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洞烟身后的一众人等，面露惊讶，齐齐望向江汜额前的离火印记。


    “竟是额前离火。”朱宥惊叹一声，“怪不得火息如此燎人。”


    方茁脸色古怪地看向朱宥：“你们朱雀的，什么时候学会我们太常的了？”


    朱宥哼了一声，心里虽在犯嘀咕为何在朱雀山时没听过江应越这个名字，但还是回头傲然地扬起头：“就许你们太常学我们的，不准我们朱雀学学你们的五行相控？”


    朱宥睥睨而笑：“我看太常的五行相控，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方茁：“……人家是不是朱雀的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我们太常弟子，不小心学会你们的离火了呢？”


    方茁说着去看常召长老，掩手悄声道：“长老，我方才瞧这弟子，跟朱雀有过节的样子，就算是个散修，会五行一字，天赋也很不错了。”


    “长老，我们把人抢过来做我们太常弟子吧！”


    “拥有额前离火的太常弟子，这传出去多带劲……啊！”


    常召闭了闭眼睛，迎着朱雀尊者金洞烟冰冷的眼神，将方茁一掌推了出去，擦了擦额角的不存在的汗。


    长点心吧！现在连周黑能不能保下来都不一定，哪还有功夫去护一个更不明来路，不知底细的弟子！


    而且，他们太常尊者都还没过来，金洞烟要是想把人扣下，谁敢吱声？


    不过……额前离火啊。常召眼神直勾勾地望过去，心里咂舌。这女娃一看就是知道自己炼出来的是什么，还知道用术法掩盖，但她却没登朱雀山，反而偷渡来共院求学。


    稀奇。


    但若是她的离火来路有异，倒也怪不得不敢去朱雀了。


    百年前朱雀弟子间内斗剥夺离火一事，在九霄大陆上穿得沸沸扬扬。她或许是听了，才不敢去？


    江汜望着金洞烟的金水烟波般的眼眸，没有回答。


    撒谎，还是坦白。


    江汜已经不再思考这样的问题。唯有真实不必被拆穿。


    江汜古井无波的眼睛睨向金洞烟：“自己炼的，因为不会，所以一招踏错，走火入魔，成了这副模样。”


    “尊者问这个问题，是怀疑什么吗。”


    金洞烟松开手，居高临下的眼神落下：“不，本座没有怀疑什么，什么也不会怀疑。”


    “这个问题，不过是每一个入朱雀的人，都要回答的问题。”


    江汜了然地点头，同金洞烟，同朱宥以及朱宥身后所有的朱雀弟子拉开距离。她的眼睛、她的神情、她的动作依然平静。


    她望着朱雀院弟子炽热如烈阳的眼睛，回想起当年爬上朱雀山，山前前来求学的弟子熙熙攘攘，他们也是用如此宛若轻阳的目光看向她，热情地朝她伸出手，邀她入朱雀山。


    但朱雀火终究太炽热、太伤人。


    “我不入朱雀院。”江汜平静地道出，她并没有讨厌朱雀院，也没有讨厌方才每一个为她助势的朱雀弟子。


    只是她已经没有入朱雀院的必要了。


    金洞烟金色的眼眸似有流光倒转，她挽袖踏气而起，简单地嗯了一声：“孙长老，您继续吧。”


    朱雀尊者踏气而行，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余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充满了疑惑。朱雀尊者就这么走了？！那可是额前离火，她说不入朱雀，就真不入朱雀啊！


    这怎么能行！


    朱雀弟子眼神交换，大眼瞪小眼，谁都忘记江汜还是个不明身份的偷渡者。又或许从前本就多偷渡者入院，虽说眼下情况有异，但谁能保证此人就不能顺利入院了！


    她都说来共院是为求学了！


    “江应越！为什么不来我们朱雀院啊？”有人憋不住，一下问出，满脸幽怨，“你可是额前离火，就算不知道我们朱雀院，也该知道我们朱雀山吧！你知道额前离火有多尊贵吗！你不来朱雀院，你的离火就浪费了啊！”


    “哪里还有比我们朱雀更懂火的门派！”


    本是看热闹全程没插手的几个直符弟子嚷了起来：“喂，路小驺。”


    “一个额前离火，就让你们朱雀的忘记离火之上直符为尊了？要比懂火，你们朱雀怕是还差得远！我看就连腾蛇的阴火也比你们好吧。”


    “哪有火炼出来，还会被剥离的？不属于自己的火，算什么火啊？”


    路小驺急了，小手一指，就要开始她的妙语连珠，朱宥眼疾手快的举起长刀在她脸上拍了一掌。


    “闭嘴。”朱宥严肃地道。


    路小驺迎着朱宥燥闷的目光，果断地闭嘴，随后又嘟嘟囔囔地叫了一声朱宥。


    “朱师姐，你看他们！”


