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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别和前任谈恋爱

    第21章


    周日,老林和他的学生们趁着周末重聚在一起。


    林云声就带着许女士和许蔚霜按摩、做SPA,许蔚霜这些年保养的很好,不恋爱不结婚也不生小孩,挣的钱100%地花在了自己身上,她办了无数张美容卡、健身卡、瑜伽课、马术课、茶艺课等等。


    许女士平时工作忙,跟许蔚霜是两个极端,她很少捯饬自己,也很少去美容院类似的地方。


    许蔚霜对于各大美容院轻车熟路,各种娱乐场所如数家珍。


    许蔚霜带着他们去的美容院,“这家不错,不少港星也来这里做保养。”


    前台的服务员跟许蔚霜很熟,接话道:“不少港星都来,还有内地的不少明星也来我们这里,上个月沈舒柠还来过呢,就是最近挺火的那个演员。”


    许女士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精神了,这不是周维忱的女朋友吗?她偷偷看了眼自家女儿,林云声像是没听到这句话,神色正常。


    庄园里面有温泉服务,林云声换上了服务套餐里面提供的温泉泳衣,泳衣是保守的款式,不过很贴身材,把整个身材曲线都给淋漓尽致展现出来。


    这种衣服最挑身材。


    许蔚霜把林云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搞得林云声有些不自在。“小丫头还挺有料。”许蔚霜笑道。


    林云声有些害羞,但是听到夸奖又很高兴。


    许女士拍了拍林云声的后背:“腰挺起来,大大方方的。”


    三个人找了个人少的温泉池,林云声人一进去,感觉浑身上下像被打通了,所有的毛细血管都打开了。


    过了十分钟之后,整个池子就只剩她们三个人。


    “你生的孩子,居然长得更像我一点。”许蔚霜盯着林云声看了一会儿,笑着偏过头去,对许女士说。


    许女士也认真打量对面的两个人:“还真是跟你挺像,眉眼像


    你。”


    许蔚霜自恋道:“像我好,我这么漂亮。”


    两姐妹中,许蔚霜长得明艳大气,五官精致,而林云声的妈妈林女士五官更为柔和一些,整体的气质也更为温婉,这几年略有发福,就更显柔和慈祥了。


    半个小时后,林云声被水蒸气蒸得热热的,脸红得像红灯笼,整个人也困起来。


    “蔚霜,过年回家一趟,好不好?”


    许蔚霜避开许女士的灼灼的目光:“再说。”


    许女士言辞恳切:“爸妈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在外面,他们很牵挂你。”


    许蔚霜神色黯下来,还是含糊其辞:“看情况吧。”


    林云声觉得这是长辈们之间的事情,她不好插嘴,于是闭着眼睛,眼观鼻鼻观心。然后……昏昏欲睡。


    许女士怕林云声泡温泉睡着了有危险,几个人就用毛巾裹着身体,从温泉池里出来了。


    温泉、汗蒸、美容、精油按摩……这里有一条龙的服务。


    而她们三个就把这最豪华的一条路服务套餐体验了个遍。


    做美容的时候,许女士问许蔚霜:“这家应该很贵吧。”


    林云声自告奋勇:“我来买单!就当我孝敬妈妈和小姨的。”


    许女士闭着眼享受服务,语气风轻云淡:“你挣的那点可怜兮兮的工资还是自个儿留着吧。虽然不便宜,不过朋友送了我这里的一张充值卡,不用白不用。”


    美容姐姐手法很轻柔,一层层东西敷在脸上清清凉凉。林云声皮肤底子很好,遗传了许女士的基因优势,做完之后更是容光焕发,皮肤透亮光滑。


    “要选男按摩师还是女按摩师?”美容项目结束之后,许蔚霜问林云声和许女士。


    许女士:“当然女按摩师。”说完又压低声音补充一句,“你这正规吗?怕不是有什么灰色交易?”


    许蔚霜仰头哈哈大笑:“我倒想有灰色交易。这儿的按摩师卖艺不卖身,你放心好了。”


    做到一半的时候,许女士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来。


    许女士看了眼来电显示,“维忱”,不禁皱眉,“肯定是老林,又整什么幺蛾子,真不让人省心。”


    许女士开了免提,电话接通后,周维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师母,林老师喝醉了,我已经把老师送到酒店了,但是老师没带房卡。您在酒店吗?”


    正好按摩也快结束了,许女士干脆不做了。


    “你把他扔那儿就行,我待会儿回去。”


    许蔚霜也起身,示意按摩师不用继续了,逮住机会就忍不住说:“你看看,你看看,结婚就是负担……”


    许女士这会儿不跟她争了,大概此时的许女士也是认同许蔚霜的。


    许蔚霜:“我开车送你过去,云声不用跟着,你继续待在这里就好了。”


    林云声还是套好外套,“不了,小姨,我跟你们一起。”说着,也跟着她们往外走。


    关于结婚这个问题上,许蔚霜好像终于抓到了机会扳回一局,“你还催我结婚呢,我跟你说结婚就是负担,我这个人不喜欢负担,所以以后别催我。”


    许女士在这个回合占了下风。


    “老林也真是的,老大个人了不省心,一高兴就忘了形,在学生面前喝醉了,也不嫌丢人。”许女士一路上絮絮叨叨。


    “今天我跟你一起留在酒店吧,老林喝醉了,还得人照顾。”林云声说。


    许女士摆摆手:“你明天还要上班,没事,你爸喝酒不耍酒疯,不用照顾。他要敢闹腾,我把他扔出去睡大街。”


    快到酒店门口,远远看到酒店门口一辆黑车头前两个身影。


    周维忱和老林并排着靠在车头前,周维忱身材颀长,高瘦,老林在一边手舞足蹈说着什么,周维忱低头笑着听着,举手投足带着几分闲适和慵懒。


    许蔚霜的车灯照过来,周维忱站直身子。


    许蔚霜坐在车上没动,许女士先下了车。


    “谢谢你啊维忱,今天又麻烦你了。”许女士接过摇摇晃晃的老林,有些抱歉地对周维忱说。


    许蔚霜眯了眯眼:“你爸这学生长的不错。不过怎么有点眼熟。”


    林云声:“可能他长得大众脸吧。”


    许蔚霜:“大众脸能有这样的五官,说不定我就谈恋爱了。”


    林云声推开车门,“小姨,我陪我妈一起上去,你先回吧。”


    许蔚霜也不客气:“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云声跟许蔚霜道别,许蔚霜又深深地看了眼周维忱,还是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林云声下来,周维忱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但又很快移开。


    “云声,你跟小姨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老林喝高了,脸红红的,看到林云声喜笑颜开:“声声啊,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云声没好气地对老林说:“还不是你不省心,喝醉了又不带房卡,晚上还得我和妈妈照顾你。”


    林云声和许女士把老林搀着进酒店,许女士临走前又回头对周维忱说:“回去吧维忱,又给你添麻烦了,早些休息。”


    周维忱:“不麻烦。”


    林云声一直没回头,也没和周维忱说话。


    进房间之后,许女士把老林扔在沙发上,一脸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一股酒味儿,臭死了。”


    林云声打电话给前台要了杯蜂蜜水,照顾着老林吐了两三次,然后和许女士把她搬到床上,直到老林终于终于睡着了,才在沙发上休息下来。


    许女士又催她回去,怕老林晚上起来吐,影响她休息。


    “回去吧,这儿有我,你明天要上班。”说完,许女士又一改温和的语气,恶狠狠地说,“今晚没法跟你爸算账,等他明天起来,我好好修理他。”


    林云声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酒店里许蔚霜家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打车回去,到家了记得给妈妈报个平安。”临走前许女士嘱咐道。


    林云声乘电梯下楼,虽然这天一整天都是在享受服务,但没想到居然也会疲惫。


    林云声走出酒店大门,冷风灌进来,林云声打了个哆嗦,裹紧外套。


    抬眼却顿住了脚步。


    周维忱靠在车头前,一条腿半曲着,指尖一点猩红色的火光闪动。


    林云声打算装作没看见,绕行离开。


    周维忱的视线落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逃不了了。


    林云声只好上前,客气疏离地跟周维忱打了个招呼,“今天谢谢你,送老林回来。”


    周维忱在林云声走近之后就把烟掐了,身上还留存淡淡的烟草味儿,“不客气,应该的。”


    林云声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周维忱答非所问,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在等她吗?这算怎么个意思?


    林云声别过脸:“不用,我自己打车。”


    周维忱已经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上车,我送你。”


    林云声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突然变得很执拗,声音也拔高了几度:“我说了不用你送,你自己可以走。”


    明明分手的时候那么潇洒,明明分手了之后就能很快谈新的女朋头,明明这些年从来没有联系过也过得很好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又在假装对她好?


    林云声看不明白周维忱。


    林云声平静地开口:“周维忱,咱俩已经分手了,六年前就分开了,除了工作关系,我觉得我们不需要额外的交集了。”


    林云声是说给周维忱说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从不否认任何一段关系曾经的美好,但结束就是结束,再美好也是过去,她不喜欢不清不楚暧昧不明的关系,这算怎么回事?


    他当初能把分手提的那么彻底,他们现在也该断的彻底。


    林云声把话说得很绝,她知道


    这话不好听,很伤人,她向来奉行“以和为贵,与人为善”的原则,可在今晚,周维忱在酒店门口等她,她就突然没控制住自己。


    周维忱没说话,把车门关上,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如你所愿。”周维忱过了许久开口。


    第22章


    周一林云声上班,老林和许女士就自己跟着网上的攻略和推荐到处溜达、吃吃喝喝。


    下午约好了到仁济,和委托方见个面,相互了解一下,然后介绍工作安排。


    程遂问陈茹华和林云声:“谁会开车?”


