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诺拉不肯回来！”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正在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包起来擦干，闻言看向刚从水里上来，穿着冲浪服的儿子。


    “是吗，那等她回来她就完蛋了，去洗个澡吧，小卷毛都暴露了。”


    小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个拥有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名字的孩子已经15岁了，身高猛涨，夏洵有段时间回国，再回到米兰时，发现这小孩已经能俯视她了。


    迷你抬眼看了看完全湿掉，耷拉在额头的头发，年初他去把头发拉直了，维持了好几个月，现在只要一碰水卷毛还是原形毕露。


    迷你对他爸笑了笑，走向二楼的浴室，年纪渐长，他立志要做一个酷哥。


    克里斯蒂亚诺越过儿子，离开客厅往旁边的小路走去，直到来到一处开阔、浪潮凶猛的沙滩上，用力朝海上的几个人挥挥手。


    视力最好的乔纳森第一个看到老板，但他正玩得开心，很想装作没看到，只好冲不远处等待下一个浪，趴在冲浪板上的银发女人说：“诺拉！老板叫你回家吃饭！”


    夏洵从手里抬起两只已经被泡皱的手堵住耳朵，全部心神都被他的话吸引，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极速涌来的浪潮，万幸丰富的冲浪经验让她下意识站起来。


    浪之大，直接打到离沙滩有段经历的克里斯蒂亚诺脚上，浪褪去时，他脚底的沙在塌陷，让他恍惚间已经直接跟着潮水一起褪去了。


    同时浪也把夏洵送上岸，面对脸色不虞的男朋友，她一甩长发，抱起冲浪板跑到他身边，亲亲热热地蹭着他的手臂说：“回来了回来了。”


    “你都玩几个小时了？有没有时间观念？”


    “谁让我很久没有冲浪了嘛，亲亲你，别骂我。”


    克里斯蒂亚诺推开她的脸：“不亲，咸的，你头发掉色了。”


    夏洵大惊失色，连忙把头发拨过来看，发现还是完整的颜色才松了口气：“骗子。”


    这可是她新染的。


    “要我告诉你几点了吗？你连午饭都没有吃。”


    夏洵原本还想撒娇，这下完全没有这种念头，转身和还在海上漂着的几人挥手，跟着克里斯蒂亚诺回去。


    迷你洗完澡，回复了几个朋友的消息后，下楼时，看到客厅里他爸正在专心给诺拉的头发抹护发素。


    他已经不是八岁时那个看不懂大人的小孩，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一起，让他现在才有空去审视这一对生活多年的情侣。


    一开始诺拉给他感觉很像那种温柔慈祥的姐姐，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诺拉变了，变得贪玩、爱撒娇，和他的初印象完全不同了。


    可能是从她手上出现了一只四克拉的蓝色方钻戒指开始的。


    夏洵正躺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刷手机，余光出现了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后，说：“洗完澡了？要不要涂点护发素？不然会让你的头发变成枯草的噢。”


    她这副哄孩子的语调让迷你有些无奈，却还是走过去，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护发素挤了几泵，手法娴熟地往自己的卷毛上抹，不一会他的卷毛就变成Q弹又光泽。


    夏洵转过头看身上的男人：“大克里斯也变成卷毛狗了。”


    年轻的时候他会嫌弃自己的卷毛太幼稚了，一个劲的想让自己往成熟的道路走，现在年纪上来了，反而返璞归真。


    克里斯蒂亚诺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开始腻歪起来，迷你没眼看，索性擦擦手往外走。


    有时候父母恩爱是好事，但这么恩爱，不考虑孩子死活，那孩子就自觉走开吧。


    这两位是他的父母，只有一位是亲生的，看发型就知道。


    听见他的嘟囔，夏洵大声说：“别这样，我等会就去烫个卷毛。”


    迷你一震，他明明没有说话。


    回头一看，已经坐起来靠在克里斯蒂亚诺肩头的夏洵对他得意一笑：“看你背影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是亲生的也养了这么多年，夏洵还不懂他，这些年就白过了。


    迷你赶紧看向他爸，他爸却无比宠溺地说：“好吧，烫个卷毛，我们一家三口就整齐了，不过岛上有理发店吗？”


