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杏儿果然依约来到与凝香约定好的偏僻角落。


    凝香早已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等候，神色紧张不安。


    “凝香姑娘，走吧。”杏儿低声道，眼神有些闪烁，不敢多看凝香。


    “有劳杏儿姐姐了。”凝香低眉顺眼，一副全然依赖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府邸侧门。


    杏儿是傅明雪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时常出府替主子办事，与门房相熟。


    她上前打了个招呼，塞了点碎银，笑道：“奉小姐之命，带个姐妹出去买些针线。”


    门房婆子掂了掂银子，又瞥了一眼杏儿身后低着头穿着比丫鬟服饰要体面一点的凝香，只当是傅明雪院里的其他女使，并未起疑，笑着放行了。


    走出将军府侧门，凝香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步已成。


    门房婆子定然记住了是二小姐傅明雪身边的大丫鬟杏儿，亲自带了一个眼生的女子出府。


    她与杏儿在第一个街口便迅速分开，凝香压低帷帽，很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而杏儿看着凝香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摸了摸怀里凝香塞给她的珠宝银钱，有了这笔钱，娘亲就有钱看病了，妹妹也能添一身好看的衣服和嫁衣，还有弟弟也能去私塾上学堂了。


    想到这些，杏儿压下心底的不安，这笔钱，她一辈子都挣不到，就算是把她卖了也不止这些。


    哪怕是死，也值了。


    祠堂暗室阴冷潮湿，傅湛被关了一日一夜，又冷又饿，身上被傅莽踹伤的地方更是疼痛难忍。


    恐惧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他听见外面隐约的动静，知道柳飞燕也被软禁，心中更是冰凉。


    完了，这次父亲是真的动了真怒。


    那十万两的赌债……期限就在眼前！


    那帮放印子钱的手段狠辣，若是还不上，他们真的会废了他的手脚，甚至要了他的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弄到钱！


    可是他现在连出去都出不去，又能怎么办？


    深夜，万籁俱寂。


    暗室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个被柳飞燕重金收买，平日里负责看守祠堂的老仆，偷偷塞进来两个冷馒头和一壶水，低声道，“二少爷，您快吃点吧。夫人让老奴告诉您，千万别怕，她正在想办法求老爷放您出去……”


    傅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扑过去抓住老仆的手，“母亲！母亲一定能救我的！你告诉母亲，我需要钱！急需十万两！让她无论如何先帮我凑够这笔钱！”


    老仆为难道，“二少爷，夫人如今自身难保，管家权也没了，哪里还能拿出十万两巨款啊……”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傅湛几乎要疯了，“没有钱他们会杀了我的！”


    老仆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二少爷，老奴多句嘴……这府里最值钱的东西，除了库房……各个主子屋里，尤其是夫人和大小姐的私库里，或许……”　这话如同魔鬼的低语，瞬间点燃了傅湛眼中疯狂的火焰。


    对！库房偷不了，还有母亲的私库！


    还有傅流萤那个贱人的芳华苑！


    母亲那么疼他，一定会原谅他的！


    至于傅流萤……反正已经得罪透了，也不差这一次！


    “你……你能不能帮我……”傅湛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老仆。


    老仆吓得一哆嗦，“二少爷，这、这可使不得啊……”　“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否则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傅湛威胁道。


    在老仆的颤抖和恐惧中，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诞生了。


    翌日傍晚，趁着府中守卫交接，傅湛在老仆的掩护下，偷偷溜了出去。


    他熟门熟路地先潜入了柳飞燕的私库。


    柳飞燕被软禁，私库看守松懈，他轻易找到钥匙，偷拿了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和金锭。


    但这些东西折算下来，距离十万两还差得远。


    贪婪和恐惧驱使着他，将目光投向了芳华苑。


    傅流萤不在，又出了昨天这档子事情，芳华苑的守卫比平日森严多了。


    但傅湛不是第一次来，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竟然真的再次潜入了芳华苑，撬开了傅流萤库房的门锁。


    傅湛如同饿狼扑食，将能拿的塞满了整整一包袱，得手后，他不敢久留，按照老仆提供的路线，连夜偷偷溜出了将军府，直奔京城最大的黑市。


    他必须尽快将这些烫手的东西脱手换成银票！


    鬼市，凌晨开市，拂晓即散，是京城见不得光的交易场所。


    傅湛用黑布蒙着脸，心惊胆战地找到一个相熟的黑市商人，急于脱手赃物。


    那商人验看货物，起初并未在意，直到打开一个紫檀木匣，里面露出一对龙凤呈祥的翡翠玉佩，玉质通透，雕工精湛，更重要的是，玉佩背面竟刻着内务府的印记和御制字样！


    黑市商人手一抖，脸色大变，猛地合上盖子。


    “这东西哪来的？”商人压低声音，厉声问道。


    傅湛心里咯噔一下，支吾道，“你、你别管，总之是真的，你给个价！”


    “给个价？”商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是御制之物！沾了皇家的东西，你也敢拿来鬼市卖？你想死，别拖累我！快拿走！滚！”


    傅湛被轰了出来，抱着包袱，如同丧家之犬，心中恐慌到了极点。


    御赐之物不能变卖，这是死罪！怎么办？


    剩下的东西虽然值钱，但一时半会儿根本凑不够十万两。


    绝望之下，傅湛只能找到另一家规模较小的店铺。


    这种店铺虽然小，价格低，但是现在不管什么东西都会收。


    傅湛战战兢兢地拿出偷来的东西。


    店主验过货，在他与店主讨价还价之时，几名看似普通顾客的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目光扫过柜台上的东西，眼神骤然一凝。


    那人是宫里出来为贵人采买稀奇玩意儿的小太监，眼尖，一眼就认出那东西的工艺和材质绝非民间所有，极似内造办的手笔！


    小太监不动声色，假意看货，仔细辨认后，心中骇然。


    这确是御赐之物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