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不过是运气差了一把，无妨！”


    他自觉手气正旺，并未在意。


    凝香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笑了笑，声音娇柔带着安抚，“公子，方才定是意外。您手气这么好，下一把肯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奴家还想看您方才那般大杀四方的英勇场面呢！”


    美人的软语崇拜，比最烈的酒更能催发男人的豪赌之心。


    傅湛被这么一激，心中更是有豪情万丈一般，“说得对！看本公子这把赢回来！”


    他加大了赌注。


    然而，接下来的局面对傅湛而言，急转直下。


    他押大开小，押小开大。


    牌九上手尽是憋十、杂牌。


    就连最简单的猜单双，也仿佛总是与他作对。


    面前的筹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刚才赢来的，连同他本来的本金，正飞速流入庄家和其他赌客手中。


    傅湛的额头开始冒汗，眼神变得焦躁而疯狂。


    他不信邪，只觉得是暂时的手风不顺，下一把一定能翻盘！


    他不断地加大注码，试图一把捞回损失，却如同陷入流沙，越挣扎，陷得越深。


    “公子……要不，今日就算了吧？”凝香适时地露出担忧害怕的神色，声音微颤，“输了不少了……”


    她越是劝，傅湛越是觉得不能在她面前丢了面子，更不能承认自己输了！


    他一把推开凝香的手，眼睛赤红，“闭嘴！本公子心里有数！一定是这桌风水不好！换桌！”


    他换了一张又一张赌桌，玩法从骰子到牌九再到叶子戏，结果却惊人的一致。


    输！输！输！


    庄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其他赌客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在他眼里渐渐变得狰狞可怖。


    楼上雅间，傅流萤凭栏而立，清冷的目光穿透喧嚣，精准地落在楼下已然输红了眼的傅湛身上。


    看着他状若疯魔，将大把大把的银票筹码推上赌桌，又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庄家无情敛去，傅流萤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层愈发深重的寒意。


    “还以为有多大能耐，不过如此。”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在美色奉承和贪婪赌性面前，傅湛那点所谓的精明和手段，脆弱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踏入了她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在她冷眼旁观之际，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一股若有似无的冷冽沉香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傅流萤并未回头，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瞬。


    “本督还以为，大小姐多少会念及一丝兄妹情分，下手会留有余地。”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嗓音在她身侧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没想到，动作倒是利落得很。”


    萧玹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旁，同样俯瞰着楼下那场闹剧。


    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身玄色暗纹锦袍，更衬得面容俊美无俦，却也愈发深不可测。


    他双手负于身后，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看一场有趣的戏。


    傅流萤缓缓侧过头，对上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温度的笑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不正是督主昨日才教给我的道理？流萤不过是现学现用罢了。”


    萧玹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羽毛搔过心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和危险。


    他侧身，仔细地打量着她清冷的侧颜，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没想到傅大小姐悟性如此之高，学得……倒是挺快。”


    傅流萤不想再看傅湛那副丑态，转身走向室内摆放着的紫檀木圆桌，在萧玹对面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萧玹也踱步过来，姿态优雅地执起桌上的青玉茶壶，斟了两杯清茶。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傅流萤面前，茶汤清冽，香气袅袅。


    傅流萤没有客气，纤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落在萧玹身上。


    “督主今日大驾光临这千金坊，应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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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专程来看傅湛的笑话吧？说罢，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萧玹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闻言抬眸，眼底掠过一丝幽光，冷笑一声，“傅流萤，你现在对本督的心思，倒是揣摩得越发透彻了。”


    傅流萤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让，甚至刻意将声音放得轻柔婉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毕竟，很快就要嫁入都督府。自然要对未来的……夫君，了解得透彻一些，不是吗？”


    她特意在“夫君”二字上咬了重音，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却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撩拨，精准地落入萧玹耳中，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萧玹执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深邃的目光锁住她，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


    包厢内的空气似乎因她这句话而陡然变得暧昧且紧绷，无声的拉扯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晌，萧玹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冽，“牙尖嘴利。但愿你真到了本督府上，还能有这般胆色。”


    他放下茶杯，语气转沉，“太子的病，又加重了。咳中带血，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宫中医正束手无策。傅大小姐，你可有良策？”


    傅流萤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原来，他是为了太子而来。


    傅流萤放下茶杯，神色变得凝重，“上次我便同督主说过，太子殿下的毒存在已久，他的身体已经如同朽木中空，想要彻底根治，绝非易事，必需找到那几味传说中的药材，固本培元，逆天改命。只可惜……”


    她轻轻摇头，“所需要的药材大多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早已绝迹多年。想要凑齐，难如登天。”


    “眼下，我也只能以金针渡穴之法，辅以温和药石，勉强为他疏导，护住心脉，延缓病情恶化。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找不到那几味主药，殿下他……”傅流萤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