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有泰坦出声，“我们本不应该如此。”


    “我们都是太初父神的孩子。”


    姜故渊听到这里，不免心中一酸。


    对啊，他们都是太初父神的孩子。


    姜故渊在此刻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泪水。


    他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姜家家主，从来不会流泪。


    他戴着名为铁血无情的面具。


    而在这里，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名为悸动的感觉。


    姜故渊走到一个泰坦身前，他在这些泰坦巨人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他看向这个泰坦身体的某处伤口，触目惊心。


    他甚至能够从伤口中窥见泰坦那还在微微跳跃着的心脏。


    砰——


    砰——


    勃发的心跳声在姜故渊的耳边萦绕。


    他为什么会哭呢？


    他也不知道，他就说莫名的想哭了，他也想任性的表达自己一次。


    “先生莫哭。”


    那泰坦的声音不像刚才那般中气十足，此刻的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虚弱的程度。


    姜故渊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三年前便来到了泰坦家园，也就是他在太初鸿蒙历第四十二年便来到了泰坦家园。


    这是太初人族时隔多年再一次登上泰坦家园。


    以前他们都是互不干扰，彼此默契的保持着一股疏离的陌生。


    他是泰坦家园时隔多年后的第一位客人。


    他在这里，见到了拥有着蓬勃生机的泰坦。


    泰坦本疏离，他们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三年时间，自己从真诚恳请泰坦族收留自己到如今成为泰坦们口中的先生。


    这些，全靠自己在前半辈子的丰富知识底蕴。


    自己的夫子说得没有错，读书真的有用。


    他成为了泰坦家园的“说书人”，这些泰坦在枯燥的空闲时间里，他们总会围在自己的身前，静静的听着自己讲着许多许多的故事。


    与世隔绝的他们没有这么多的文化积累，所以他们对一切都很好奇。


    “鲲鹏之大.......”


    “有我们这么大吗？”


    “咳咳咳。”


    自己在这些年里，与泰坦宛如在世外桃源里面生活一般。


    他先前因为寿元不多，血气枯竭，武道修为退后，内心急躁。


    可来到这里后，这些情况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而这些，都在几天前改变了。


    异族，时隔二十年，再次来犯。


    这一次，泰坦族没有了他们威武强大的昊岳尊上，他们只剩下自己独自面对这么多强大的丧尸巨人。


    而最让姜故渊震惊的，乃是这些泰坦在丧尸巨人从裂缝中爬出来的一刹那，他们全部选择直接开始燃烧自己的道基。


    上至元婴，下至筑基，除却那些刚刚出生的小小泰坦，泰坦族上下可战之士，无一泰坦选择后退。


    那一战，姜故渊亲眼目睹了这扬战争的残酷激烈。


    先前，姜故渊一直关注着太初人族那边，每日心忧。


    但是他却是想不到，在远在万里之外的泰坦家园处，有着一扬如此堪称疯狂的战争。


    这一次，泰坦族依旧胜利了。


    在无数泰坦搏命的打法之下，那些称得上战斗机器的丧尸巨人也在其铁拳之下陨落。


    他们比丧尸巨人更加不知道疲倦。


    而这一战，付出的是泰坦一族全族上下除却婴孩，全部迎来死亡的结局。


    如今，这些还能够坐在这里跟自己讲话的泰坦们，此刻也是萤火烛光。他们的肉身被废，道基被毁，多处负致命伤，此刻的他们可以称得上回光返照。


    姜故渊眸子之中闪过心疼，他轻轻抚摸着泰坦的伤口，


    此刻的泰坦们，甚至因为没有修为，从而失去了可以随意变换自己体型的能力。


    他们都展现了自己的本体庞大，任由着时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先生没事。”


    那泰坦看着小小的姜故渊，劝慰道。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突然发声，“先生，你们人族常说君子六艺为读书人必须掌握的，那我想问一下唱歌算不算在里面啊。”


    “算。”


    姜故渊环视一圈泰坦，他如同在仰望无数座大山。


    “先生，我们好累，可以给我们唱一首歌吗......”


    “好。”


    姜故渊撇去泪水，他再次恢复了先前那般老成持重。


    他开口：


    “若你疲倦，若你彷徨，


    不妨与清风言罢，那是父神在温柔的抚摸着我们。


    听啊——


    那沙尘轻响，是父神在唱：


    归来吧，迷途的萤火，


    你的泪，你的伤，


    终将沉入无尽海域。


    众生来处无尘垢，


    众生归所无沧桑。


    何必执恨？何必痴狂？


    你看那星火明灭，


    不过一瞬，


    不过梦一扬。


    归去吧，归去吧，


    太初的怀抱无边疆。


    万般执念皆可放，


    只余长风，


    只余月光，


    只余永恒的轻语。”


    姜故渊声音清冽，语调婉转。


    姜故渊唱出了自己在早些年游历时听到过的音乐。


    那是一名老者教给他的。


    现在，他唱给泰坦们听。


    这首歌，叫回家。


    清风应景，徐徐吹来，卷起一点点的沙土。


    小草在此刻适时低下身子，让清风吹拂去依附在它们身上的沙尘。


    一切都被带走。


    姜故渊见着一个个泰坦合眼，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当他最后一个声调落下，那最后一名泰坦也终于支撑不住，合上了自己的眸子。


    自此刻起，泰坦一族，只余新生儿。


    许久许久，姜故渊在原处站了许久。


    他回想起与泰坦族这三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先生，若有一天我们都倒下了，您可以帮我们照看一下我们的后代吗？”


    “先生，谢谢您，您让我们的生活精彩了许多。”


    “先生，假如哪一天我不在了，等我们的王回来，请您一定要告诉他，泰坦一族没有辜负他的厚望。”


    “先生，战斗之后好累。”


    “先生，人族的东西很好吃吧？什么烧鸡、乞丐鸡、糖葫芦......”


    许多句先生，成了刀，刺了姜故渊的心生疼。


    姜故渊缓缓合眸，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本为求武道路而来，这是为何，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