    陈茹华的性格跟徐赢很像,都是爽朗的性子,但是她跟徐赢不一样的是,她更为世故一些,基本上顺着程遂,不像徐赢,一点不爽就会给对方怼回去。


    林云声道:“我会开。”


    程遂看了林云声一眼,把钥匙丢给她,扔下一句“那你开车”,就径自到到后座坐下了。


    陈茹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程遂上车之后就闭目养神,他跟闻明是一个风格,两个合伙人都是不苟言笑,把自己往死里逼的那种人。这两个老大都是整个律所走得最晚的,工作最拼的,平时经过办公室,基本上只能看到他们在认真工作。


    君和还有一个合伙人,是江明华,他和程遂、闻明是两个极端,他作风随和得很,下班溜得早,每天的任务就是享受生活,但他有资源,也有资金。


    林云声一行人到仁济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碰到了孟庭远。


    孟庭远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性子看上去是同行里面偏腼腆的。看到程遂,率先打招呼道:“程律师下午好。”


    程遂对他点了点头,一时间也记不起他的名字来。


    对方马上介绍起自己来:“程律师,我叫王禹铭。”


    程遂道:“幸会。”


    孟庭远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


    程遂握手:“合作愉快。”


    陈茹华和林云声并排站在程遂的身后,陈茹华是个自来熟,悄悄凑近,小声说:“小林你刚入行,这个孟律师,在咱们这个圈子里还挺有名的。”


    林云声也压低声音回应她:“略有耳闻。”


    几个人谈笑着进了医院大门,直奔八楼的一个小型会议厅。


    五个人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


    章徊见他们进来,忙起身招呼。


    “各位好,我是章徊,我是周医生组里的,不过刚刚有个病人有突发情况,周医生过去了,各位还得稍等一下。”


    章徊的目光落在了林云声的脸上,但他不敢多看,怕人家觉得冒犯,但是觉得这位律师确实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章徊很殷勤地给五个人发了水和一点果切。


    孟庭远和王禹铭坐在一边,程遂、陈茹华和林云声坐在对面,章徊的那一边。章徊刚好在林云声的旁边。


    章徊带着电脑,在电脑上一顿敲,因为坐得很近,林云声不小心瞟到了章徊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不是她故意偷看,而是章徊文档上的一片飘红确实让人难以忽视。


    林云声扫了一眼,应该是他的毕业论文。


    章徊文档的右边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内容,看上去触目惊心。


    因为没人说话,会议室很安静,而章徊敲键盘的声音格外突出。章徊有些不好意思,就主动解释道:“我得改我的毕业论文,不好意思啊各位。”


    林云声主动接话,她指了指章徊的电脑屏幕,“你的老师一定很认真负责。”


    章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周医生确实很负责,我的论文周医生给我提了很多修改建议。”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刚刚提到的周医生推开门走进来,“抱歉,刚刚有事耽误了。”


    陈茹华有些吃惊,小声对林云声说:“没想到这周医生这么年轻,这么帅呢。”


    林云声没来得及回应陈茹华。


    周维忱还穿着白大褂,他走进来在会议室的主位坐下,然后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了衣服前的口袋里。


    程遂说:“没关系,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周维忱大概地扫了一眼会议桌上的人,然后直奔主题。“之前一直是纪副院长和各位交涉的,这个项目主要由我来负责,往后也由我来直接和各位交涉。我们的项目已经进行了将近三年,针对心肌病的新药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的阶段,后续我们马上就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第一阶段一共招募到了30名被试进行实验。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实验必然涉及法律风险,还要劳烦各位。”


    随后,周维忱更为详细地介绍了团队的基本情况、新药的功效、研制过程以及项目往后的安排。


    林云声中间几次抬头,跟周维忱目光在半空交汇,两人都表现得无比自然,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甲乙方关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他们几个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器材购入买卖合同的审查、草拟被告的知情同意书、相关保险、对团队成员的法律风险培训,以及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法律争议的规避。


    林云声读研究生的时候也跟着老师做个相关的项目,但是毕竟是以学生的身份和态度,以学习的姿态观望了整个案子,这一次,是她第一次真正深入、亲身的参与其中。


    第一次的会更像是一个简单的见面会,会议的时间持续并不长,大概三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由于是君海和华通两家,所以任务上需要两方协商分配,这个自然是程遂和孟庭远敲定。


    君海更擅长合同审查,而华通更擅长纠纷处理,所以前期的合同问题,基本上都以君海为主力,华通协助。至于内部的安排,在会上没有直接讨论。


    “也快到饭点了,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会议结束了之后,陈茹华提议。


    孟庭远接话:“可以。有一家私房菜不错。”说完孟庭远又补充了一句,“前几天我还和云声去过一次。”


    陈茹华听到这话,惊讶地看向林云声,大概没想到林云声和孟庭远是单独吃饭的关系,就连程遂的视线都落在了林云声的身上。


    林云声对自己突然被推上了视线焦点又错愕又无奈。只好解释了一句:“是不错,师哥的探店能力一直在线。”


    陈茹华又问周维忱:“周医生要不要也一起啊?”


    周维忱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语气平静,“不了,今晚院里还有事。”


    周维忱这样说了,陈茹华就不好再说什么,有些遗憾,“那您忙,我们不耽误您时间了。”


    周维忱走后,章徊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一起,于是礼貌地跟他们几个告别,也抱着电脑跟上去。


    周维忱和章徊走后,会议室只剩下同行,陈茹华显得更放得开了,“刚刚在门口你们还装不认识,原来早就很熟了。”她看向林云声说。


    林云声想说其实她跟孟庭远本来也不是特别熟,只是孟庭远的话故意误导了人。不过好像也没有必要这样解释。


    林云声笑道:“也没有故意装不认识,但我总不能拿着大喇叭告诉所有人,我跟孟律师是师兄妹的关系。”


    章徊跟在周维忱的身后疑惑,嘀咕:“周老师,您干嘛不跟他们一起去啊?晚上明明就没事。”


    周维忱没搭理他。“论文上次给你提的意见改了吗?”


    章徊噤声,不敢多说了。难不成自己说错话了?怎么感觉周医生今天的气压很低呢?


    章徊想缓和一下气氛,换了个话题,找补道:“不过今天的林律师好漂亮噢,就是坐在我旁边的那位律师。”


    周维忱语气不带温度地开口:“今晚走之前发给我看看你的进度。”


    章徊委屈,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周维忱今天心情不好,他又在雷点上蹦跶,“周老师,您饶了我吧,我上周跟女朋友出去约会了,还没怎么改


    ,我保证这周努力。”


    周维忱微笑,但这微笑让章徊毛骨悚然,周维忱说:“这周改完。”


    章徊嘴上说着“好”,心里却默念了几句“周扒皮”。


    章徊会科室,赵凌峰晚上值班,在科室吃晚饭。


    章徊趁着周维忱不在,凑上去,问赵凌峰:“小赵哥,今天周医生碰到啥事儿了吗?气压好低。”章徊边说着边搓了搓胳膊,夸张地表示自己被周维忱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凌峰是心内科里面最好说话的医生,实习生都愿意跟他亲近。


    赵凌峰也不知道:“没听说啊,不过今天他确实挺低气压。”


    章徊绘声绘色地表述了刚刚一路上他和周维忱的对话,总结道:“周医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佳,但是开完会之后气场更冷了,不过会上也什么都没发生啊。”


    赵凌峰问他:“什么会?”


    章徊:“噢,就是个小会,周医生那个临床项目,这不是要临床试验了吗?今天跟法律团队的人见了面。”


    赵凌峰有几分了然:“那个队里,有没有个姓林的女律师?”


    章徊更一头雾水了:“有啊,怎么了?”


    赵凌峰刚好吃完饭,站起身拍了拍章徊的肩膀:“反正你就记着,以后这个林律师来,你周老师心情估计都不会好到哪去。”


    章徊恍然大悟,一副看破惊天大秘密的表情,他凑近赵凌峰,压低声音:“我知道了,他俩以前有过节是不是?不过,林律师看起来也挺温和一个人,怎么能和周医生有过节呢?”


    章徊说完又感激地向赵凌峰道谢:“小赵哥你真好,难怪我今天夸林律师漂亮周医生不怎么高兴呢,原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夸他的敌人,他肯定不高兴。以后我说话肯定会注意的。”


    赵凌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眼章徊,“差不多吧,你就这么理解也行,知道了就别往枪口上撞。”


    章徊小鸡啄米式点了点头,说着还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这个秘密他不会说出去的,他绝对不会出卖赵凌峰——


    作者有话说:男女主后面的交集会越来越多的!


    第23章


    晚上林云声婉拒了和他们一起聚餐,明天老林和许女士就要回家了,她今晚想要早点回去,先去酒店跟老林和许女士待一会儿。


    林云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群聊没有名字,一共15个人,有10个新药研制团队的人,剩下5个,自然就是林云声他们几个。


    林云声和剩余的3个人都是被闻明拉进群聊的。


    趁着等电梯的时候,林云声点进群成员里看,有几个人的头像就是穿着白大褂双手抱胸的职业照,微信名字就叫“仁济心内xxx医生”。


    林云声的视线落在了一个“zwc”字上。


    这人的微信名就是名字的缩写,从林云声认识周维忱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林云声不解:“哪有人用真名当微信名的?”


    周维忱说:“认识的人看缩写就能知道名字,不认识的人也猜不到。”


    林云声觉得很有道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一直没变。


    周维忱的头像变了,是一张风景图,图里是一片海,海上几只海鸥在翻腾,远远地能看到几艘游轮。


    什么老年人风格,林云声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林云声刚准备点进周维忱的朋友圈,却发现下面的“zwc”改了群聊昵称,变为了“周维忱”,好像那一瞬间她的偷窥行为被人一览无余了,林云声心跳突然加快。动作迅速又做贼心虚地退了出来。


    收好手机后又后知后觉,对方怎么可能能看到呢?


    不过,一个合格的前任是不应该偷窥别人的朋友圈的。林云声在心里默念。她昨天还义正言辞跟对方划清了界限。


    林云声来之前没有事先通知老林和许女士,但她料定这两人现在一定在酒店。因为他们是第二天中午的飞机,许女士的性格是个喜欢万事都提前准备好,遇事不忙不乱的人,所以今晚一定在酒店收拾行李。


    果然,老林给林云声开门,林云声进去后,许女士正在收拾她的行李。


    林云声受不了离别,许女士在收拾行李,就是在预告离别。林云声突然有点难受,走上去从身后抱住了许女士。


    许女士先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整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捏了捏林云声的手:“这么大姑娘了,该不会爸爸妈妈走还要哭鼻子吧。”


    不说还好,一说林云声鼻子就酸了。


    “才不会哭呢。”林云声嘴硬。


    林云声把脸埋在许女士衣服里,许女士的衣服里有家里独有的味道,这个味道让她心安。


    “你小的时候就这么小。”许女士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时候跟个小手办一样,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现在都能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念书、工作,然后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许女士说着说着,居然自己先哽咽了。


    “你这孩子,跑这么远……”许女士最终没说下去。


    老林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的就是母女俩相拥痛哭的场景,被吓了一跳。


    老林倒也不安慰,掏出手机就准备录像,边录边笑:“瞧瞧你们两个,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出息!”


    许女士瞪他:“就你没心没肺!”


    林云声也附和:“就你没心没肺!”


