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妈咪,药瓶好重
作品:《妈咪,爹地已掉线!》 清晨的阳光有些苍白,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懒洋洋地洒在铺着软毯的地板上。
“妈咪——”小糯米稚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奶音,像颗刚蒸好的小汤圆,“今天可以多放一点点草莓果酱吗?”她踮着脚,扒着餐桌边缘,眼巴巴地看着苏念手里的小瓶子。那蓬松柔软的蘑菇头睡乱了,几缕头发翘得特别精神。
苏念指尖一顿。视线落在餐台角落里,那个昨晚让沈清清尖叫的白色药瓶上。
小小的药瓶,印着清晰的标签和说明文字,崭新得刺眼。
儿童适用。
心源性指征辅助药物。
需冷藏。
最关键的那几行黑体字,像烙印般钉在她脑海里——“无蔗糖”、“过敏原(含乳制品、麸质、坚果)安全级”、“极少量水化”。
这是专门……给小糯米吃的。
她昨晚几乎一整夜没合眼,反复研究这份紧急的化验结果,几乎逐字逐句地抠。结果是真实的。药效分析精确而严谨,数据链完整无可挑剔。这瓶药,就是顶级儿童心血管科室才会针对性配制的那种高端制剂,市面上根本不可能随意买到。
谁会送这个?
谁能提前就想到小糯米的心肌酶素问题?
除了昨晚发狂的她,还能是谁?
苏念的心像是被泡在一汪温水里,酸涩难言。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稳稳地给小糯米的面包片上涂上薄薄一层粉色的草莓酱,声音却不易察觉地软了半分:“好,只有一点点哦。吃多了小牙牙会痛。”她顺手把面包递过去,指尖无意间掠过餐台角落的药瓶,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蜷。
“嗯!谢谢妈咪!”小糯米欢呼一声,用小手紧紧抓住面包片,满足地咬了一大口,糊了满嘴的酱汁。她似乎没注意到妈咪瞬间的变化,眼睛眯成了小月牙,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美食。
沈清清顶着一头乱毛,打着哈欠晃进厨房,看到小糯米吃成小花猫的样子,嫌弃地“啧”了一声:“小祖宗,慢点啃,你那嘴都快跟果酱瓶子一个色儿了……”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苏念略显苍白的脸,还有那放在药瓶旁的纤细手指,瞬间心里门儿清。她撇撇嘴,拉开冰箱找牛奶,故意把冷藏区翻得叮当作响。
“念念,”沈清清一边倒牛奶,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却压得很低,“盯着那药瓶琢磨呢?想了一宿想通没?谁这么好心?大晚上千里送温暖?”她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看进苏念躲闪的眼睛里,“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圣诞老人吧?还正好掉在你家门口?”
“我……”苏念喉咙发紧,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沈清清截断。
“别跟我绕圈子!”沈清清把牛奶杯重重往流理台上一顿,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探究和严肃,“昨晚那人影,我看不清是谁也不敢乱说。但这药瓶怎么来的?总不是我跟小糯米梦游变出来的吧?门锁没坏,东西却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了!这么诡异的事,你不该第一个想到那个神通广大的谁?顾夜寒!”
最后三个字,像投石入湖。
苏念猛地抬头,撞进沈清清带着“你是不是傻”质问的目光里。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揪紧,连呼吸都滞涩了一瞬。一个名字在她脑海清晰得如同烙印——顾夜寒。
也只有他,有动机,有能力,也有……那个该死的腕表权限!他甚至知道小糯米的详细医疗档案!
可是…昨晚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在那种情况下送药?那个兔子玩偶…又是谁干的?
沈清清看她纠结得快把嘴唇咬破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干脆拉把椅子坐到苏念对面,双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她:“苏念!你还记得我们为啥跑回来吗?是因为顾夜寒那冰山在顾氏说一不二?”
“……不是。”苏念的声音低了下去。
“那是因为啥?!”
“……孩子们……”苏念的声音更低了。
“你心里清楚!”沈清清毫不留情地戳破,“你舍不得小宇,想给他一个完整的……能见到他爹的机会!哪怕你恨得牙痒痒!现在呢?机会就在眼前了!结果呢?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是敌是友都拎不清!那个S.C的事儿还没整明白,又来一兜子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风吹草动就跟惊弓之鸟似的!你能冷静吗?你能保护好孩子们吗?”
一连串的发问,像重锤砸在苏念心上。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沈清清很少这样毫不客气地跟她说话。
“昨晚的事,不管是那恶心的兔子,还是这瓶雪中送炭的药,都太蹊跷!”沈清清的语速飞快,“你不查清源头的那个S.C,整天靠着猜忌把自己捆住有什么用?只会把自己和孩子都困在里头!”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去问他!亲口问顾夜寒!昨晚是不是他!是不是他送来的药!问他认不认识那个S.C!管他什么狗屁协议!有什么好怕的?孩子们的事,没什么不能问的!他要真是个浑蛋,你拿着这瓶药再去砸他也不迟!”
