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休恋逝水
作品:《在荒年直播种田?我吗?》 禄溪医馆的声名日渐传开,前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
更令崔平春欣喜的是,前来学艺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且年龄各异,不再只有学堂里的那些年轻姑娘。甚至有几位曾因年岁而羞于踏入书院的大娘,为了能听懂医理课程,竟主动去书院找宁盛安学习识字。
这些大娘大多曾在医馆治好顽疾,亲身经历过病痛之苦,因而格外不忍见他人受同样的折磨,萌生了学医的念头。
崔平春与陈妙之见她们求学心切,便耐心教导她们辨识草药、学习煎药调理之法。
曾有一位大娘忐忑地问:“大夫,我们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灵光,还学得会吗?”
崔平春端详着眼前的女人。
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若在富贵人家,尚是精神矍铄的年纪,双手也不该有这么多茧子与皱纹。
可是在乡下,这样的女人历经了半生风霜,明明是一样的年龄,看起来却比世家里的老封君要年迈许多。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考了她几个药材的功用。
大娘对答如流,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崔平春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随即伸出手道:“按我刚才教的手法,试试这个穴位。”
大娘伸出手,看到自己粗糙的手掌,又有些犹豫。
但在崔平春鼓励的目光下,她还是按了上去,只是不敢用力。
“再用些力。”崔平春温声道。
大娘终于不再收敛力道。
那双手虽然粗糙,却格外沉稳有力,按压在穴位上,有种舒筋活血的畅通感。
崔平春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力道,嘴角终于扬起笑意。
这正是她苦寻已久的人才!
先前她开医馆时,也曾雇过几个年轻姑娘来为女客做推拿,但她们的力道总是不足,治疗的效果算不上特别好。
而眼前这位大娘的这双手,分明是最合适的。
“大娘怎么称呼?”崔平春取出随身的小簿子,提起笔问了一句。
“李珍。”大娘低声答道。
崔平春记下名字,又问:“您这力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李珍回想了一下。
“我从十岁开始就帮家里种地,后来嫁了丈夫,也是帮他种地。”
“他总嫌弃我的手太粗,看起来太丑了,还说我明明是个女人,结果一身蛮力,力气比男人还大……”
想到这些年听到过的难听话,她还是有些难堪地侧过了头。
崔平春默然。
她握住那双粗糙的手,轻轻道:“李大娘,以后就来医馆帮忙吧,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有力气从来不是羞耻,年岁更不是。正是这些年的劳作,才练就了这身本事,多少年轻人都及不上您。”
“至于那些非议之人,”她语气坚定,“只能说他们有眼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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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医馆和学堂的课程逐渐推广,陈妙之和崔平春二人声名渐起,村人提起时,都会敬重地称一声“崔大夫”、“陈老师”。
温玉写去的信也有了些回音,不久,一批新生带着行囊来到禄溪村,依然都是女子,其中还有几位家境优渥的官家小姐,显然家中既开明又重视女儿的教育。
与以往不同,这批新生大多识字有基础,且目标明确。
有的想专攻诗文,有的立志要学医……
陈妙之思考了一会,决定借鉴温玉提议的学习小组形式,将新生与老生混合编组,以先进带动后进。
这时,系统奖励的宿舍派上了用场。新来的学生们住进了学堂的宿舍,是装修安静雅致的单间,大家各不干扰,也算清净。
学生们对禄溪学堂的环境啧啧称奇,发现学堂甚至还有食堂的时候,也是惊奇不已。
她们还以为要自负伙食,都想着要不要多带点干粮了。
其他学生已经体验过一段时间,毫不意外,甚至还给她们诚挚推荐起好吃的菜色。
虽然用的食材都比较普通,但胜在物美价廉,菜色也新鲜,她们吃得格外满意。
对温玉而言,这批学生的到来恰逢其时,她们支付的学费和食宿费不仅填补了她预支的成本,还略有些盈余,照这样下去,学堂势必能够越办越红火了。
陈妙之的状态也日益好转,刚回村时的郁结之气渐渐消散,越发显得神采飞扬。
终于脱离了家庭杂事的困扰,能够专注地扑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她整个人都仿佛闪闪发光。
谁料,这一切却刺痛了刘浩炎的眼。
和离时他未能分得陈家田产,只得带着儿子沛川窝在村头一间没人要的破旧茅屋里。
为了挣钱,他在家附近勉强开了片荒地,却因为他四体不勤疏于打理,荒草早已漫过苗秧,一看也长不出什么好东西。
沛川时常吵着要吃好的,可刘浩炎的积蓄早已所剩无几,只能省吃俭用,每天啃杂菜和窝窝头度日。
沛川被宠坏了,吃不惯粗粮窝头,吃了一两次就开始哭闹不休,躺在地上乱滚,哀嚎着说他不爱吃这个。
以前这些差的东西一向都是给姐姐吃的,他可不愿意吃。
刘浩炎终于忍不住第一次骂了宝贝儿子:“败家东西!你爹挣钱容易吗!”