    老林:“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闺女了就坐飞机来看看,她想家了,就回家看看,又不是见不着了。”


    老林这么一闹,把伤感煽情的氛围给搞没了。


    林云声开始帮着许女士收拾行李,许女士的行李其实不算很多,不过她是个做事仔细的人,衣服全部都要一丝不苟地叠得整整齐齐,所以收拾起来速度比较慢。


    “我在广州待几年,然后就回家发展,你说好不好?”林云声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林云声是家里的独生女,读书的时候满世界跑,工作了又打算留在广州。林云声不想爸妈将来会变成空巢老人,孤零零地在家里。


    “我和爸爸不想成为你的牵绊,如果你在这里能够飞更高,如果这里让你觉得更舒服,那就留在这里。不要考虑我们,我们退休了之后就去旅游,享受生活,不会孤单的。”许女士把最后一件衣服放到行李箱,拉好拉链,对林云声说。


    老林也说:“对,云声,不要有后顾之忧,你就大胆飞,想在哪里都可以。”


    林云声从未如此庆幸又幸福,她有一对爱她的父母,世界上不会有这更幸运的事情了。


    “这么晚了,赶快回去吧,明早还要上班。”


    林云声往床上一躺,赖着不走:“不要,我今晚要跟许女士睡,老林靠边。”


    许女士订的酒店是个三人间,有一个双人大床,和一个单人小床。倒不是许女士专门为林云声考虑的,也不是她和老林有分床的习惯,只是她当时订房间的时候,只剩下这一个采光和通风都好的房间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方便了林云声。


    老林识相地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单人小床上。“你们母女俩黏糊着吧,我要一个人清净了。”


    林云声给许蔚霜发了微信,报了个平安。


    其实许蔚霜从来不管林云声晚上回不回家,她只是尽一个监管人保证安全的义务,只有林云声私生活是怎么样的,她向来尊重,所以她从来不会过问林云声去哪儿了或者做了什么。


    林云声洗漱完,和许女士并排躺着。


    许女士:“你小姨说明天她送我和你爸去机场,你就别牵挂了。”


    林云声:“好。”


    许女士:“你姥姥给你和小姨带了糖醋蒜,我明天带给蔚霜,你不是最喜欢糖醋蒜了吗?”


    林云声心里暖暖的:“广州买不到好吃的糖醋蒜,芬兰也买不到。想了好久了,姥姥真是肚子


    里的蛔虫。”


    许女士笑着拍她:“你姥姥怎么就成了蛔虫了。”


    林云声心里甜:“打个比方啦!”


    老林自己在旁边的单人床上睡着了,夜深了,房间里静静的,老林的鼾声响起,许女士的呼吸也均匀起来。


    林云声不习惯睡太早,才十一点根本就睡不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静谧黑暗的房间里偶尔能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以及楼上房间椅子拖动的声音。


    林云声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轻轻地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掏出来,把亮度调到最低,怕晃到许女士睡觉。


    林云声下午跟陈茹华加了微信,陈茹华几个人的聚会应该已经结束了。


    陈茹华在朋友圈晒了图,是几个人聚餐的图片。


    配文:“同行小聚,ps:今天第一次见到那么帅的甲方。”


    徐赢评论:“多帅?没图不信。”


    林云声一点儿都不意外徐赢有陈茹华的微信,两个社交悍匪,又是同行,有微信太正常了。


    对于林云声来说,加了微信,朋友圈点赞是一种友好的信号和礼仪。


    于是,林云声随手点了个赞,反正周维忱也看不到。


    林云声又排着给朋友圈的各种动态点了一圈赞,退出来之后,又鬼使神差地点开群聊,在成员里找到了周维忱。


    真的有人能忍住不看前任的朋友圈吗?


    林云声刚要点进去。


    旁边的许女士冷不丁开口:“怎么还不睡呀云声,别熬夜哈。”嘟囔完又翻了个身睡了。


    林云声被许女士突然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掉地上。


    “许女士,半夜不要吓人!”林云声小声控诉,回头再看许女士,她已经翻过身去了。


    林云声心有余悸,重新把手机屏幕点开。平复了一下心跳,然后才开始翻看周维忱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很简单,几乎没什么个人生活的分享,全是各种医院资讯、医学前沿的转发。


    倒是很符合周维忱的风格。


    视奸结束之后,林云声准备退出来睡觉,却在聊天框看到了一行字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拍了拍‘周维忱’”


    手机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那应该是许女士突然说话,林云声被吓到了,手一抖都连点了两下,变成了拍一拍。


    林云声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好像冲上了大脑,一瞬间大脑嗡嗡响,却又一片空白。


    这个能解释成误触吗?


    可周维忱根本没在群里发过消息,如果说她精准误触进了群,然后精准误触到了“群成员”,再精准误触到了周维忱的头像,还精准地点了两次,会有人信吗?


    她昨天刚跟对方声明除了工作关系,不需要额外的交集。今天就半夜视奸对方的朋友圈被抓包。


    陈茹华大概也是刚看到林云声的拍一拍,一条消息弹了过来:“你也对这个周医生感兴趣?大半夜视奸人家朋友圈。”


    林云声心如死灰:“误触。”


    陈茹华发了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周医生长那么帅,咱们把持不住职业操守也不能赖我们,要不是有男朋友,我就上了。”


    林云声知道肯定解释不清楚了,只求有其他的人发点什么消息,把她这个尴尬的“拍一拍”给淹没掉。


    林云声不再解释,转而控诉微信:“拍一拍就是世界上最鸡肋的功能,除了让人尴尬,别无用处。”


    关掉手机之后,林云声开始和天花板瞪眼相望。


    林云声失眠了,因为那个该死的拍一拍——


    作者有话说:后面的更新可能比较慢,因为要考试了,不过大家别担心,我发誓考完试会更完的,可能一天两更三更。所以求各位天使们不要取关啊(本新人内心真的超级脆弱),求大家多多支持!另外,小天使们可以多多评论~本e人超喜欢和大家一起互动!


    第24章


    周维忱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


    瞥见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这么晚,也就章徊那个没情商的还会大半夜给他发消息。


    周维忱抬起手机,不是章徊,是下午刚建的群里的消息。


    “Stella拍了拍你”


    不知道是谁,大概是误触吧,周维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过了几秒,Stella?周维忱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把手机重新捡起来,点开Stella的个人名片,她的IP还没来得及改回来。


    芬兰-赫尔辛基。不是林云声还能有谁?


    周维忱的目光晦明不定,也顾不上擦头发了,在沙发上坐下,指尖停在Stella的个人名片,迟迟没有动作。


    林云声的朋友圈对陌生人不可见,但是周维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她。


    林云声大学的时候参加学校的英语辩论社团,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字,她那时给自己起的名字就是“Stella”,中文意思是“星星”。本来是百年前的经典英文名,但是在21世纪好像又有点“文艺复兴”的意思。


    林云声只在辩论社待了一年,这个名字也只用了一年。


    周维忱在那个界面停了很久,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机放在一边。


    另一端的林云声,正尴尬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就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zwc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林云声以为熬夜熬出幻觉了,再看一眼,确实是“zwc”。


    林云声“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是要做什么?要来质问她为什么视奸前男友吗?就不能装作没看到吗?非要让人这么尴尬吗?


    林云声原本想要假装自己已经睡了,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明早还得面对,干脆现在就点了通过。


    在输入框打打删删,反复斟酌用词,最后决定先把群里的“拍一拍”解释一下,尽管这个借口很蹩脚,反正也能搪塞过去,周维忱不是那种追根问底让人下不了台的人。


    Stella:“不好意思,刚刚是误触。请问这么晚了加我有什么事吗?”


    林云声发送之前又重新读了一遍,客气礼貌,理直气壮,于是把这条发了出去。


    zwc:“不好意思,误触。”


    林云声被呛了一下,心里一排问号飘过,误触?误触什么?误触加了她的好友吗?


    这人有病吧?加她微信就为了嘲讽她?


    可林云声理亏又吃瘪,于是干脆不回他。


    在关闭手机前,林云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周维忱设置成“不允许他看我”的关系,然后把手机关机,睡觉。


    林云声第二天果然起晚了,她迷迷糊糊把闹钟关了,好在老林觉得不对劲,吃完早饭又回来叫她,这才让林云声没迟到得彻底。


    酒店离律所很近,林云声卡着点到了律所打卡签到。


    林云声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所以顶着黑眼圈进律所。


    徐赢一见她,就问:“昨晚熬夜加班了?”


    林云声回:“没,单纯没睡好。”


    徐赢八卦凑上来:“昨天陈茹华朋友圈说的那个帅甲方,你还点赞了呢,怎么样,多帅?”


    林云声想起害得她昨晚没睡好的人,打了个哈欠,多少带了点个人恩怨,主观评价道:“一般。”


    “真假?陈茹华评价倒挺高。”


    林云声道:“各花入各眼吧。”


    徐赢不再追问,有点小失望,“没劲。我当多帅呢,原来只是长在了陈茹华的审美点上而已。”


    徐赢上班摸鱼,就在仁济的挂号上找周维忱的号,倒要自己看看这个周维忱长什么样子。


    徐赢翻出来周维忱在挂号上挂的照片,给林云声发微信;“证件照拍这么好看,这不很帅吗?云声你眼光有点高啊,这都不算帅,你以前吃得多好?”


    林云声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胡说道:“可能


    海马体拍的吧。”


    徐赢:“海马体能p出这个水平?下次见面帮我问问,他在哪家拍的,我想也去拍。”


    林云声把电脑的屏幕调到最暗,然后才点开周维忱的照片,确实拍的很帅。


    帅又怎么样?长得帅的男人都靠不住。


    下午的时候,老林给林云声发了一张落地机场的照片,然后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我们下飞机了,到家了哈,别担心我们了。”


    林云声看着老林发来的照片,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候鸟”,每年像是迁徙一样回家,和老林、许女士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高考之前总觉得,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她才18岁,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十年,但后来她发现,她的每一年,其实真正能和老林、许女士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老林的消息刚发完,林云声刚在心里伤感不过几分钟,陈嘉苒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陈嘉苒:“宝贝儿,十一假期有空吗?”


    林云声思考了一下:“有空。”


    陈嘉苒说:“春节的时候他们心内科给员工福利,给他们科室发了今年十一假期的云南三日游的酒店。罗深舅姥爷的孙子那几天结婚,他去不了,我自己去玩也没意思,酒店也浪费了,问问你要不要一起?”


    林云声想起那天她看的电影来,云南彩云之巅,苍山、洱海、古城、玉龙雪山……那时她就想去云南看看。


    她们713毕业的时候也曾有一场毕业旅行,那个时候“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那句话还很火。


    四个人背上背包就直往西藏,租车自驾了川藏线,在库拉岗日雪山徒步,而后看经幡飘扬的垭口,看阳光洒满雪山之巅……


    七天的行程疲惫却恣意,林云声认识很多淳朴善良的藏族当地人,认识了很多像她们一样毕业旅行的同龄人。


    没人不怀念那七天。


    “不过,是心内科搞得活动,到时候可能很多他们心内科的人一起同行,你介意吗?”陈嘉苒小心翼翼地问。


    林云声完全不介意和陌生人一起旅游,她甚至觉得旅游一个很大的意义就是交朋友,生活轨迹不同的人在同一个地方相遇,当大家回归原本的生活后,再心照不宣地把经历只当作回忆。


    但,林云声很在意的是——


    “周维忱会去吗?”


