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轿车上。


    荆泽琛单手掌着方向盘转弯，瞥了眼副驾驶位上的明岚，此时她托着腮，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


    明岚歪头看他，眼神飘得很远，“沈爱国是什么样的人？”


    本以为弄死沈家人的黑手是假少爷沈爱国，现在明岚觉得沈弘盛的嫌疑更大，他也有动手的动机。


    荆泽琛，“看起来很老实。”


    明岚挑眉，面色古怪。


    沉吟片刻，她吞吞吐吐开口，“那个国际比赛，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吱嘎——”


    紧急刹车。


    荆泽琛转头盯着她，微眯着眼。


    明岚看天看地就不看他。


    荆泽琛笑。


    很好，她又想引蛇出洞了。


    “你若是在国外出了事，我就算插了翅膀也飞不过去救你。”这句话说得很冷。


    明岚慢吞吞地说：“也还没定，就只是想想，想想。”


    她也很惜命的好吧，还没计划周全之前，她不会随便行动的。


    “想也不行！”


    他一锤定音。


    事实证明，人说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满。


    *


    两人刚回到家里，就听到朱叔说有客人在等她。


    等明岚，不是荆泽琛。


    来人头顶锃亮的地中海，但气质儒雅，看起来没有油腻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聪明绝顶的感觉。


    嗯，这么聪明的人，不认识。


    “快过来，顾老等你们好一会了。”荆老爷子招呼着两人。


    明岚面色古怪，“顾老？第一研究所的顾老？科研界的天花板？”


    顾老一点架子都没有，笑得满脸慈祥，“在职位上，我确实是属于第一研究所的，不过说天花板就太夸张了，以我看来，明同志未来的成不在我之下。”


    明岚也没跟他来国人最爱的谦虚那一套，反而好奇地问：“顾老找我有事吗?”


    态度很是平常，也没有骤然被行业标杆面见时的惶恐与兴奋。


    顾老心里暗暗点头，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


    “我能单独跟你聊一下吗？”


    书房里。


    明岚与顾老相对而坐。


    顾老眼底划过怀念与遗憾。


    明岚心头微动，“你认识我母亲？”


    顾老笑着点头，“丫头，你很聪明，我确实认识你的父亲与母亲。正确来说，你父亲与母亲都是一号研究所的工程师。”


    一号研究所，是专门研究蘑菇的研究所，保密等级军工一级，虽名义上属第一研究所，却是独立管理，与第一研究所分离。


    明岚沉默。


    “你今天找我是因为我父母？”


    顾老点头，神色渐渐暗淡。


    “当年，你父母因实验出事，导致爆炸身亡。因着当时的实验还未完全，你父母的身份也不能透露，委屈了你。”


    “那现在实验已经结束了？”


    顾老眼神深深，面色严肃，“实验已经成功了。”


    他顿了顿，站直身体，深深一鞠躬。


    “我今天特地过来是代表研究所道歉的。”


    明岚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当年，你父母算出来的那组数据是正常的，但因人为干扰，当年那场实验出了意外，你父母当场死亡，这场实验的成功迟到了五年。”


    如晴天霹雳。


    胸口翻涌着剧烈的疼痛，明岚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耳边嗡鸣，眼前眩晕，一片白光，仿佛有人在遥远的空间喊她，耳边是一声声悲戚的痛哭。


    “阿岚，阿岚。”


    明岚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


    面前是荆泽琛焦急的脸。


    “怎么了？”她的声音嘶哑干涩。


    她被搀扶着坐起来，明岚才发现她此时正躺在床上。


    “你刚才跟顾老在书房里突然晕倒。”


    “晕倒了吗？”明岚呢喃。


    温热的掌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碰了碰她的脸，“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晕倒？”


    明岚靠在他温热的怀里，满满的安全感渐渐驱散四肢的冰冷，一股浓浓的疲倦感袭来。


    刚才过于悲恸，这具身体的情绪起伏太过晕倒。


    “我爸妈不是意外死的，是人为的。”她的声音虽虚弱，神色却冰冷。


    明父明母虽然疼爱她，但他们献身国家，很少回家，若是死于为国家奉献中，她虽悲痛却为他们而自豪，却没想到事实如此残忍。


    竟然是人为的！


    竟然是人为的！！！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能！！！


    如今的国家整体工业基础差，研究工作受到很大的限制。


    为了克服这些，工程师们往往要以身体健康为代价，日日夜夜不敢停歇，就是为了让华国早上一秒追赶上国际水平。


    他们不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吗？


    他们不想念自己唯一的女儿吗？


    他们知道，明母也曾在夜里一边想着女儿一边流下愧疚的泪水，但他们抹干眼泪，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实验。


    这样的他们，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明岚浑身颤抖。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别咬。”修长的手指强行撬开她的唇，尖锐的牙齿咬破了指尖，染上一抹刺眼的红，刺鼻的血腥味冲入喉腔。


    明岚怔怔松开了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阿岚，别难过，我们会调查清楚，给爸妈报仇的。”他捧着她苍白的小脸，温柔地保证。


    明岚猛地抱住他，埋在他坚实而有力量的胸膛，眼角滑下泪珠，一滴一滴灼烫他的心脏。


    “我要他们死！”声音从牙缝里咬出来。


    “好，我帮你。”他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抱住她。


    午后微微的阳光洒在两个相拥的身影，悄然抚慰着愤恨的心灵。


    情绪稳定后，明岚在荆泽琛的陪伴下打通顾老留下来的电话。


    “对于当年行动的人，我们确实有怀疑对象 ，但还不确定幕后之人以及他们的目的。”


    “丫头，别冲动，我之所以告诉你，只是因为你的光芒太盛，我担心他们对你出手。查凶手这事，由我们去办，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明岚嘶哑着声音问：“你们现在在调查这件事？”


    “是！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一号研究所的耻辱，更是我们的损失！在绝密级的任务中竟然让人把手伸了进来，不仅害了研究所高级工程师，还导致误导了项目的方向，迟到五年才找到正确的路。这都是绝不可饶恕的。”


    “如果那个人在京市权势地位很高呢？”明岚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


    “丫头，你有怀疑的对象？”顾老诧异。


    他第一时间排除的就是私人恩怨，。


    沈家都是老老实实的本份人，根本接触不到地位那么高的人。


    “如果你们毫无头绪，那就往沈家查。”


    顾老震惊，“沈家？！怎么可能！沈老太爷跟沈老太是国家的元老，不可能会……”


    他似乎想到什么，声音断了。


    明岚挑起垂下的眉眼，眼角闪过冷戾，“你查了什么？”


    “这太荒唐了，不可能。”顾老不敢相信这个推论。


    明岚冷笑，“有什么不可能。沈老太爷跟沈老太是国家的元老，但沈弘盛可不是。”


    顾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