沛川愣愣看着他,突然爆发了:“爹坏!养不起就别养了,送我回去找娘!”
这话本不是沛川能说出的,他一向看不起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可那日清晨,他在村里乱逛时,忽然闻见一阵饭香。
凑近一看,竟是母亲和姐姐现在的住处。
他踮起脚,透过陈家大宅的窗子,看见千山正坐在桌前吃得香甜,母亲和另一位面生的女子含笑说着什么,不住地往千山碗里夹菜,唯恐她吃不饱似的。
沛川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他忽然鼻子一酸,扭头跑开了。
跟了爹以后,连早饭都没了,爹总说一天两顿就够了,多吃就是败家浪费钱。
可姐姐跟着娘,不但有早饭吃,还穿上了新衣,住进了亮堂的屋子。
他甚至瞧见姐姐和一群女孩子一起走进那间漂亮的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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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那么意气风发,那么张扬肆意,和他好像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也很想去学堂里上学,爹却不让他去,说娘在那儿干活,两人早已老死不相往来,沛川若去便是丢他的脸。
越想越委屈,沛川脱口喊道:“爹就是个窝囊废!娘都能挣到钱,你挣不到!”
刘浩炎那点可怜的颜面被亲生儿子撕得粉碎,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扇了过去:“她抛头露面,做那种不要脸的营生,你还不觉得丢人?”
沛川被打得头脑一蒙,眼泪先掉了下来。
能吃上好饭才是正经,脸面算什么?能当饭吃吗?
他后悔跟了爹了。
沛川流着眼泪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我要认回娘!我不要你了!”
刘浩炎见状,急忙追出去:“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沛川一路狂奔,径直冲入学堂,闯进正在授课的教室,一眼看见母亲站在讲台前,顿时嚎啕着扑过去想抱她的腿:“娘,我错了……我不想跟着爹了……”
陈妙之却向后退了一步。
仅仅一月未见,母子之间竟已生疏至此。
她并未低头看沛川,只抬眼望向门口气喘吁吁追来的刘浩炎,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刘浩炎,管好你的孩子。不要打扰课堂秩序。”
刘浩炎面上青红交加,最终只得忍气吞声地拎起哭闹不止的儿子,咬牙道:“以后……不会让他再来了。”
陈妙之微微颔首,转身执起粉笔,继续板书,没有回头看那对父子离去的背影。
下面的学子们自觉撞见了什么八卦事件,课后便有人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情的樊亦真等人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讲述陈老师如何勇敢反抗前夫。
樊亦真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她狠狠揍了他一顿!太娘们了,简直就是雌鹰一样的女人啊!”
女孩子们听得眼睛发亮,从此看陈妙之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崇敬。
陈妙之忽然发现,从那以后第二次来上课的时候,孩子们看她的视线更加灼热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份欣赏。
毕竟,在这个时代,一位女子能站上讲台,成为教师,本来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后来,刘浩炎在村里消失了。听说他用尽积蓄带着儿子去了府城,声称要供他上学。
只是以他的能力和余财,这一切能否如愿,还未可知。
得知此事时,陈妙之神情未变。
她只是低头看了看女儿工整的课业,轻轻抚过千山的头发,柔声道:“还是我们家千山最争气。”
是啊,好好读书,就能明理识人,有立足世间的底气。
人生并非只有黑白之分,即便有过不堪的过往,也能走出来,开启新生。
她想起前些时日在藏书阁翻书时,看到的一句话:“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那时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页上,字字生辉。
陈妙之忽然意识到,原来早在读懂这句话之前,她就已经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