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沈清清公寓的木地板上流淌。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的焦香和一丝清冽的药草气息。


    小糯米坐在儿童餐椅上，晃悠着小短腿，小口啃着涂满草莓酱的吐司边，大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滴溜溜地锁定在开放式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苏念系着围裙，背对着女儿，正专注地用小药杵捣着石臼里几味晒干的草药。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草药的清苦香气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缓缓晕开。她今天要配一副温和的安神茶。手边那个半开的藤编小药箱，静静放在料理台角落，像藏着无数秘密的百宝箱。


    小糯米的心跳有点快。小宇哥哥的任务在她的小脑袋里盘旋：注意妈咪药箱里“奇怪”的东西！她看着妈咪纤细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淡金色的粉末，均匀撒进捣好的草药里，动作流畅得像变魔术。好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妈咪，”她咽下最后一口吐司，声音软糯，“你在做什么呀？香香的。”


    苏念回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在给宝贝配安神茶呀，喝了晚上睡得香香的。”她顺手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小瓷碟，倒了一点捣好的药粉递过去，“看，像不像金色的沙子？”


    小糯米凑近小脑袋，用力嗅了嗅：“嗯！香香的沙子！”她伸出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碟子边缘沾到的一点粉末，“妈咪好厉害！会变香香的沙子！”


    苏念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这是药材，不是沙子。好了，快把牛奶喝完，妈咪收拾一下。”她转身将药粉倒进旁边温着的茶壶里，又去清洗药杵和石臼。


    机会来了！


    小糯米的大眼睛瞬间亮得像小灯泡！她飞快地滑下餐椅，像只灵活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溜到料理台边。妈咪还在背对着她清洗东西！


    她的目标——那个半开的藤编药箱！


    她踮起脚尖，小手努力地掀开盖子。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瓶子让她眼花缭乱！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咦？那个小小的、扁扁的、像贝壳一样的银色盒子是什么？上面还刻着看不懂的花纹！还有那卷用深蓝色绸布包着的、亮晶晶的针！比缝衣服的针长好多！是哥哥说的“亮晶晶的针”吗？


    小糯米紧张得手心冒汗，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她伸出小手指，飞快地碰了一下那个银色小盒子的冰凉表面，又迅速缩回来。她努力记住这些东西的样子和位置，小脑袋飞快运转：奇怪的盒子！奇怪的针！都是线索！


    就在这时，苏念关掉水龙头的声音传来！


    小糯米吓得一个激灵！像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缩回手，飞快地跑回自己的餐椅旁，假装在认真舔手指上沾到的草莓酱，大眼睛却心虚地瞟着妈咪。


    苏念擦干手，转过身，目光扫过料理台。药箱盖子似乎比她离开时掀开的角度大了那么一点点？她微微蹙眉，看向女儿。


    小糯米立刻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妈咪！牛奶喝完啦！香香的沙子茶茶好了吗？”


    苏念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和清澈的大眼睛，心里那点微小的疑虑瞬间消散。她走过去，试了试茶温：“好了，等凉一点再喝。”


    “嗯！”小糯米用力点头，心里偷偷比了个胜利的小手势！第一步，成功！


    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冷色调的装潢镀上一层暖金。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却驱散不了某种……凝重的安静。


    顾夜寒端坐在宽大的皮椅里。深灰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领带一丝不苟。然而，他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冰冷的商业文件，而是……一本摊开的、色彩鲜艳的《森林音乐会》动画绘本？旁边还放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某个知名育儿专家关于“如何与孩子建立信任”的讲座视频摘要。


    他的目光极其专注地在绘本页面和平板屏幕之间来回移动，眉头微蹙，薄唇紧抿，神情严肃得仿佛在分析一份至关重要的跨国并购案风险评估报告。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极轻微的哒哒声。他似乎在思考，在权衡，在……学习？


    平板屏幕上，专家正讲到关键点：“……道歉的核心在于真诚的行动，而非华丽的辞藻。对于年幼的孩子，一个契合她兴趣点的小礼物，一次放下身架的陪伴，往往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顾夜寒的目光落在平板上，又缓缓移向摊开的绘本。画面里，粉红兔啾啾正捧着一颗红艳艳的草莓，笑得一脸灿烂。他想起小宇发来的“情报”：妹妹最近沉迷这个角色，尤其喜欢草莓。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非工作机），屏幕还停留在与小宇的加密通讯界面。小宇最后一条信息言简意赅：【笨蛋爹地，作业重点：心意+兴趣！别搞砸！妹妹喜欢兔啾啾和草莓！还有，妈咪今天采了薄荷！】