    陈嘉苒:“应该不去吧,这种活动他往年都是不参与的。”


    林云声放下心来,“那我去。”


    林云声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跟陈嘉苒预约好了十一假期的行程。


    距离十一假期还有一段时间,两人还有充足的时间做攻略和规划路线,做旅游攻略本身就是旅游的一部分,把旅游期待值无限放大。


    陈嘉苒也把这个让她兴奋的消息告诉了罗深——


    罗深泼冷水:“你确定林云声和老周见面不会尴尬?”


    陈嘉苒:“周维忱应该不去吧?”


    罗深:“不好说,老周在云南有个研讨会,就在那几天。”


    陈嘉苒发了个“恐惧”的表情过去:“我要是告诉了云声,周维忱会去,云声肯定不跟我一起了。”


    罗深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所以,陈嘉苒决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等两人见面了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林云声问起,她先惊讶,后装傻。


    云声人都已经到云南了,总不可能扭头就走。而且她们的路线不一样,说不定根本碰不到一起。


    陈嘉苒在心里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你大干妈要带你去云南看看,总得牺牲点什么,你出生之后可得好好孝顺她。”


    此时的林云声当然什么也不知情,她正在看仁济医院的实验知情同意书。这个任务程遂交给了她,她拟好了之后再发给程遂过目。


    林云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临走的时候整个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


    林云声一进门就看到许蔚霜脚上的棉拖,丑丑的,一点也不像许蔚霜的风格,“小姨,天气这么热,你怎么穿这么多。”


    许蔚霜哼着小调:“空调冷,我体寒。”


    林云声打开鞋柜就看到鞋柜里整整齐齐放了一双,跟许蔚霜脚上款式一样,但是颜色不一样的棉拖。


    “那双粉色的是你姥姥给你缝的。”许蔚霜见林云声愣神,说道。


    林云声一下子心里了然:“原来两双拖鞋是姥姥亲手做的。”


    许蔚霜嘴上傲娇,说着“丑死了”“现在谁还手作拖鞋啊”,可脸上却是高兴的。


    中午的时候是许蔚霜把老林和许女士送去机场的。


    许女士上飞机关机之前,给许蔚霜留了条微信:“蔚霜,咱妈知道我来广州,给你和云声带了她自己缝的棉拖鞋和自己腌的糖醋蒜,我拿行李的时候给你放在后备箱了。她说你们那儿冬天没地暖,穿上暖和,糖醋蒜你和云声都爱吃。知道你什么也不缺,什么都能买到,不过这是老太太的心意。”


    许蔚霜回家把拖鞋穿上,正合脚。现在还不是穿棉拖的季节,许蔚霜就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一点。


    明明很喜欢,但还是嘴上嫌弃:“丑死了,谁穿呢?勉为其难留着吧,做都做了。”


    林云声看破不说破,笑她:“小姨,你和姥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第25章


    周五早上定了去仁济给团队的成员进行法律风险培训,这个其实是华通负责,但是君海这边也不好直接不管,程遂干脆让林云声辅助,说是辅助,其实也没什么辅助的,她只负责走个过场。


    王禹铭还是跟着孟庭远,这次看到林云声,他和善地冲林云声笑了笑,率先打招呼道:“早上好,林律师。”


    林云声也回他早上好。


    因为周五早上还要查房和坐诊,所以法律培训会就开得很早,七点就开始。


    林云声早上没起过这么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吃早饭了吗?”孟庭远见她一脸困倦的样子,问她。


    林云声摇了摇头:“没来得及。”


    孟庭远把手里麦当劳的纸袋子递给她:“吃点吧,不然待会儿饿了没东西吃。”


    林云声有些惊讶,她以为这是孟庭远的早餐,没想到居然是他给她带的。


    一边的王禹铭显然也有些惊讶,眼神停在孟庭远身上,又看了看林云声,最后目光停在了麦当劳的纸袋子上。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林云声的早餐几乎都在麦当劳,一杯咖啡加一个吉士蛋麦满分,刚刚好。去国外读书的第一年饮食上很不习惯,只有麦当劳让她觉得无比亲切。


    见林云声还在发愣没接,孟庭远又轻晃了下手里的袋子:“我以为你早餐还喜欢吃麦当劳,就路过给你买了一份。”


    林云声从孟庭远的手里接过袋子,诚挚地向孟庭远道谢:“谢谢师哥。”


    林云声打开麦当劳经典袋子,是一杯咖啡,加一个吉士蛋麦满分。


    “不知道你口味有没有变,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吃这个,就按照以前的口味买了。”


    几个人顺着电梯上十楼心外科。


    三个人到的比较早,会议室一个人都没有,林云声不好在会议室吃早饭,于是就在楼梯口旁边的长椅坐下吃早饭。


    清早的门诊部冷清,但住院部永远不会冷清。永远有疲惫的家属、忙碌的护士和医生。林云声很不喜欢医院,尤其不喜欢住院部,住院部像是个黑洞,会把每一个病人和家属的情绪全部吞噬掉。


    两个值班护士带着水杯往楼梯口边的饮水机走,两人正在聊天,声音刚好落在林云声耳朵里。


    护士A:“昨晚又是个大手术?”


    护士B:“那可不,我昨晚值夜班,9床突


    然呼吸困难,本来排的是今天下午手术,结果昨晚人突然就不行了。周医生和罗医生都是凌晨两点多被紧急叫回来的。”


    护士A:“几个小时??”


    护士B:“刚结束没多久呢,罗医生直接回家补觉了,周医生还在。”


    护士A叹气:“咱们心内医生的才是心脏最容易出毛病的。”


    两人边聊着边走远了,林云声刚好吃完了早餐,时间还早,才六点四十多,吃完早饭整个人也清醒多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找到扔垃圾的地方,她总不可能带着一袋垃圾进去开会。


    林云声就顺着走廊找垃圾桶,一般来说,护士站都有垃圾桶。不过医院的走廊封闭,且每一条走廊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


    林云声穿梭过两条走廊之后,没找到护士站,但是在这个如同迷宫一般的平层空间里迷路了。


    林云声的空间感很差,尤其在这种没什么标志物的陌生空间里。


    无奈之下,只好拉住刚好带着早饭回病房的病人家属:“你好,请问护士站哪里?”


    男人抬眼看了林云声一眼,心情看起来很糟糕,抬手指了个方向。


    医院的走廊纵横交叉排列,同方向分出好几个岔路,林云声想再问的仔细一点,但是回过头的时候,男人已经推门进了病房。


    孟庭远的消息发过来:“云声,快开始了。”


    林云声边走边回孟庭远的消息:“我打算扔个垃圾,结果在这边迷路了。”


    林云声顺着一条没走过的走廊走,这边好像不是住院病房区,而是医生的办公室。林云声顺着房间牌号走,一转头就看到了在长椅上休息的人。


    林云声脚步一下子就定住了。


    周维忱靠在门口的长椅上闭目养神,眼底有掩不住的乌青,那人紧抿着唇,睡觉的时候还眉头微蹙,他是半夜被人紧急叫到医院来的,连轴转了几个小时,通宵到现在,脱了手术服,没来得及换衣服,就靠在这里休息,所以身上还穿着一件干净简单的居家白T。


    一阵手机闹钟铃突兀响起来。


    周维忱睁开眼,大概没有真正睡着,闹钟刚响了一声,就把闹钟关掉了。


    林云声躲闪不及,就这么直晃晃对上了周维忱的视线。


    周维忱看到她的那一瞬,明显愣了一下,林云声在对上他的眼睛的那一瞬也不知如何反应,两人有那么两三秒的僵滞。


    “借过借过。”林云声站在走廊的中间,一个小护士推着医疗小车从林云声旁边经过。


    这一声把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打破了。


    林云声说:“今天进行法律风险培训。”


    周维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身量很高,体态也好,哪怕疲惫至此,也习惯性挺拔。


    按照这个时间,周维忱现在是要去会议室的,跟着周维忱就能回去,但是林云声偏偏不想跟他说她迷路了,要跟着他才能回去,只想假装两个人恰好碰到、恰好同行。


    “迷路了?”可周维忱却直白地说破了。


    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周维忱的声音带着如同早上刚睡醒的沙哑。


    林云声不太擅长撒谎,他不问,她可以不说,但是他问了,她就不太会说谎话:“嗯。”林云声应了一声。


    林云声的方向感不好,记路的能力也差,她大一刚入学的时候,经常在学校里面找不到路,某次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结果骑车的时候走神,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固定路线一被打乱,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林云声大半夜给周维忱发消息,那人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就出来接她。


    孟庭远的消息又弹出来:“你把周围的病房号拍给我,我现在过去找你。”


    林云声回复到:“没事,我马上到。”


    周维忱对于林云声会迷路这件事情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林云声就跟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走。


    两个人也不说话,一路就沉默着。


    “周医生早。”


    “早。”


    “周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


    ……


    一路上有医生和护士跟周维忱打招呼,他全都礼貌简短地回复。


    偶尔有人把视线落在周维忱身后的林云声身上,偷偷猜她的身份,病人家属?好像没见过这么个漂亮的病人家属。医生家属?周医生的家属吗?哪种类型的家属?


    路上刚好遇到章徊也往会议室走。看到周维忱,正正经经地周维忱打招呼:“周老师,早上好。”说完,又看到林云声。


    不是说两个人不对付吗?怎么走在一起了?


    不过章徊谨记赵凌峰的忠告:“以后这个林律师来,你周老师心情估计都不会好到哪去。”于是章徊格外乖巧,打完招呼也不敢多说话,只偷偷观察周维忱的脸色,听说周老师昨晚做了一晚上手术,不过好像除了疲惫,也没看出太多的不高兴来。


    三个人一起卡点进了会议室。


    孟庭远的目光在周维忱和林云声先后进来的身影上停了几秒,站起身跟周维忱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周医生。”


    周维忱对他点了点头,“今天辛苦了。”


    人都到齐了,十个医疗团队的人,加上三个法律服务团队的人。


    林云声本来也是来“辅助”的,没什么实际的工作,于是绕道会议室的后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正巧又和章徊坐在了一起。


    “在司法实践中,受试者因为药物临床试验导致损害常见的侵权纠纷案由主要包括医疗损害责任纠纷以及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纠纷,药物临床试验而引发的AE纠纷大多发生在诊疗过程中,司法实践中通常认定为医疗损害责任纠纷……”孟庭远在前面讲,林云声仿佛梦回研究生开组会的时候,困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章徊觉得林云声看起来很有亲和力,所以大着胆子跟林云声悄悄说话:“林律师,你也困吗?”