沈清清的话如同冰锥,狠狠凿开了苏念刻意冰封的壁垒。是的,她在怕。怕深究下去得到的答案更冰冷,怕揭开那些她不愿面对的旧伤疤。可她忘了,她现在不仅仅是苏念,更是小糯米和小宇的妈咪。
“妈咪?”一个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不知何时,小糯米已经吃完了面包片,她站在餐桌边,小小的身体因为药瓶的陌生重量而微微摇晃。两只白嫩的小手正费力地捧着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她的手掌太小了,瓶身几乎遮住了她半个手掌,手指很用力地捏着瓶子两边,指尖都有些泛白。
“嗯?怎么了宝贝?”苏念心中猛地一跳,所有纷杂的思绪瞬间被女儿的举动吸引过去,几乎是本能地放柔了声音。
小糯米费力地抬起小胳膊,把那瓶对她来说分量不轻的药,往前递了递,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单纯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询问:“妈咪……这个……瓶瓶好重……是……糖糖吗?”
苏念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犹疑和心防,在女儿这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眼睛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女儿手中接过药瓶,指尖不经意地再次拂过那冰冷的瓶身和无敏说明的标签。
没有回答是不是糖糖。她的目光落在瓶盖上密封完整、从未开启过的安全环上,一个念头再也压制不住地清晰起来——至少送这瓶药的人,没有恶意。他甚至…考虑得极其周到。
这药,对小糯米至关重要。
她伸出手,轻轻擦掉小糯米嘴角残留的一点草莓果酱,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不是糖糖哦,乖乖。但它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苏念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她站起身,将那瓶小小的、印着无敏说明的药,紧紧攥在手心。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气压依旧低得像笼罩在暴风雨云层中。
巨大的办公桌上,“哐当”一声闷响。顾夜寒面无表情地将那个粉蓝色的可爱儿童心电监测手环扔在桌面上,发出有些沉重的声响。他烦躁地扯了一下领带,眉峰冷硬地蹙起,目光落在对面刚从幼儿园接小宇回来的陈哲身上,声音冷得像冰泉:“那边……怎么样了?”
他没有明说“那边”是指谁,但陈哲心知肚明。
陈哲站得笔直,一如既往地面瘫脸,声音刻板地汇报:“沈小姐昨晚的手机被植入远程控制程序痕迹清晰,源头IP多层跳转,最终指向海外匿名节点,技术非常专业,无法追查。”他顿了顿,看到总裁下颌线绷得更紧,又补充道,“幼儿园门口一切如常,监控未发现任何可疑目标靠近那辆红色电动车,物业方也否认有管理员靠近过。那个包裹……”
“查不到?”顾夜寒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但眸底翻涌的冰寒几乎能将空气冻结。一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恶心玩偶可能被苏念和两个孩子看见……
“暂时没有突破性进展。”陈哲如实回答,“包裹源头和兔子玩偶的采购渠道都非常干净普通,看起来像是随机的恶意骚扰。”
“查不到?”顾夜寒的声音更低了些,像一头压抑着怒火的雄狮,“一个在顾氏地产眼皮底下发生的……侮辱性的精准打击,你告诉我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下面繁忙的城市街道,却觉得胸口那股憋闷无处发泄。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当苏念竖起尖刺不给他半分信任和解释余地时,他是如此的……无力。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星辰守护者”腕表安静的像块废铁。他几乎能想象出此刻苏念对他的猜疑和鄙视——认定这是他自导自演的又一出卑劣手段。
就在这时——
“爹地。”一直安静站在沙发边翻看一本厚厚编程书籍的小宇突然开口。他合上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坦然地看向顾夜寒高大又莫名透着一丝烦闷的背影。
顾夜寒微微一顿,转过身:“嗯?”
“你昨晚,”小宇的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晰,“是不是去过妈咪和妹妹住的小区楼下?”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连陈哲那万年不变的表情都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顾夜寒的目光骤然锐利地锁定了小宇,眼底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错愕、一丝被戳破行踪的狼狈、随即是更深的……压抑住的苦涩。他没有否认,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嗯”。他明白,小宇既然这么问,必然是沈清清甚至苏念那边已经……
小宇往前走了两步,小小的身影站在巨大的总裁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他看着顾夜寒,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一个逻辑难题:“沈姨姨昨晚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妈咪家楼下好像有人,感觉……鬼鬼祟祟的。”他刻意强调了“鬼鬼祟祟”四个字,观察着顾夜寒的反应,“然后……今天早上,有个很坏很坏的坏兔子被送到了妈咪家门口。”
小家伙逻辑清晰,步步紧逼:“沈姨姨说那兔子很脏很坏,是冲着妈咪来的,还说可能是坏人故意吓唬妈咪和妹妹的。”他停顿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孩童特有的敏锐和疑惑,紧紧盯着顾夜寒僵硬的脸,“爹地,你昨晚……是不是看到那个坏兔子了?”
顾夜寒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无形的钉在了原地!所有的疲惫、烦闷、无力的委屈,在小宇这双清澈又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在他清晰的逻辑链(鬼祟的人影→坏兔子被送→你昨晚出现过)下,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揉碎!
他知道?!他甚至可能推断出了逻辑关系?!
那苏念呢?苏念会怎么想?!
顾夜寒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苏念那双冰冷的、带着彻骨不信任的眼眸——他像个卑劣的跟踪狂,不仅半夜尾随到人家楼下,还送上一个肮脏的玩偶作为精神恐吓!然后今天早上再惺惺作态地送一瓶药来洗白?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冤屈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深海暗流,瞬间将顾夜寒吞没。他高大的身形像是失了重般晃了一下,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兔子不是我!”,想解释“我只是担心孩子们”,可所有的解释在此刻听起来都如此苍白和……像是在心虚!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所有的辩解都被那沉重的、被认定“鬼鬼祟祟”的现实碾得粉碎。他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翻滚的痛苦和无措,只能极其干涩地、几乎是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三个字:
“……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