    顾夜寒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点开另一个加密通讯软件，输入指令：


    【目标：定制手工玩偶。形象：粉红兔啾啾怀抱草莓。材质：顶级安全亲肤棉麻，填充物为有机棉。尺寸：适合5岁女孩怀抱。附加：可内置微型无害定位芯片（仅SOS触发）。】


    【目标二：寻找新鲜有机薄荷植株。今日采摘。】


    【执行：匿名送达。地址：沈清清公寓。包装：朴素天然，无标识。附加：手绘兔啾啾简笔画。】


    指令发出。他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回绘本上。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兔啾啾那憨态可掬的轮廓，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笨拙？是的。但他必须尝试。用她能接受的方式。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推开。陈哲如同影子般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需要紧急签署的文件。当他看到自家总裁正对着一本色彩斑斓的儿童绘本凝神沉思，旁边平板还播放着育儿讲座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眼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一角，准备像往常一样安静退出去。


    “陈哲。”顾夜寒头也没抬。


    “顾总。”陈哲立刻停步。


    “联系《森林音乐会》版权方，”顾夜寒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定制一批独家周边玩偶样品，形象以粉红兔啾啾为主，怀抱草莓元素。材质安全标准按最高级别。”


    陈哲：“……是。” 他努力维持着表情管理。


    “另外，”顾夜寒的目光终于从绘本上抬起，扫过陈哲，“找一家可靠的有机农场，今天上午采摘一批新鲜薄荷叶，叶片完整，带根茎泥土保鲜。中午前送到……”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送到指定地址。匿名。”


    陈哲：“明白，顾总。” 他心中了然，迅速记下。薄荷叶？顾总这追妻（女）路数，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沈清清公寓。


    苏念带着小糯米从附近的绘本馆回来。小糯米怀里抱着一本新借的《森林音乐会》绘本，小脸上满是兴奋，叽叽喳喳地跟妈妈讲着兔啾啾的新冒险。


    苏念微笑着听着，打开公寓门。


    “念念！糯米！你们回来啦！”沈清清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快来！我烤了小饼干！草莓味的哦！”


    “哇！清清阿姨最好啦！”小糯米欢呼着跑向厨房。


    苏念笑着摇头，换好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忽然，她的视线在茶几上顿住了。


    茶几中央，放着一个……东西？


    不是沈清清风格的花瓶或摆件。


    那是一个用浅棕色牛皮纸简单包裹、系着嫩绿色草绳的小包裹。包裹不大，方方正正，上面没有任何署名或标记，只在角落用墨笔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甚至有点歪歪扭扭的……小兔子侧影？兔耳朵还特意画得粉粉的。


    包裹旁边，还放着一小束……带着泥土清香的、新鲜的……薄荷叶？叶片嫩绿，沾着清晨的露水，用一根同色的草绳轻轻扎着。


    朴素，天然，甚至有些笨拙的童趣。与顾夜寒以往送来的那些昂贵精致的礼物截然不同。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被窥视的警惕瞬间涌上！薄荷叶？她今天刚在药圃采过……这精准的“巧合”让她脊背发凉！


    “清清！”苏念的声音冷了下来，“茶几上那个包裹，怎么回事？”


    “啊？什么包裹？”沈清清端着刚出炉、香气四溢的草莓饼干走出来，顺着苏念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咦？这哪来的？刚才还没有啊？我一直在厨房……是不是物业送错门了？”她走过去，拿起那个小包裹看了看，“没写名字啊？这兔子画得……还挺萌？薄荷叶？谁这么别致？”


    苏念快步走过去，一把拿过包裹，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牛皮纸和带着湿气的草绳，心里的怒火更甚。她捏着包裹，指关节微微发白，几乎想立刻把它扔进垃圾桶！


    “妈咪？”小糯米被饼干的香气吸引过来，小手里还捏着一块心形饼干。她一眼就看到了妈妈手里那个画着粉耳朵小兔子的包裹，大眼睛瞬间亮了！“哇！小兔子包裹！好可爱！”她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是给我的吗？”


    苏念看着女儿瞬间被吸引、充满期待的小脸，动作僵住了。她不能当着女儿的面扔掉，那只会引起孩子更大的好奇和追问。


    “不知道是谁的，”苏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将包裹放到茶几下层，“先放着吧。”


    小糯米“哦”了一声，小脸上有点小失望，但很快被香喷喷的饼干吸引走了注意力。


    苏念看着那个静静躺在茶几下的朴素包裹，又看看旁边那束带着露珠的新鲜薄荷，心绪复杂翻涌。他到底想干什么？用这种……近乎笨拙的、贴近孩子（和她？）喜好的方式，来软化她的防线？药圃的冲突还历历在目，这束薄荷叶像无声的挑衅，也像……一种笨拙的示好？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而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小糯米一边啃着饼干，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那个画着粉耳朵兔子的包裹，大眼睛里闪烁着“间谍特工”发现新线索的兴奋光芒——奇怪的包裹！画着妈咪喜欢的粉红兔啾啾！还有妈咪今天刚采过的薄荷草！这一定是重要线索！要报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