毒物遍布,守卫反而可能因环境险恶而有所疏漏。这是唯一可能避开他们预设埋伏网,直抵核心的险路。”


    穿毒瘴?翻蛇蜕岭?入百草涧?


    饶是磐石、鬼手这等见惯生死的狠人,闻言也不禁眼皮一跳。唐门毒瘴,号称“阎王笑”,沾之即腐!蛇蜕岭更是绝壁险峰,毒虫异兽横行!百草涧更是唐门禁地,传闻里面生长的毒草,吐纳的气息都能杀人于无形!


    “金蟾,那毒瘴……” 磐石沉声问,目光紧紧盯着她。


    金蟾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从她那宽大的灰袍内,取出几个小巧的黑色瓷瓶。她拔开其中一个的塞子,一股极其刺鼻、如同腐烂草木混合着硫磺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她将瓶中药粉仔细地、均匀地洒在自己裸露的手腕和脖颈处。然后,将其余几个瓶子分别递给四人。


    “避瘴丸,含于舌下,可护心脉,隔绝瘴毒入体一刻钟。” 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枯木散’,涂遍全身衣物、皮肤,掩盖自身气味,干扰牵机引。一刻钟内,必须穿过核心瘴区。入岭之后,一切听我指引,不可妄动一草一木。”


    看着手中那小小的、沉甸甸的瓷瓶,感受着那刺鼻的药味,磐石、鬼手、影刃、十七,四人眼神交汇,瞬间达成了共识。没有第二条路。


    “弃马!更衣!用药!” 磐石低吼一声,率先动手。


    很快,几匹健马被驱散,沾染了茶水的外袍、水囊等物被堆在一起,浇上火油付之一炬。刺鼻的“枯木散”被仔细涂抹在每个人身上、衣物上,将原本的气息彻底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朽木死灰般的味道。黑色的避瘴丸被紧紧压在舌根之下,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


    五人如同五道融入阴影的灰影,离开茶寮,一头扎进了官道旁茂密阴森的原始山林,朝着那片死亡青雾笼罩的蛇蜕岭方向,疾驰而去。


    山林幽暗,古木参天,藤蔓虬结。阳光被厚厚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浓重的腐叶气息和泥土的腥气。越靠近蛇蜕岭,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甜腥味便越发清晰。


    终于,一片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青灰色雾气,如同巨大的、缓缓蠕动的活物般,横亘在众人面前。雾气深处,树木的形态变得扭曲模糊,仿佛择人而噬的怪兽。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浓烈到了极点,吸入一口,便觉胸口发闷,隐隐作呕。正是唐门赖以自保的第一道天堑——“阎王笑”毒瘴!


    金蟾停下脚步,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仪器,扫视着眼前的毒雾。她再次确认了舌下的避瘴丸,又仔细检查了每个人身上枯木散的覆盖情况。然后,她伸出手指,指向毒瘴中一条极其狭窄、几乎被藤蔓完全遮蔽的缝隙。那里的雾气似乎比其他地方略微稀薄一丝。


    “跟紧我。屏住呼吸,舌下药丸不可松动。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静默,不可停留。”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山林中,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说完,她不再犹豫,瘦小的身影第一个投入了那片死亡的青灰色浓雾之中。宽大的灰袍瞬间被雾气吞没。


    磐石、鬼手、影刃、十七紧随其后,如同四支离弦的利箭,带着决绝,射入那翻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毒瘴。身影没入的瞬间,浓雾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涌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将一切痕迹彻底抹去。


    瘴气内部,视线不足三尺。浓稠的雾气带着湿冷的粘腻感,紧紧贴在皮肤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刺。那股甜腥味变得无比浓烈,即使隔着避瘴丸和枯木散的双重防护,依旧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带着强烈的麻痹感和眩晕感。脚下的地面湿滑泥泞,布满腐烂的枝叶和不知名的菌类,踩上去悄无声息,却又危机四伏。


    金蟾走在最前,她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引路的幽灵。她的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相对坚实的地方,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可能布满毒沼陷阱的腐殖层。她那双隐藏在宽袖下的手,偶尔会极其细微地抬起,指向某个方向,或者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身后的四人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完全依照她的指令行动,不敢有丝毫偏差。


    时间在粘稠的毒瘴中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十七感觉舌下的药丸在飞速融化,那股苦涩的味道几乎要压不住喉咙里的腥甜。胸口越来越闷,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耳边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在低语。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前方金蟾那模糊的灰色背影,那是唯一的方向标。


    突然,金蟾猛地停下了脚步!她抬起的手臂如同凝固的雕像。


    身后的四人瞬间屏住呼吸,如同石雕般定在原地,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鬼手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淬毒的暗器囊上。


    前方的浓雾中,隐隐传来极其轻微的、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在快速游动,而且……不止一个!