    林云声看章徊一脸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略带兴奋的脸:“是挺困的,没开过这么早的会。”


    章徊表示赞同:“我每周听周老师上课也困。不过周医生讲的很好,他特别厉害,我们科是最辛苦的,周医生又是我们科里最辛苦的。”


    林云声隔过整个会议桌,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周维忱,明明晚上根本没睡几个小时,连轴手术几个小时,现在又强撑着。


    “周医生我们院里最优秀的年轻医生了,专业又扎实,天赋又高。没几年就很有名气了。”章徊小声对林云声说。


    其实章徊的目的挺简单的,他觉得周维忱和林云声之间如果不对付,那应当是有误会,他作为学生,帮老师分担一点是应该的!所以就在林云声面前多讲讲周维忱,说不定两个人之间的什么误会就解开了呢——


    作者有话说:本章关于医疗法律九分的内容主要参考了《药物临床试验不良事件纠纷民事法律责任分析及风险应对策略》这篇论文


    虽然很认真查资料,但是对于医学和法学的内容确实专业不对口,可能专业知识有误,大家只当个言情小说看看就好,别太认真~


    谢谢各位小宝的支持!


    第26章


    章徊越说越起劲,颇有点能成为周维忱的学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的自豪感。“林律师,你知道沈舒柠吗?就那个女明星,最近还挺火的。”章徊瞟了周维忱一眼,那人没注意这边,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是我们周医生的女朋友。”


    林云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章徊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有些悻悻然。


    林云声的目光落在了周维忱身上,那人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上,姿态有几分闲散,却听得很认真。


    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灼热,周维忱的目光突然让人毫无防备地落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对视了一下,林云声面部表情地视线挪开。


    “很般配啊,有情人终成眷属。”林云声语气平淡,没什么感情。


    章徊才反应过来林云声接上了他上面的话,


    “嘿嘿”地笑了一声:“我也觉得,郎才女貌,我还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女明星呢。”


    林云声笑了笑,不再说话。


    会议结束之后,林云声和孟庭远一行人先行离开。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林云声才想起把包放在了最前面,忘记带走了。


    “师哥,王律师,我东西落在会议室了,我现在回去取一下。”


    电梯门刚好开了,孟庭远说:“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等你。”


    林云声边往回走边冲两个人摆了摆手:“不用,你们先走。我们也不顺路。”


    林云声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还剩下周维忱和两个医生还留在会议室,几个人正在探讨着实验问题。


    林云声进去的时候,周维忱刚好背对着她,但他对面的医生停了话,对她打招呼:“林律师。”


    林云声对那医生颔首:“打扰了。我回来拿东西。”


    林云声也不看周维忱,径直冲着放在最前面的角落里的背包去。


    “……明天再组织几个被试做一□□检,避免出现过激药物反映……”周维忱的声音在安静而略显空荡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静。


    林云声一心只想早点离开这个会议室,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今天穿了高跟鞋,“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云声的小腿有一瞬间的失力,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重心不稳,脚踝猛地一歪,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扭曲的踝关节,痛感倏地窜上来。


    林云声前段时间本就扭伤了脚,养了一段时间之后,本以为好了,但事实证明,这只原本受伤的脚依然非常容易受伤。


    林云声膝盖发软,扶住了门框才堪堪站稳。她不想回头,在心里默默祈祷没有被里面的人注意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但她这一动静自然吸引了里面的人的注意。


    “脚崴了?”一双手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那人声音很近,近到仿佛就在耳边,林云声甚至能感受到他贴过来的热度,近到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把耳边碎发吹动。


    林云声扶着门框,挪了挪身体,跟周维忱拉开一定的距离,“嗯,不小心。”


    周维忱直接蹲下身子,手覆上她的脚踝,林云声躲闪不及,“肿了,需要冰敷。去我办公室吧,有冰袋。”


    会议室剩下的几个医生也凑过来,关切说道:“林律师,冰敷一下吧,你这看起来挺严重的。”


    林云声对去周维忱的办公室有些排斥,“骨科就在楼下,我自己过去就行。”


    周维忱直起身子,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皱眉:“你穿着高跟鞋蹦过去?”


    林云声刚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腰间被有力的臂弯稳稳箍住,整个人被拦腰抱起,腾空的那一瞬,林云声下意识钩住了周维忱的脖子,惊呼,“周维忱!你做什么!”


    “不想坐轮椅就别乱动。”


    林云声不动了,她穿着高跟鞋确实不好蹦跶过去。


    太近了,林云声的视线都无处安放,干脆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衣扣看。耳边能听到周维忱有力的心跳。


    几个同行被落在了会议室面面相觑。


    刚刚……周维忱直接把人抱起来了?然后林律师刚刚叫的什么?不是周医生,而是周维忱。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周维忱抱着林云声往他办公室走,一路上几个小护士频频回头,窃窃私语。林云声只想把自己埋起来。


    周维忱把林云声放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他有间单人办公室,空间不大,但很整洁。


    周维忱从冰柜里面找冰袋,林云声就坐在他的椅子上打量他办公室的布局。


    周维忱神色看起来很不悦,拧着眉,也不讲话,蹲下身子,单膝跪着,把林云声的脚搭在他腿上。


    这个姿势多少有点暧昧了,林云声有些尴尬,想要收回脚,却被周维忱的手摁住。“别乱动。”


    周维忱说着把冰袋敷在林云声肿起的脚踝,“前几天软组织挫伤,没好利索就穿高跟鞋,大学的时候轮椅没坐够?”


    他们从重逢以来,就一直装的好像从前不认识,没人提过往的事。突然提起大学,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


    “你怎么知道我软组织挫伤?”她明明没说过。


    周维忱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段时间尽量少走路,不要穿高跟鞋。”


    林云声“嗯”了一声。


    门是虚掩着的,偶尔能听到门外有医生护士经过谈话的声音。


    每一秒都被拉的很长。


    脚踝处是冰的,但林云声觉得燥热。


    “我自己来吧。”林云声忍不住开口。


    话音刚落,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小陈护士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呆滞了几秒。看了看林云声,又看了眼周维忱,又看了看林云声,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切换。


    “什么事?”周维忱把她拉回现实。


    小陈护士回过神来,“周医生,十二床说不舒服。”


    周维忱直起身子,把冰袋递给林云声,“自己敷一会儿,这个不冰了冰柜里还有,至少冰敷半小时以上。”临走之前,周维忱又补充了一句:“我一会儿回来。”


    小陈护士走之前又偷偷看了林云声好几眼,满眼震惊,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跟着周维忱走了。


    一会儿回来……是要等他的意思吗?


    林云声继续冰敷,脚踝处因为太冰已经麻木了,反而没那么疼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又有人敲门,敲了几下见门没关,就直接走了进来。


    林云声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然后很快想起来,是她前段时间软组织挫伤,给她开药的医生。


    女医生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她看到林云声也明显愣了一下,“是你啊。”


    林云声对她和善地笑笑:“你好,何医生。”


    何医生扬了下手中的袋子:“刚刚维忱给我打电话,说他一个朋友脚崴了,托我帮忙送点药和一双平底鞋上来。原来是你啊。”


    何医生把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林云声看着几管药膏和药水,以及那双平地拖鞋,有些失神。


    “谢谢何医生。”


    何医生笑得很慈爱:“你是维忱的朋友,不用谢我。我上次对你印象深刻,维忱对你挺上心的,你走了之后还特地来找我问了你的情况。”


    何医生看林云声茫然错愕的表情,心中有些了然:“他没跟你说吗?那算我多嘴了。”


    何医生笑呵呵的,拍了张照片发给周维忱,然后又发了条语音:“行了,我任务完成了,先走了。”


    发完语音,何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临走前意味深长对林云声笑笑,啧啧几声,若有所思,“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


    直到办公室的门又重新关上,林云声才惊觉自己刚刚的心跳居然有些快。


    等周维忱处理好十二床重新赶回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


    周维忱抓了个经过的护士,问:“办公室的人走了吗?”


    那护士答:“是脚受伤的那个病人吗?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周维忱显得有些急促。


    “大概……十五分钟之前。”


    周维忱垂下眸子,平复了一下因为刚刚一路跑过来而过快的心跳,“知道了,谢谢。”


    回到办公室,林云声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纸是随手在周维忱的桌子上找了一张空白纸,字迹很多年也没变,语气倒是客气得很。


    “谢谢周医生,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已经打车回去了。”


    周维忱靠在椅子上,从前一晚通宵手术,到早上开会,再一直到现在,周维忱这才觉得连轴几个小时的疲惫感全部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准备考试ing,随机更点,等考完了再大更。宝宝们久等了~


    第27章


    许蔚霜正在往头发上抹精油,季槐安从身后把人揽在怀里。


    “总是不回家,


    你外甥女不问你在外面做什么吗?”


    许蔚霜回过头在季槐安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她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她又不是未成年。”


    季槐安又把手臂圈得更紧了,把人圈得更近。“她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你跟她说我们什么关系?”季槐安的声音半带着点玩笑的意味,让人听不出他是真心想问,还是一句调情。


    许蔚霜微仰头,季槐安比她高出许多,两个人凑得太近,许蔚霜就得抬头看他。“你说呢?”


    “槐安,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就说好了。”许蔚霜的眼神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季槐安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松了手,稍退了半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她要么含糊其词,要么两个人就得不欢而散。他也是犯贱,非要再来触霉头。


    许蔚霜从桌上抽了张湿巾,把手擦干净,向前一步勾住季槐安的脖子。


    季槐安生气了,她难得耐下性子来哄哄他。


    “不管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吗?对外的身份有什么重要的,名分不名分的有什么重要的呢?”许蔚霜柔声说。


    季槐安冷着脸看她,两个手垂着,也不接她。


    “我以为我又跟你睡了半年,会不一样。你养条狗养了半半年,对外也会说那是你的狗了吧。”


    许蔚霜面对季槐安的冷嘲热讽居然也不恼,在他下巴如蜻蜓点水亲了一下,“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季槐安第一次见到许蔚霜的时候,是许蔚霜到“念春风”喝酒。


    她一个人来的,来了就坐在吧台喝酒,也不搭讪,也不耍酒疯,有人来搭话,她也不应,或是冷冷几句话把人打发走。


    她酒量很好,每次喝完了几杯就走,看起来倒不像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像是来吃个夜宵,吃完就走。


    几次下来,季槐安就注意到了她。


    许蔚霜漂亮,漂亮在五官上,也漂亮在气质上。


    但许蔚霜性子冷得很,除了跟季槐安要酒,两人没有过别的交谈。


    有一段时间许蔚霜没来,那几天季槐安居然开始留意,她今天有没有来,她今天什么时候来。他会下意识听到开门的时候抬头看,可每每都不是她。


    大概一周之后,许蔚霜出现了。


    她出现那一刻,季槐安是高兴的。


    季槐安开“念春风”的时候刚毕业没多久,他在学校没谈过恋爱,但他那天就知道,他沦陷了。


    那天许蔚霜跟季槐安说了第一句话,她问他:“过年的时候,这里还开门吗?”


