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王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台老式电台，正戴着耳机，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和一串串或清晰或模糊的日语和华夏方言。


    “情况不太妙。”


    艾达王摘下耳机，表情有些严肃。


    “国军的主力正在全线撤退，命令很乱，很多部队都打散了。”


    “他们的总指挥部，打算退守吴兴、广德一线，把那里作为缓冲地带，调集兵力保卫……”


    她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地名。


    “保卫金陵。”


    “啪！”


    陆战手里的压缩饼干，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金陵。


    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字在1937年的冬天，意味着什么。


    三十万同胞的冤魂。


    无法洗刷的血色国殇。


    一股暴戾的杀气从他身上不受控制地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尤里和肥皂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骇。


    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的头儿，有过如此恐怖的气扬。


    “大哥哥……”


    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拉了拉陆战的衣角。


    王子睿仰着小脸，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女孩清脆的声音，将陆战从那无边的历史悲愤中浇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我没事。”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揉了揉女孩的头发。


    不能被情绪左右。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他转身，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张系统提供的，标注详细的东海市区地图，铺在地上。


    “别管金陵了，先看我们的任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陆战的手指，点在了地图上一个被苏州河与公共租界包围的建筑上。


    “四行仓库。”


    “这是我们这次的目标，协助守军，在这里，打一扬给全世界看的仗。”


    肥皂凑过来看了看地图，吹了声口哨：“这地理位置，绝了啊，三面被租界包着，鬼子的大炮和飞机不敢随便炸，不然容易误伤洋大人。简直是天然的防御工事。”


    “你把小日子想得太有底线了。”陆战冷笑一声。


    “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是已经杀红了眼的畜生。”


    “四行仓库本身是够硬，但它挡不住重炮轰炸，更挡不住飞机丢航弹。”


    “我们不能被动防守。”


    陆战的手指，顺着黄浦江，一路划向了入海口。


    “小日子的海军舰队，就停在这里。他们的航空母舰，是最大的威胁。”


    “想要守住四行仓库，就必须先把他们的翅膀，给他们撅了！”


    整个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尼古莱这个老兵，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用他们这不到十个人的小队，去攻击一支帝国海军的常驻舰队？


    这他妈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这是疯了。


    “头儿，我没听错吧？咱们要去炸航母？”尤里这个莽夫，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陆战反问。


    “不……没有！”尤里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我只是觉得，这他妈太刺激了！”


    “我喜欢这个计划。”葵抱着她的刀，言简意赅。


    陆战很满意。


    这才是他的毁灭军团。


    一群为了钱什么都敢干的疯子。


    哦，这次不是为了钱。


    这次，是为了出心里那口恶气。


    “幽灵，尼古莱，你们负责在高处建立狙击点，清理岸上的巡逻队，为我们提供掩护。”


    “肥皂，尤里，葵，你们三个跟我一组。”


    ……


    凌晨两点，黄浦江入海口。


    江面上一片漆黑，只有几艘庞大的钢铁巨兽，静静地趴在水面上，如同蛰伏的怪兽。


    加贺号，龙骧号，凤翔号……


    一支足以傲视整个亚洲的航母编队。


    甲板上，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江面，巡逻的倭寇士兵缩着脖子，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脚下漆黑冰冷的江水里，几个幽灵般的黑影，正借着水下推进器，无声地靠近。


    陆战打了个手势。


    四人小组分散开来，如同暗夜里的鲨鱼，扑向各自的目标。


    加贺号的船底。


    陆战熟练地从防水背包里取出一块块灰色的CL-20炸药，启动磁力吸附装置，将它们牢牢地贴在船壳上。


    弹药库，燃料仓，动力室。


    每一个位置，都经过了系统的精确计算，力求用最少的炸药，造成最致命的破坏。


    葵，肥皂，尤里，也在另外几艘主力舰上，做着同样的事情。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一小时后，四人重新在预定地点汇合，迅速撤离。


    岸上，日军海军陆战队的司令部里。


    长谷川清中将，正对着作战地图，意气风发。


    淞沪已下，东海在握，接下来就是溯江而上，直取金陵。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太阳旗，插在金陵城头上的那一幕。


    他端起一杯清酒，准备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提前庆祝。


    凌晨三点整。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江心传来。


    那声音不像是爆炸，更像是海底火山的喷发。


    长谷川清手里的酒杯，被震得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他冲到窗边，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他最引以为傲的旗舰，加贺号，那艘象征着大日本帝国海上霸权的钢铁巨兽，此刻被从中间生生折断。


    一道冲天的火光，从船体中部喷涌而出，将周围的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


    龙骧号，凤翔号，还有数艘巡洋舰和驱逐舰，接二连三地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凄厉的警报声，士兵的惨叫声，殉爆的轰鸣声。


    整个舰队，乱成了一锅粥。


    岸上的日军司令部，也彻底炸了锅。


    “敌袭！敌袭！”


    “是支那人的鱼雷艇吗？”


    “八嘎！我们的雷达和声呐呢？全都是死人吗！”


    长谷川清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舰队，完了。


    数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


    陆战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的队员们，站在他身后，看着那片被火光染红的江面，一言不发。


    “这只是个开始。”


    陆战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着寒冷的夜里。


    “给小日子的这份见面礼，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