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凌风惊讶地看着房小清，又看了看杨匀泽，“将军，她好像是来找你的。”


    杨匀泽面色沉静，并未显出惊讶，问道：“你们来这里，房尚书可知道？”


    “现在应该知道了。”房小清答道。


    “就是说你们出来时候是瞒着家里？”凌风再次吃惊问道。


    “我爹不许我嫁给你们将军，所以我只能偷跑出来。”房小清淡然说道。


    “这……这……”凌风转头看向杨匀泽，“将军，您还是自己问吧。”


    杨匀泽稍稍正了正身，清了两下喉咙，道：“你说你要嫁给我？”


    “嗯。”房小清点头，“我从京城一路千辛万苦过来，差点被卖到妓院，银子被偷光，一路上乞讨过来，就是为了嫁给你。”


    “我和你好像,我是说我们好像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没关系，感情可以培养，我也不在乎名分，正室、偏方、妾都可以！”房小清说话时脊背挺直，说得颇为认真。


    凌风吃惊已过，此时站在远处抱着臂笑看案后从未如此局促过的杨匀泽。


    杨匀泽低眸注释着空无一物的案上片刻，又抬头看向一脸真诚的房小清 ，道：“大哥丧期刚过，我还没有娶妻打算。明日一早我给房尚书去信报个平安。这几日你们先住在我府上，让凌雪带你们到处转转，过些时日差人送你们回京城。”


    “我可以等。”房小清眸中浮出泪意，“请不要把我送回去，我是绝不会活着回去的。”


    思秀也哭着上前跪下，“杨将军，我们娘子这次如果没有逃出来，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求您不要送她回去，奴婢愿意给您当牛做马!”说罢，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凌风紧忙上前扶起思秀，“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快起来吧。”


    杨匀泽叹气，无奈道：“凌风，收拾间厢房，先让他们住下来吧。”


    刚起身的思秀又跪倒在地，重重磕头，“谢杨将军，谢杨将军。”


    房小清也起身行礼，眸中微带泪意，“小清今夜愿意伺候杨将军就寝。”


    “不必。”杨匀泽咳了一声，紧忙道，“凌风，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吧。”


    待凌风走后，杨匀泽长长的吐了口气……


    约莫半个时辰，凌风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杨匀泽仍然坐在案前翻书。


    “将军，她们都安顿好了，以后就让他们在府上住下来么？”


    杨匀泽向后靠在椅背上，“明日我给房尚书去信，让他把他们接回去吧。”


    “那这几日怎么办？” 凌风皱眉问道，“我是说，这几日小唐大人也在，她会不会误会您？”


    杨匀泽坐在椅中沉吟片刻，道：“这几日我先住在这里。”


    凌风这一天精神疲倦，见杨匀泽再没什么吩咐，便回丹心院中自己厢房歇了。


    杨匀泽走向窗边，三更更鼓已过，婵雪居厢房已熄了灯，月光似是独独给婵雪居洒了一层月华。


    第二日卯初，杨匀泽和往常一样起身打算去校场。刚一推门，就见房小清领着思秀穿戴整齐站在门前。


    “杨将军，我知你每日都会早起习武，所以特意炖了米粥给你先垫垫肚子，厨房里没有找到桂花糖浆，我就放了些蜜糖。”房小清将手中瓷碗递上前，“你尝尝。”


    “多谢。”杨匀泽接过瓷碗，走过书房旁侧的关卡，到校场将碗搁在一旁石墩上。


    由于没有杨匀泽允许，关卡守卫将房小清和思秀拦下，房小清也不吵闹，就远远在关卡外望着校场上的杨匀泽习武。


    练了一阵枪法后，杨匀泽将长枪放回兵器架，叹了一口气，走到关卡处吩咐：“让她们进来吧。”


    二人进来以后也未上前打扰，只坐在石桌旁，看着杨匀泽拉弓射箭，直到杨匀泽练完才端着粥递上前去。


    杨匀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碗。


    房小清见杨匀泽后颈有些汗，想要抬帕给他擦拭，杨匀泽本能的向后躲闪。


    “杨大哥！”唐扉拎着食盒从小路转过书房，恰好看到杨匀泽端着碗，还有站在他身旁的女子。


    杨匀泽听到唐扉声音，转头望她，却忘记了躲闪，房小清最终还是擦到了他额头。


    “我……”唐扉站在远处，望着动作暧昧的两人，两手低垂地拎着食盒，“我……我走错路了。”说到最后唐扉声音已经小到听不清楚。


    唐扉转过书房后身，朝婵雪居跑了回去。


    “晚晚!”杨匀泽忙将碗放在石桌上，追上前去。在婵雪居门外，杨匀泽赶上唐扉。


    顾不得许多，杨匀泽轻轻拉住唐扉手臂，将唐扉拉住。唐扉由于跑得太快，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是来找我的么？”杨匀泽轻声问道。


    唐扉低眸摇了摇头。


    杨匀泽接过食盒，打开看——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躺在正中，旁侧还放了许多碗碟装着辣子，米醋。