    金蟾微微侧头,似乎在凝神倾听。几息之后,她缓缓放下手臂,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继续前进的手势。同时,她从袖中极其隐蔽地弹出了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粉末融入雾气,瞬间消失。


    那沙沙的游动声,竟奇异地改变了方向,朝着粉末散开的位置迅速远去,很快消失在浓雾深处。


    众人心中凛然。那是生活在毒瘴中的异蛇!若非金蟾提前察觉并用特殊药粉引开,一旦惊动,后果不堪设想!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不敢有丝毫耽搁,五人再次加快脚步,在浓雾中艰难穿行。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


    终于,当舌下的避瘴丸几乎完全化尽,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时,前方的雾气陡然变得稀薄!一缕微弱的、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天光透了进来!


    金蟾的身影第一个冲出毒瘴,站在了一片相对开阔、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坡上。阳光有些刺眼,空气清新得让人想要落泪。她微微喘息着,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


    磐石、鬼手、影刃、十七紧随其后冲出,一个个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瘴气之外的空气,如同濒死的鱼回到水中。鬼手更是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几声,吐出一些带着腥气的浊液。


    “我们……出来了?”十七抹去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片依旧翻滚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青灰色毒瘴。


    “只是外围。”金蟾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指向山坡上方,那里是更加陡峭、怪石林立的险峰,山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巨蟒蜕下的皮,“蛇蜕岭。真正的险地,才刚开始。”


    蛇蜕岭怪石如獠牙,苔藓藏毒虫。金蟾在前,步伐精准,避毒沼陷阱。弹出药粉驱散毒蛇毒蜂。高效专注中,多了一丝决绝。


    翻过岭,景象豁然开朗,又被更浓郁的、混合千百草木气息的“毒息”笼罩。百草涧!甜香、辛辣、腐臭、清冽交织,令人晕眩。


    “含住。”金蟾抛出碧绿药丸,“凝息丸。护心脉肺腑半柱香。时间无多,速决。”


    五人如幽灵潜入毒草丛。食人花苞开合,藤蔓蠕动,毒菇甜香诱人。步步死境。金蟾直觉惊人,避危险,寻守卫间隙。


    穿过紫雾“醉梦草”花田,依山而建的森严建筑群现于眼前。青黑石墙爬满墨绿藤蔓,正中高耸阁楼飞檐斗拱——唐震居所“千机阁”。


    阁周明暗哨密布,肃杀之气刺肤。


    “硬闯下策。”鬼手阴冷道。


    金蟾目光扫过花圃假山:“左三花圃,‘七步断肠草’下地陷毒钉。右五假山,‘迷迭香’藏连环毒弩。正门廊柱,‘蚀骨藤’缠,触之即腐。” 精准点出死局。“绕后,西侧角楼,守卫轮换间隙…三息。”


    影刃如鬼魅先动,贴阴影射向角楼。磐石、鬼手紧随。十七握匕看向金蟾,金蟾微颔。


    三息至!守卫轮换盲区刹那,五道黑影翻过矮墙,潜入后院!


    阁内昏暗,陈年药材与特殊熏香混合,沉郁苦涩。壁上毒虫标本、兵器图谱森然。古墓般压抑。


    情报,唐震在顶层丹房。


    五人沿旋梯潜行,避声响。越上,熏香气越浓,夹杂一丝…淡淡血腥?


    顶层丹房门虚掩,烛光摇曳。


    磐石打强攻手势。鬼手毒蒺藜扣掌,影刃刀光隐现,十七屏息。


    金蟾上前,手缓推沉重木门。


    “吱呀——”


    刺耳声响彻死寂阁楼。


    丹房内景:高大紫袍中年男子背门而立,站巨大紫铜丹炉前。炉火熊熊,“咕嘟”轻响,药味浓郁。唐震!


    开门声似未闻,专注看炉。


    “唐门主,好雅兴。”磐石低沉声起。四人扇形围住丹炉。


    唐震缓转身。面容儒雅,眼窝深陷,目光鹰隼般锐利精明,扫过五人,落金蟾瘢痕脸,瞳孔微缩,嘴角勾起冷笑。


    “无明阁的蚀骨蟾?左护法真看得起唐某,玄墨老鬼的宝贝疙瘩都放出来了。” 声稳无慌,“前次几只老鼠的死,没让你们长记性?”


    “你的死,便是记性。”鬼手阴恻道。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唐震嗤笑:“就凭你们?” 袍袖猛甩!