    季槐安过年要和父母一起过,原本是要关门的。但是他那天脱口而出:“开。”


    许蔚霜原本也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听到季槐安的话愣了几秒,然后说:“那我过年能来这里吗?”


    季槐安在喧嚣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可以。”


    许蔚霜在大年三十那天真的来了,“念春风”也真的开着。


    灯火通明的除夕夜,家家团聚,街道上无一店铺开门,酒吧全部停业。


    “念春风”里也冷冷清清。


    许蔚霜进去的时候,除了季槐安在,再无一人。


    许蔚霜坐在吧台,点了一杯酒,她问这杯叫什么,季槐安说,这杯叫“年年有今日”。


    “今晚这里只有我们?”许蔚霜问。


    季槐安看着她“嗯”了一声。


    许蔚霜突然笑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天的“念春风”只为她一个人开。


    他这是在跟她示好。


    许蔚霜又问:“赔本的生意你也做?”


    季槐安明知她看穿了他,笑笑不说话。


    两个人心照不宣并排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一杯一杯喝酒。


    季槐安想问她为什么孤身一人,为什么新年不回家?最终没有问出口。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十二点,烟花盛放的时候,他们接吻了。


    对于季槐安来说,那是很荒唐的一个晚上。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人,他对待感情认真,后来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跟人随随便便发生了关系。


    情到深处的时候,季槐安问许蔚霜的名字。


    许蔚霜指尖游走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的胸膛一笔一划写下“许蔚霜”。


    许蔚霜没问他的名字,但是季槐安还是说了:“我叫季槐安,季节的季,槐树的槐树,安全的安。”


    季槐安喜欢许蔚霜,是一见钟情,这种一见钟情,持续了一个月。


    他满心欢喜,希望“岁岁有今日”。


    可第二天,许蔚霜说他们只是“一夜情”。


    季槐安觉得好像受到了羞辱,有些恼羞成怒。“一夜情”三个字从许蔚霜嘴里说出来之后,两个人之间那点暧昧旖旎的气氛,全没了。


    后面许蔚霜来,他权当陌生人。


    许蔚霜似乎不太把季槐安的态度放在心上,他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都和她自己无关。


    许蔚霜就是这么个薄情的人。季槐安不待见她,她也不乐意来讨好,连续一个月,再没去过“念春风”。


    两个人那夜之后的再一次就见面,是许蔚霜的朋友生日,生日宴办在念春风。


    见到许蔚霜的那天,季槐安心里建立的防线又在一点点倒塌。他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那人看起来云淡风轻,自己却兵荒马乱。


    季槐安心里防线的彻底崩塌,是两人在宴会后的走廊的再遇。许蔚霜站在窗口抽烟透风。


    看到有人来,许蔚霜把烟灭了。


    她喝了很多酒。


    季槐安在她面前站定,也不说话。


    “我这个人呢,不谈恋爱。你可以把我当陌生人,像之前那样,我不在乎。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们的身体很契合,不是吗?”


    许蔚霜的话直白露骨。


    “如果你不乐意,我不勉强,如果你觉得我也不错,我倒我觉得我们可以发展一段长期关系。”


    “什么关系?”


    “paoyou关系。”


    季槐安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可笑,明明知道她想要什么,还要来自取其辱。


    “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想继续一段不明不白的丑陋关系。”季槐安冷冷地说。


    许蔚霜无所谓地笑了笑:“别激动,我又不会霸王硬上弓。”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陷入一段畸形的两性关系里。但是事实是,他还是妥协了。


    “念春风”最不缺的就是搭讪的人,季槐安看到许蔚霜跟某个男人谈笑风生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他把许蔚霜拉进包间,开始疯狂吻她。好像要把这些天他所有的情绪都告诉她。


    “如果不找我,你也会找别人是吗?那你找我吧。”


    他段位不及许蔚霜,他玩不过许蔚霜,所以他投降了。


    那个时候他们就说好了,不谈恋爱,就这么拖了大半年。


    许蔚霜难得低头来哄他,季槐安态度软了些。


    “我生日,你会来吗?”季槐安问。


    “你希望我去吗?”


    “我当然希望你来。”


    “那我就去。”


    林云声的腿又养了几个周才好,何医生开的药很有效。


    到了老林生日的时候,林云声基本行走毫无影响了。


    林云声跟闻明请了假,闻明很痛快就给批假了。跟着闻明最大的好处就是,闻明不在乎出勤和是否迟到早退,只要能完成任务,在哪儿办公、办公多久都是可以完全可以商量的。


    林云声回家之后,老林和许女士都在厨房忙活,明明是老林的生日,做的却全是林云声喜欢吃的。


    林云声好久没有吃到老林的干煎鱼、烧羊肉和许女士的回锅肉。时隔好久突然吃到,很矫情地酸了鼻子。


    “老林,你少喝点,本来身体就不好。”


    “闺女回来我高兴,多喝几盅,不碍事!”


    “云声是不是瘦了,多吃点。”


    老林和许女士一个劲儿给她加菜,问这问那。虽然两个人也已经去过广州,三个人也团聚过,但是这种团聚终究是异乡团聚,跟家乡的团聚是不一样的。


    吃完饭之后,三个人再一起出去遛弯。


    “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周四,我跟老板请了周五的假,连着周六周天,还能在家里待三天。”林云声说。


    路上碰到几个吃完饭遛狗的大爷,乐呵呵跟林云声打招呼,“回来啦,小云声!”林云声挨个应着,家里就是好,就连空气都是清新香甜的。


    方大爷逗着“鸡蛋”,“鸡蛋”是方大爷的狗。


    “云声回来啦,不过好久没看见维忱了,这孩子好几年没见了。”方大爷说着,有些遗憾。周爷爷去世之后,方大爷平时没了伴,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很多年不回家了。林云声和周维忱都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同住在一个小区,难免被几个同认识的几个长辈放在一起提起。


    老林神色有几分骄傲:“方叔,维忱这个孩子争气的很,在大医院工作呢,听说做得特别好!他工作忙,等有空了肯定回来看你。”


    方大爷心里仍然有点空落落的,拍了拍林云声的肩膀:“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啥事儿跟家里说。”


    一家三口在外面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许女士回忆起林云声小时候的事情。“你小的时候,坐不住,每次吃完饭都要你姥姥带着你到处溜达,不带你出去就哭。”


    “是,跟方大爷的鸡蛋一样。”老林开玩笑说。


    几个人说说笑笑回了家。


    晚上的天气很好,微风徐徐,不热也不凉,天上的星星零零星星散着,正是月圆之时,好一番团圆之景。


    月是故乡明——


    作者有话说:大家多多评论~喜欢和大家互动!!爱我的天使小读者们!


    第28章


    回家之后,许女士兴致勃勃翻出了家里的相册。


    家里有凡事留相片的习惯,许女士的作风比较老派,哪怕现在云端储存、电子储存已经很流行了,她仍然会隔一段时间整理出一些相片,然后到店里洗出来,标好日期整整齐齐放进相册里。


    老林家光相册就攒了一柜子。


    许女士搬出来几个大相册,第一个是最早的一本,是从许女士和老林认识,到林云声三岁的相册。


    那个时候老林还不是现在干脆的寸头,是当时那个年代很流行的会半遮住脸的发型,放在今天是个妥妥的杀马特。许女士就温婉多了,她那个时候一头黑长直,每次拍照都会对着镜头腼腆地笑。


    林云声小的时候长得很可爱,粉嘟嘟的,任谁看了都喜欢。


    第二本相册是林云声上中学的时候,有她运动会跑了最后一名,满头大汗冲着镜头傻乐的,有她写作比赛拿了一等奖,冲着老林骄傲举起奖杯的……


    几个人边看相册边回忆,说起以前的趣事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一起翻看相册是个非常浪漫的事情,林云声从不觉得浪漫只能形容爱情。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埋下了一坛女儿红,等待某一天,几个人一起把它挖出来,再品个中滋味。许女士说,拍照从来都不是因为当下,而是为了将来的不特定的某一天。


    越往后翻,林云声越成长,老林和许女士也肉眼可见的衰老。


    “以前的时候那么年轻,现在……岁月不饶人啊。”许女士感慨。


    林云声环住许女士的脖子:“妈妈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妈妈。”


    第三本相册还没有放满相片,是最新的一本,也是许女士正在记录的一本。时间大概就是林云声上大学之后。


    林云声上大学之后就不经常回家了,所以这个相册的消耗速度格外慢些。


    相比于前几个相册,这个相册多了更多,没有林云声的照片。比如老林和许女士去日本旅游,比如老林和许女士结婚纪念日的二人世界……


    “这张是我和你爸在芬兰拍的。”


    “你们去过芬兰?”


    许女士想了一会儿:“那天去看你,但是你在考试,太忙了,我和你爸都不想打扰你,就在你们学校门口转了转,然后在芬兰旅游了几天,看看你在国外生活得怎么样,看完了放心些。”


    林云声没有想到,老林和许女士会在她不知道情况下,偷偷去国外看她,一时间又错愕,又感动,又有些怪两个人自作主张瞒着她。


    “过几年我回来陪你们好不好?”林云声再次提及回家工作的事情。


    老林义正辞严:“不要对我和你妈妈有顾虑,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我们希望你飞得更高,但是如果你累了,也可以随时回来歇脚。”


    再往后翻相册,这本相册就要收尾了。


    有一张相册让林云声翻动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照片里有三个人,老林,许女士,还有周维忱。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许女士回忆了一下,说:“有一次你爸过生日,维忱回来了。那个时候你还在国外读书。”


    林云声的心好像被轻轻击中了。


    “他每年都来吗?我都不知道。”


    许女士说:“差不多每年都来,回来看望你爸爸,顺便回老房子打扫一下。”


    照片上的周维忱对着镜头淡淡笑着,左右两边分别坐着许女士和老林,其乐融融的三个人。


    哪怕他们分手之后,他也从来没想过跟她彻底斩断一切联系。他会在她不在的时候,陪老林过生日。


    今年呢?今年她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往后翻,许女士说的没错,周维忱每年都在,他们几乎每年都会在同样的地方拍下差不多的照片。


    “今年他还来吗?”林云声装作不经意问许女士。


    “今年你回家,他估计不会来吧。”许女士正在翻相册,回答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就脱口而出了。


    老林眨了眨眼,很刻意地轻咳一声。


    许女士回过神来,刚刚……说漏嘴了。


    “为什么我回家他就不来?”林云声问。


    许女士眼神开始飘忽起来,试图糊弄过去,结果发现糊弄不过去。和老林对了个眼神,决定实话实说。


    “你和维忱谈过恋爱吧?你一直瞒着我们。”


    好像是个疑问句,实际上是个陈述句。


    林云声脑子里一排问号飘过,她记得她没跟家里说过啊,谁会告诉老林和许女士?


    这下换林云声心虚了。


    “你们怎么知道?”


    老林和许女士说出来之后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明明是林云声谈恋爱不跟家里说,他俩知道了还得偷偷摸摸装不知道?明明理亏的不是他们!