    朱宥眼观鼻鼻观心，手握大刀一动不动，朱雀尊者刚走，一身潦草的太常尊者已然落下。


    “哎哎哎，常召啊，这么急叫我来什么事啊？”


    一身草鞋布衣，身披带水的蓑衣，手里拎着几只鱼苗的鱼篓摇摇晃晃的太常尊者，被人从天上扔下来。


    “今晨你禀报那事，姑奶奶不是叫你看着办吗？”


    守在共院的太常尊者，是位身形矮小的女子，两百年前九霄共院开山劈建，太常的尊者还未步入树盖期，仅仅是引枝八境。


    但太常宗内本就没有几个树盖期的强者，不像其他八宗，宗门内还有树盖期大能，轮换着来守护共院。


    太常的尊者，这一守，就是两百年，还真叫她破境为树盖尊者了。但这人刚破境，才到树盖期一境，就完全不管修炼，每日不是钓鱼，就是在钓鱼的路上。


    偶尔运气太差，还要跑去夙落城，登上凡人的船，蹭蹭好运，去海钓。


    孙宿刚把两人又绑上去，看见从天而降把地面踩个坑的太常尊者——柳祢一，眼睛都快翻过去了。


    这帮人，要收弟子，就不能等去斩罪亭一问究竟了在收吗？！到底有没有人清楚的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死阴子那帮偷渡者，携带赭石水，又和院内弟子密切接触。现在都还没查出那帮丢失的赭石水，究竟什么下落！


    别院就算了，朱雀院也不急！


    “柳尊者，要收弟子，我没意见。”孙宿压着脾气朝来人拱手，“偷渡者求学入院并不少见，院内之前也收过许多偷渡者。”


    “但如今院内情况不明，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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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的事情还未查明。学院禁止所有偷渡者进入南台山范围，尤其是院内。”


    “此两人，还不知是不是同伙，要先去斩罪台问罪。”


    常召也急了：“我们太常的弟子，我还不清楚吗？那小子身上就带着我们太常的太常行令！你非要将人带去斩罪台，那是能对付弟子的手段吗？！”


    孙宿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昨日乘飞舟来的弟子已经按照名单分入各院！你说他名周黑，是你太常弟子，会你们太常五行相控！”


    “但此次从你们太常派来的弟子中，就没有周黑这个名字！”


    “太常学子皆已入院！如今哪里还有太常弟子！”


    常召卡顿了一下：“……兴许，兴许就是忘记加上名字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太常尊者都这么不务正业，那登记弟子名字的长老，说不定就给人登记掉了呢？”


    “那他总不能不来吧？人都千里迢迢追过来，追过来要求学了！难道我们共院还要拒其不入吗？！”


    “学院开起来不就是为了大家修习学习的吗？有弟子求学为何不让人入学？！”


    孙宿眼皮都快翻过去了，她从未如此觉得太常的人个个脑子有病，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我不跟你说，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常召：“我哪有胡言乱语！我知道你为了死阴子他们那事，为了学院弟子的安危，愁得日夜不歇，那我也是为了弟子的安危着想啊！”


    “赭石水危害大，那斩罪亭那些手段难道就不……”


    孙宿遽然怒目，甩袖符出，金火爆燃！


    “常召，你多嘴了。”


    但孙宿显然没能拦住常召那把不住的嘴，赭石水三个字如同波浪涟漪，在弟子间层层叠叠地传开了。


    弟子间仅有朱宥与方茁这般层级的弟子才知晓，上月被捉的偷渡者，所犯事实的真相。


    “禁止喧哗！”朱宥、游青、方茁一声呵斥。


    “朱雀弟子听令，随我回朱雀院！”朱宥长刀一甩，朝着其余长老拱手，带着朱雀弟子飞速离去。


    游青、方茁也急忙带着弟子散去，三三两两的别院弟子也陆续离开。


    游青朝六合院退去之前，目光幽幽地扫过人群间隐匿的单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常召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氛围一下冷如寒窖，无人敢在此时开口，行戒长老间，连个打圆场的都没有。各自回避着目光，不敢同孙宿对上视线。


    太常尊者柳祢一从到这里就只说上了两句话，她听见两人吵起来，早就闷声不响地拎着鱼篓，走到江汜与周白的眼前了。


    三人眼神对视，没人说话。


    周白完全摸不清眼前的状况，只好和江汜装不熟。江汜也没说话，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争吵，眼神平静，仿佛丝毫不在乎一会儿被送去斩罪亭。


    柳祢一倒是沉不住气了，她手里握着鱼竿，敲了敲江汜的头，道：“江应越，孙长老要把你们带去斩罪亭。”


    “你不怕？”


    江汜偏头躲开柳祢一的鱼竿，盯着她鱼篓里的小鱼苗开口道：“尊者，你偷了我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