    “我饿了，这能给我么？”


    唐扉仍不看杨匀泽，低眸想了片刻，轻轻点头。


    “她们是……”杨匀泽开口打算解释清楚。


    唐扉转头笑着打断道：“忘了和杨大哥说，今日我要出门去街上转转，我先回去换衣裳了。”说完便继续向前径直走入房内，关紧门。


    凌风从身后小路跑来，到杨匀泽跟前问道：“小唐大人看到房小清了？”


    杨匀泽咬着嘴唇蹙眉沉思，也不答话。


    “将军，时辰差不多了，您用过饭我们就要出发去北林校场。”凌风提醒道。


    按照绥武军规，新兵操练前三日，主帅必须到场，今日是第二日。


    杨匀泽又在门外望了半晌，打算今晚回来再来。


    杨匀泽提着食盒匆匆回到书房，将一碗馄饨吃完，带着人骑马朝着北林校场去了。


    唐扉出门时，凌雪本打算跟着，却被唐扉以只想出门转转为由劝了回去。


    唐扉今日换了平日在京城穿的那件绿色圆领窄袖袍，头发简单以发簪簪起，看起来颇像一个中州来的郎君。


    唐扉并不知想去哪里，只是晨间在校场看到杨匀泽与那女子亲密地站在一起让她心中说不出酸涩，不想再待在府中。


    她沿着将军府大门前的宽阔石子路向东走到尽头，转向南又走了一里便到了繁华的商铺区。此处不似之前那次去的集市，这条街的商铺装修考究，但也不似京城商铺般拥挤，皆是整洁宽敞。


    唐扉随意进了家铺子，这家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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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卖西博特产胭脂。


    “哎呀，世间竟然有这般俊美的小郎君，快进来看看买点什么，送给心上人么？这是我们这独有的‘丹美人’，都是用我们西博特产的胭脂虫做的，涂在唇上色泽红艳，最显气色，送给小娘子最好了！还有这盒‘桃花粉’扑在面上，用你们大周的话怎么说得来着——面若桃花。”唐扉一进门就被高鼻深目、风韵犹存的异族女掌柜拉住，挨个介绍店内的货品，半晌后唐扉实在不好空着手离开，只好买了一盒‘丹美人’。


    从店里出来，唐扉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了一阵，唐扉来到一家门面装修雅致的笔墨画材店铺，门额匾上青蓝山水画间提了金色瘦金体的‘文宝阁’三字。


    店内安静，从门外可以闻见里面淡淡熏香味道，唐扉不由迈进了门。


    成排原色松木架上摆放着整齐的小琉璃瓶，瓶中装着各色矿石研磨的粉末。唐扉没有想到能在秦邑找到有如此齐全颜色的画材店，虽然业京城也有类似铺子，但是颜色却远没有这间铺子丰富。


    在木架中徘徊了几次，唐扉最终决定买些最喜欢的‘三绿’。她伸手去拿上层的琉璃瓶子，却被旁侧一人抢先拿到。


    唐扉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你也要买这个么？”白衣男子声音朗润。


    唐扉点了点头。


    白衣男子端详了一阵手中的琉璃瓶，“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好。”唐扉拱手行礼，“多谢。”


    二人一齐走向门边高桌旁打着算盘的掌柜。“老谢，帮我把这个瓶子里的画沙装到两只琉璃瓶中，我与这位郎君一人一半。”


    老谢稍稍打量了一下唐扉，转头道：“好的，玉公子。”


    二人各自付了银钱出门，萧玉转向唐扉问道：“小郎君可是擅长丹青？”


    “略学过一二。”唐扉谦虚答道。


    “可否请教郎君名号。”


    “鄙人姓唐，单字一个飞。”唐扉犹疑了一下，“飞翔的飞。”


    “在下萧玉。”


    唐扉凝眸，似乎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是记不清楚了。


    萧玉捏着折扇稍稍思忖，“之前在这里没见过飞兄，飞兄可是从别处来？”


    “不久前从京城来。”


    二人说话间一同朝南走向这条街的另一侧，一路上二人谈书论画，颇为投机。


    “原来飞兄师从虚舟先生，希望有幸能够一睹飞兄画作！在下更擅长山水，但也欣赏虚舟先生画的鸟兽美人图，画风细腻秀美。”


    “玉兄擅长山水？那可喜欢臣然先生的画？”


    “臣然先生的山水在当今世上乃是数一数二。”


    “我最喜欢的两位山水画家，其中一位是臣然先生，另一位则是王一先生。”唐扉说话间眸中闪着光芒。


    萧玉稍稍停了脚步，而后又微笑着追了上来，“哦？王一先生，在下从未听过，飞兄可否给在下介绍一下。”


    不觉见二人来到了一间名为“此处”的酒楼外，此时太阳已上中天，萧玉道：“飞兄，不如我们进去要两个小菜，把酒畅谈一番。”


    唐扉没有拒绝，望着门上牌匾内心疑惑道：“这个酒楼的名字还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