    想到这里,老林的腰杆都挺直了些。


    “你这孩子,家里又没拦着你谈恋爱,维忱挺好一个孩子,你谈了就谈了,还偷摸的不让人知道。”老林说。


    “你俩谈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你俩分开之后,有一次,维忱跟我们坦白了。”许女士说起这件事叹了口气,“维忱那天说,他对不起你。”


    维忱说,他对不起你。


    林云声听到许女士的话,沉默下来。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原来,他是觉得对不起她的。


    可明明当初提分手的人是他,不是吗?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们俩现在都得往前看。维忱不也有女朋友了?”


    可不是吗,都过去六年了,过


    去的事情就该过去了。


    “嗯。”林云声应了一声,“腾”的站起身,“我去洗澡,困了。老林,你的生日礼物我明天再给你。”


    老林和许女士留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等林云声进了浴室,老林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许女士:“你看你,说漏了吧。”


    许女士不甘示弱:“我们又不理亏!”


    客厅里静默下来,许女士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其实她对林云声只说了一部分,后面的她没有再说,她觉得她不该说。


    那天周维忱和老林喝了点酒,周维忱有点醉了。


    在餐桌上,周维忱突然说,他对不起林云声。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把老林的酒惊醒了。


    追问才知道,两个人已经谈了好几年的恋爱,最后分手了。


    老林向来觉得年轻人谈恋爱是年轻人的自由,再说周维忱人不错,他倒不担心林云声被骗。


    但他依然追问了周维忱分手的原因,周维忱却沉默了,当着老林和许女士的面,他哭了。


    林云声小的时候是个哭包,遇事就爱哭,但是周维忱不像个会哭的孩子,但那天,当着他老师和师母的面,他哭了。


    许女士那天当真有些手足无措了。


    老林和许女士不再多问。


    第二天他们神色如常。


    年近半百,他们怎么不懂,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有的时候没有谁对不起谁,各有苦衷,或者不合适,就分开了。


    老林和许女士晚上的以后商量过了,维忱跟他们坦白了这件事,是维忱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云声不愿意跟父母讲这件事情,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就装作不知道。


    后来,老林对她说,周维忱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好像有什么把他拖住了,你知道吗?但是我形容不出来。这个孩子心里藏了很多事情。”老林很早之前就凭直觉这样说过。


    有个念头从许女士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但是又被她压了下去,她没敢多想。


    后来,老林找周维忱谈过几次,尝试让周维忱敞开心扉。


    老林终于在周维忱的心上凿开了一个口子,周维忱说——


    “林老师,我只是觉得,云声没有我会更好。”


    老林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声音缓缓,跟周维忱说:"维忱,改天,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可能你现在什么都不愿意说,等你愿意说的那天,告诉我们,告诉云声,好不好?"


    周维忱那边有风吹过的声音,那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维忱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渺,他说:“好。”


    林云声不知道那天发生过什么,但是许女士的话让她心乱如麻。


    那天他说:“我没有女朋友。”


    那天何医生说:“他对你挺上心的。”


    今晚许女士说:“他说,他对不起你。”


    林云声关了房间的灯,却在黑暗中睁着眼。


    林云声记得他们分手的那天晚上,她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骑车回宿舍。


    明明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天气普通,星空普通。


    周维忱突然毫无征兆提了分手。


    林云声刚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那段时间他们确实很忙,彼此顾不上,上一次见面还是两个月前,上一次通话在一周之前,但是,她依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分手。


    她记得当时身边几个学生从图书馆出来,骑着车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耳边听到周维忱说:“我有点累了,云声,我们分开吧。”


    一切都走远了,只有悲伤还停在原地,把林云声裹住。


    周维忱,我真的想问问你,当初那么轻易地分开,如今究竟是在假装深情,还是真的念念不忘?


    他又凭什么期待,她还停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分手真的是有原因的,剧透一点点~当时周维忱确实遇到了点麻烦,我们的男主真的不是渣男!真的不是对待感情不认真!


    第29章


    周六老林生日,林云声给老林送了套颈椎按摩仪,老林常年伏案,颈椎不好,林云声多方打听选了一款实际效果比较好的按摩仪。


    老林一看到礼物喜笑颜开,试了几下果然很不错。


    许女士清早给老林煮了长寿面。许女士煮面的水平一般,但是贵在心意。


    “云声,待会儿你帮妈妈去超市买点菜,待会儿我把清单发给你。”


    林云声应了一声,也跟着许女士忙活起来。


    有的人不爱过生日,或者喜欢简单过生日,不过他们家很看重生日,无论对于小孩子还是大人,生日都是一年一度的重要仪式。


    林云声早上被家里喜气洋洋又忙忙碌碌的气氛感染,把昨天晚上的纠结和不痛快通通抛到了脑后。


    “茄子、螺旋椒、花椒、大头菜、鸡胸肉、牛肉、活虾、秋葵……”许女士发过来长长的一串清单,林云声拖着小拖车,就向超市挺进。


    林云声刚出门,老林就接到了周维忱的电话。


    他给林老师送上了生日祝福,可人在外地参加研讨会,没法赶过来。


    老林自然摆手,让周维忱以自己的工作为重。


    师生又在电话里寒暄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林云声不会买菜,挑三拣四也挑不好好的。干脆给许女士打个视频电话,许女士在那天那头像个将军一样指挥。


    “辣椒挑弯的,弯的辣,这个西兰花不行,你选旁边那个,那个花苞之间没有缝,这个新鲜……这个茄子你得挑眼睛大的,这样的嫩……秋葵不要大个头的,不好吃,挑小的……”


    林云声在许女士的指导下成功完成买菜任务,拎着两大袋蔬菜、水果、酸奶回家。


    走到楼下电梯口,林云声腾不出手来按电梯。正准备把手里的袋子先放到地上,身后一只手率先伸了过来。


    那人站在林云声的身后,林云声象征性回了下头,“谢谢啊。”


    “不客气。”是个男人的声音。


    进了电梯之后,林云声才看清了男人的脸,是个二十几岁很年轻的男人,是一等一的长相,身材颀长。


    “几楼?”男人问她。


    林云声说:“16楼。”


    男人按电梯的手一顿,按下了16楼。


    林云声看了他一眼,“你也住16楼?”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格局,林云声家的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有个女儿常年在国外,女婿是美国人,不记得有儿子啊。


    “不是,只是来拜访。”


    “哦。”林云声不再多问。下意识觉得是来拜访邻居老夫妇的。


    电梯门开后,林云声冲男人和善地笑了下,微微抬高手臂示意了一下自己不方便招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那男人也跟在她身后出来。但方向居然不是跟林云声的反方向,而是同方向。


    林云声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入室抢劫的抓马情节,一瞬间觉得血液上涌,心跳如雷。


    家里的门刚好推开,老林站在玄关处换鞋,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准备送下去。


    刚好看到林云声和身后的那个男人,他打了个招呼:“你俩怎么一起上来了?”


    身后的男人声音里有笑意:“林老师生日快乐。”


    诶?所以是来找老林的吗?


    老林招呼两个人进屋,顺便给两个人相互介绍,“林云声,我女儿。宋亦舟,我同事的儿子。云声,你叫亦舟哥就行。”


    宋亦舟从林云声手上接过了两大购物袋,“刚刚在楼下碰到,不知道你是林老师的女儿,林老师经常提起你。”


    林云声手被勒得生疼,也就顺势把购物袋给了宋亦舟拿着。


    宋亦舟手上提着一盒茶叶,另一只手就提着两大购物袋。


    许女士听到声音也冒出头来,看到宋亦舟热情招呼:“小舟啊,快进来!你爸也真是的,老林的生日有什么要紧的,还特地让你跑一趟。”


    宋亦舟和林云声被老林和许女士招呼着


    进去。


    宋亦舟的爸爸是资历很深的教师,去年学校因为很多老教师退休,就开始大批挖人,引进优秀教师进校,其中就包括宋亦舟的爸爸。


    老林和宋老师成了同事,两个人都喜欢钓鱼,也就成了朋友。老林生日,宋老师家里有人住院,人走不开,就让宋亦舟跑腿,把礼物给老林送过来。


    老林下楼扔垃圾了,宋亦舟就把茶叶交给许女士,茶叶是上等的好茶叶。


    “亦舟,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


    宋亦舟摆摆手,“不麻烦了阿姨。”


    许女士不乐意了:“哪有了来了赶客的道理,来了就坐好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吃饭了,不许走。云声陪一下亦舟,你们俩同龄人,有的是话聊。”


    许女士态度强硬,宋亦舟盛情难却,就不好再拒绝。


    许女士在厨房忙活,老林还没回来,留下林云声和陌生的宋亦舟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尴尬。


    林云声现在回房间显得没有教养,坐在客厅又有些心不在焉,兴致缺缺。


    “你看电视吗?”林云声想了个能快速缓解尴尬、消磨时间的方法——就是放个电影,电影放了,就不用聊天了。


    “都可以。”宋亦舟说。


    林云声起身找遥控器,家里一般没人看电视,电视常年都是关着的,遥控器更是不知道去哪儿了。


    林云声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中途还要不停地让宋亦舟站起来、坐下去、挪位置……找遥控器也很尴尬。


    林云声放弃。


    “林叔叔说你在广州。”一阵沉默之后,宋亦舟开口。


    林云声回道:“是,刚读完书没多久,毕业之后先在广州工作一段时间看看。”


    宋亦舟点了点头,不作评价,而是说:“我也有不少业务在广州。”


    宋亦舟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他说话不会把话说死,而是会留下一个话口,等着对方去问,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把天聊起来了。


    林云声:“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亦舟:“医疗器械。你呢?”


    林云声:“律师。”


    宋亦舟笑起来:“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林云声:“彼此彼此。”


    两个陌生的人开始聊天往往只有第一句话比较难,后面聊起来了就自然顺畅多了。加上宋亦舟是个很会控场的人,他会在每个话题要结束的时候,自然地抛出一个新的话题来,让两个人不至于有尴尬冷场的时候。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又进厨房帮忙,但是老林回来之后就被轰了出来。


    “你俩就好好在客厅坐着就行,厨房有我们俩够了,林云声的手艺我还真不敢恭维。”


    午饭很丰盛,但他们吃饭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虽然吃得晚,但胜在丰盛,三荤三素加一汤,全是老林和许女士的拿手好菜。


    饭桌上宋亦舟对着老林和许女士的手艺赞不绝口,把二老哄得晕乎乎的,一个劲儿给宋亦舟夹菜。


    一顿饭吃完已经下午五点了。


    许女士有点不好意思,对宋亦舟说:“不好意思啊小舟,今天做饭太慢了,本来一天三顿的,这下变成一天两顿了。让你少了一顿。”


    宋亦舟大笑:“没关系,我正好晚上回家还可以名正言顺吃宵夜。”


    用餐过后,许女士和老林留下来打扫卫生,林云声和宋亦舟就下楼扔垃圾,林云声顺便送送宋亦舟。


    这个点儿正好是小区里大爷大妈活动的时间,这个点儿一般都接孩子兴趣班或者辅导班放学。


    林云声一路上碰到好几个熟人,热情地都打一遍招呼。那些人跟林云声寒暄完总要把目光落在宋亦舟的身上。


    “欧呦,云声,你带女婿回家啦?”