    淡紫烟雾喷涌弥漫!甜腻异香扑鼻——“醉生梦死”!


    “屏息!”磐石怒吼,罡气鼓荡欲散烟。紫烟诡异附着罡气,丝丝渗透!


    影刃暴退,双刀舞风。十七捂鼻后撤。


    唯金蟾不动!紫烟弥漫至身前,灰袍无风自动,无形药气散发,逼退紫烟三尺!如立避毒罩中。


    唐震眼中讶异:“好本事!抗‘醉生梦死’!蚀骨堂首席,名不虚传!”


    金蟾未答。冰冷目光扫过唐震,落其腰间小巧玉葫芦。温润玉色隐透血丝。沙哑点破:“千机毒引…在你血中。以身为皿…好魄力。” 道出其倚仗——自身即活体毒皿!攻之必遭毒血反噬!


    唐震色变,狞笑:“眼力毒!可惜,知道又如何?碰我一下试试!” 猛拍玉葫芦,暗红雾气弥漫,与紫烟混合成诡异彩雾!千机毒引!触之即死!


    “动手!”磐石暴喝,重刀开山裂石劈顶!罡气撕彩雾嗤嗤响。


    鬼手如电,毒蒺藜射周身要害!


    影刃化残影,双刀取下盘!


    十七咬牙挥匕刺肋!


    唐震不闪不避!脸上疯狂笑意,竟迎向重刀!双掌泛暗红腥风,分拍鬼手影刃!以伤换命,毒血为兵!


    “小心血!”磐石目眦收刀!鬼手影刃狼狈闪避!


    十七经验浅,匕首去势难收,眼看刺中肋下!


    “十七!退!”磐石吼!


    千钧一发!


    静立的金蟾,动!


    动作不快,精准如尺。宽袖如毒蛇吐信扬起,几点幽蓝粉末,有生命般穿过混乱战场,精准附着唐震双掌及弥漫暗红雾气的玉葫芦!


    “嗯?”唐震只觉双掌微麻,毒力迟滞!更骇然是玉葫芦毒引雾气,凝滞一瞬!


    一瞬凝滞!


    影刃刀光如跗骨,划过唐震手腕!浅痕!只破表皮!


    鬼手刁钻毒蒺藜,叮叮几声,精准打中膝后!


    “呃啊!”唐震腿软跪倒!惊怒催毒,骇觉麻痹蔓延,毒力滞涩!玉葫芦如被封印!


    “你…做了什么?!”唐震死盯金蟾,恐惧难以置信。


    金蟾沉默。平静注视,深潭无波。


    磐石岂失良机?重刀雷霆再劈!再无阻!


    刀光闪!


    唐震头颅飞起!暗紫血喷溅,“滋滋”腐蚀地面,青烟冒起。一代毒宗,憋屈陨落,最强手段未出即废!


    丹房死寂。唯炉火噼啪。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任务完成。磐石等人松口气,警惕扫视四周,迅速处理痕迹。金蟾的目光,却越过唐震倒下的身躯,投向丹房深处靠墙的一排乌木书架。其上陈列着各种瓶罐、古籍、手札。


    她的脚步无声移动,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走向书架。宽大的袖袍下,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滑过。最终,停在一册毫不起眼的、封面无字的厚厚线装古籍上。书页泛黄,边缘磨损,散发着陈旧墨香与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草木苦涩。直觉告诉她,此物不凡。


    趁磐石检查丹炉、鬼手警戒门窗、影刃处理尸体、十七好奇翻看兵器图谱之际,金蟾宽袖微拂,动作自然流畅,如同只是拂去灰尘。那册无名的厚古籍,已无声无息滑入她宽大的袍袖深处,消失不见。入手微沉,带着岁月的凉意。


    唐门历代相传的宗门典籍,囊括毒术精要、罕见配方、乃至不为人知的秘辛。对她而言,这是破解无名阁控制门人那阴毒蛊术的关键!阁中秘药,根植脏腑,定期发作,生不如死,纵是玄墨也未能完全破解。这典籍,或藏有一线生机!


    她面上瘢痕未动分毫,深潭般的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微光,如同冰层下潜流涌动。旋即恢复死寂。


    “此地不宜久留。撤。” 磐石沉声道,确认再无价值。


    五人迅速按原路潜出千机阁,避开守卫,再次没入危机四伏的百草涧毒雾之中。来时路,归时途,皆在刀锋行走。金蟾依旧在前引路,避开最凶险的毒草异虫区域。怀中那册古籍紧贴着冰冷的肌肤,沉甸甸的,是她挣脱枷锁、通向未知深渊的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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