    林云声每每摆手:“不是不是,这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不是我男朋友。”


    人走之后,宋亦舟好奇问她:“你应该交男朋友了吧?”


    林云声看着脚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习惯性地踢脚下的小石子,看着小石子向前滚出去一段距离:“没有男朋友。”


    宋亦舟有些惊讶,“你这么优秀……”


    他的潜台词是,你这么优秀,不应该没有男朋友。


    林云声反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宋亦舟:“也没有。”


    林云声学他:“你这么优秀……”


    宋亦舟笑起来,他笑声很爽朗,传出去几米远。


    “没遇到合适的,又不想将就着过日子,反正还年轻,不急。”


    宋亦舟表示赞同。


    “你什么时候回广州?”宋亦舟问她。


    “大概明天下午吧。”


    “以后我去广州出差,能找你吗?”宋亦舟试探着问。


    林云声:“当然可以,我可以推荐一些好吃的餐厅,如果你相信我的美食品鉴水平的话。”


    两个人围着小区转了一圈,正好消消食。宋亦舟的车就停在楼下,两个人就在楼下分别了。


    “咱们有缘再见吧,云声。”


    “有缘再见。”


    林云声看着宋亦舟把车子开走了,就转身上楼了。


    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望着林云声的背影,想在身上找烟,没找到,才想起自己几周前就决定戒烟了。


    刚好接起一个电话。


    “老周,你不在家呢?敲门也没人应。”


    “在怀城。”


    “你不是今早还在北京吗?怎么又飞怀城了,那么远。”


    “没什么,就想……早点回来看看。”


    “好,嘉苒回家了,今晚本来还想找你喝酒呢,结果你不在。算了,挂啦!”——


    作者有话说:更新更新!谢谢宝宝们的支持和等待,我会努力的!欢迎大家多多评论,第一次写作,多有不足,请大家批评指正,如果大家觉得还不错,也欢迎宝宝们能把这篇文推荐给身边的朋友[红心],这是我的第一个故事,我希望给他们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局~再次谢谢所有支持我的天使宝宝们!


    第30章


    林云声周日早上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许女士和老林早上都没有叫她,任由她睡懒觉。林云声前几天晚上都没睡到,人太累了就睡得沉。


    早上模模糊糊好像被外面谈笑的声音吵醒,看手机已经十点多了。


    “时间这么赶啊,下午就走?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还要回去收拾东西。”


    “路上慢一点。”


    ……


    林云声听着外面的动静,是老林的声音……为什么还有周维忱的声音?!


    林云声以为自己幻听了,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确实是周维忱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之后,听到了外面关门的声音,林云声才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来,扒了条门缝。


    许女士刚好一眼扫过来,“起床了?过来吃早饭。”


    林云声把脑袋探出去,目光扫射了一圈。


    许女士看穿她的心思:“人走了。”


    林云声这才把门全推开,口是心非:“不是,我就是看看我爸在不在家。”


    许女士把早餐从锅里重新拿出来,早餐煮了粥,现在还是温热的。


    “他不是说他不来吗?”林云声嘟囔了一声。


    “在北京开会,结束的早就过来了。”


    老林把人送到楼梯口,就上楼了。看见林云声在吃早饭,站在玄关口说:“刚刚打算上来了叫你,下午三点的飞机,吃完饭收拾准备出发了。”


    林云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许女士一拍脑袋:“这个牛肉酱忘了给维忱了!”桌子上摆了四瓶牛肉酱,牛肉酱是林云声的姥姥自己做的,味道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好。


    许女士懊悔地说:“刚刚光顾着说话了,忘了把这个给维忱了。这个是你姥姥做的,说给你和维忱一人两罐,下饭。”许女士说完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林云声。


    林云声不用猜就知道她的


    心思。


    “你现在还能去送给他,反正住的不远。”


    许女士把其中两罐往前推了推:“他现在肯定不在家,回来一趟肯定要去看看周爷爷的,你回头带给他吧。你们住的也不远。”


    林云声埋头吃饭,沉默抗议。


    许女士“害”了一声:“不就分个手吗?你俩以后还能老死不相往来?”


    林云声抬眼看了眼四瓶满满的牛肉酱,总不好辜负了老太太做出来的一份心意吧。


    “知道了。”


    林云声吃完饭后收拾碗筷,收好后准备回房间,经过餐桌的时候停住脚,退几步把餐桌上四罐牛肉酱捧在怀里,一并带回了房间。


    林云声是打车去机场,一路上闭目养神,在经过一个左转路口的时候,司机开太急,跟一辆直行的车发生了剐蹭。


    事故不重,但是肯定不能继续送林云声去机场了。


    林云声来不及跟司机掰扯打车费的事情,重新叫了一辆车往机场赶。


    虽说不是一件大事,林云声也在后来顺利抵达机场,成功登机,但路上的小插曲让林云声本就莫名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了起来。


    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也信许多事情是有些玄乎的。


    比如,在赶飞机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兆头。


    林云声给老林发了消息,老林没回。


    时间还早,林云声有些焦躁地在候机处刷手机。


    “玄学外应:当有不利的事情发生,可能是在阻止灾难……”这个帖子很应景地出现了林云声软件推送的首页。


    晦气,服了。


    飞机失事的概率很低的,飞机失事的概率很低的,飞机失事的概率很低的……林云声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刚好广播响起,飞往广州的航班可以登记了。


    “广州那边天气好像不太好。你带伞了吗?”


    “带伞了。天气不好的话,能准时飞吗?”


    “指挥中心说能飞就是能飞喽,希望别延误。”


    ……


    身后两个女生低声讨论着天气。


    林云声从未有过如此不安的感觉。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林云声还是随着人流排队登机了。


    老林还没回复消息,林云声没等,提前开了飞行模式,然后掏出眼罩来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之后,大批人登机,机舱内热闹吵闹起来。到处都是“借过”“谢谢”“放个行李”……诸如此类的声音。


    “借过。”一个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一股电流,直直通进林云声的身体里。


    林云声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但是她戴着眼罩,还什么都看不见。


    身边的位子有人坐下,身上有淡淡的、她熟悉的味道。他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但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好闻的味道。


    林云声身子僵住了,她几乎可以断定,她旁边的人是周维忱。


    孽缘。


    林云声在内心挣扎了几秒钟,还是摘下了眼罩,她回头的瞬间,周维忱也偏头看她,两个人视线对上,林云声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巧。你也是这个航班。”林云声干巴巴地说。


    “今天只剩下这一个航班。”


    “哦。”林云声又干巴巴地说。


    “上次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好了。”


    两人不再说话,林云声重新把眼罩戴上,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去。她想起那天在周维忱的办公室,他半跪在地上给她冰敷的情形来,脸有些发热。


    真没出息。林云声在心里批评自己。


    飞机起飞后,机舱安静下来,偶尔能听到后排的交流声,但声音不大。


    路途很长,林云声昏昏欲睡。


    林云声是被一阵颠簸惊醒的。


    飞机遇到气流颠簸很常见,空姐通常也会在广播提前告知,本来是不必要在意的。


    但林云声联想到各种不太吉利的预兆,心里升起几分恐惧来。


    不会有事的,林云声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她不喜欢坐飞机,双脚离地、逃无可逃的感觉有一种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出去的不安全感。


    她从前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尽量会选择高铁,但要出国只能每次都乘飞机。这也是林云声假期比较少回家的一个原因。


    “我们的飞机正在经过一段气流不稳定区域,颠簸将持续一段时间,请您回到座位,并确保安全带系紧,建议您在安全提示灯熄灭前,始终保持安全带系紧,颠簸期间,为了您的安全,洗手间将暂停使用。”


    颠簸提示音大概持续了两遍。


    刚开始只是轻微的颠簸,三四分钟之后突然颠簸更剧烈了。


    机身能明显感觉到左右的摇晃,车厢内发出行李撞击行李柜的笨重声音。


    林云声的心被提了起来。


    突然,机身猛得一震,气流骤然加大。


    空姐也坐在了休息位并系上了安全带。突然,飞机突然像跳楼机一样往下掉。


    小桌板上的报纸飞上了天花板,整个飞机都发出恐怖得仿佛要散架的声音。


    沉寂了几秒过后。


    机舱里发出了尖叫声和小孩儿的哭声。


    林云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原来当人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是发不出声音的。


    飞机又开始左右摆动,还好有安全带扯着,不至于人太晃动,头顶上行李撞击行李架的声音隆隆作响。


    机身猛一晃,林云声顺着惯性脑袋往窗户砸去。


    一只手抢在前面护住了她的头。


    林云声的头最终撞在了周维忱的手上,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周维忱手指的关节撞击到玻璃发出的声响。


    她的头被保护得很好,撞在他的手上,林云声除了觉得震了一下,没觉得疼痛。


    “谢谢。”


    林云声话音刚落,飞机又突然往上平移拔高,整个人被压在座位上无法动弹。


    飞机上吵闹得很,有人被吓哭了。


    林云声坐过很多次飞机,遇到过很多次气流,但是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猛烈的气流。


    会死吗?林云声想。


    她还不想死,她还要在35岁之前完成全球旅行,还要在老林和许女士退休之后带他们去看世界,她要在四十岁之前做出自己的事业…


    飞机高度从12000m骤降到了3000m。那几秒钟的失重感让林云声在脑海里开始想遗言。


    老林和许女士怎么办?


    “别怕。”身侧周维忱的声音传来,他在安抚她。


    飞机还在剧烈颠簸,林云声问他:“我们会死吗?”没开口之前,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居然都是颤抖的。


    “相信我,云声,会没事的。”


    林云声的目光仍然有些空洞呆滞。


    攥着安全带的手被一个手掌握住。


    温度顺着指尖传递,好像把如同睡着了般的林云声唤醒了。


    林云声一点点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飞机又开始下降,林云声手心出了汗,那人握她的手收的更紧了。


    飞机上有人开始掏纸写遗书。曾经林云声以为这是一个很夸张的事情,但是事实证明,失重感会让人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林云声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就像很多人会在失事前写遗书,她也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危难面前,更易真情流露。


    “周维忱,分手后你后悔了吗?”


    飞机又是一波气流颠簸,行李架被弹开了,“轰”几声,几个行李箱被砸在了过道。尖叫声此起彼伏。


    混乱、嘈杂和恐慌之中,林云声却能清晰听到周维忱的声音。


    “后悔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