    好吧，这个时候谁也指望不上。


    “我去找乔纳森叔叔，看看玛丽亚她们。”


    他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克里斯蒂亚诺不甚在意，只是叮嘱他要回来吃晚饭。


    多年后他们又回到了马尔代夫，这不过这次多了很多人，乔纳森的女朋友在五年后生了个双胞胎，在隔壁的房子里，还有蒂亚戈一家，他团队的其他人，能拖家带口都拖家带口了，毕竟老板报销。


    孩子不在，夏洵顺理成章调转姿势窝在他怀里，枕着他软硬适中的胸肌刷手机，刷着刷着，感慨：“今年医院有什么kpi吗，大家居然扎堆生孩子了。”


    “谁？”


    “我朋友，妮可拉。”


    克里斯蒂亚诺想了想，想到一个黑发头发的女人，他经常见夏洵的好朋友，上个月大家才聚过餐。


    “不过孩子生父不详，她买的精，她说一个人有点无聊，不想谈恋爱了，每次都要花时间去认识新的人，如果不合适一切都前功尽弃，她打算一步跳到终点。”


    妮可拉比夏洵大一岁，在学校是她的学姐，当年和理查分手后不久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但不到半个月又分开了，这次理查离开了，搬到了纽约。


    这么多年妮可拉陆续谈了几段，一开始夏洵觉得她没能彻底放下理查，30岁生日的时候理查久违地从纽约过来，两人见了一面，老友再见，更多的是释然。


    克里斯蒂亚诺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任由银色发丝从自己指尖滑落，说：“那回去的时候去看看她吧，再给小宝贝准备点礼物。”


    连卢娜也结婚了，是她前年去旅游时在路上认识的人，一个牙医，长得蛮帅的，她们婚礼当天，夏洵多看了几眼，就被身边的人醋到下不了床。


    “我以前期待过我的三十岁生日，我以为我会变成一个事业有成的职业女性。”


    “染着银发，还跑去玩cosplay的职业女性吗？”


    “切，那叫个人爱好。”


    “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年和你谈恋爱真的太好了，白捡这么大的儿子，出落得这么好，不愧是我。”


    克里斯蒂亚诺伸手去捏她的脸：“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捡一个儿子？！”


    “那不至于，卷毛一家要整整齐齐的。”


    夏洵坐起来，捧着他的脸深深亲一口：“可惜我漂过，这两年都不能烫。”


    克里斯蒂亚诺不至于被一个吻哄好，他只是记着，等到晚上一起算。


    夏洵重新躺下，她也没想到自己越长大越放飞自我，想到当年为了见他，特意做的精致造型就想笑。


    卢娜称她这是逆生长，夏洵也觉得。


    客厅里没有人，只是不远处传来孩子开心的笑声，克里斯蒂亚诺看着她的手机，手慢慢伸进她的上衣里。


    不一会他说：“生理期吗？”


    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也是这两天了。


    夏洵习惯他的动作，点头：“生理期。”


    克里斯蒂亚诺叹了口气，他的想法落空了。


    夏洵笑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勾你。”


    不就是有免死金牌。


    他装出可怜的表情，像只失落的大狗：“别这么对我。”


    “好啦，帮你，两次。”


    两人在客厅待着，直到客厅外的海面落下一轮圆日。


    一家三口在岛上餐厅享受了一顿完美的晚餐，离开时还能看到蒂亚戈一家，他们的孩子已经很大了，见到她还会乖乖地喊姐姐。


    晚上，夏洵洗漱完躺下后，身旁的男人拱了拱她，温度高到像一个大火炉。


    怎么那么热，算了不管了。


    夏洵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半夜，她被冷醒，迷糊中睁开眼一看，一个刺头坐在灯下，给她吓了一跳。


    噢，克里斯。


    那个男人缓缓转过头，克里斯！


    夏洵猛地坐起来。


    只穿着一条内裤的拥有2011年最潮流的莫西干头的男人带着青涩的帅，看到夏洵，尴尬又强撑着：“夫人。”


    “夫人！？”


    迷你半夜被薅醒，迷瞪着：“怎么了妈妈、爸爸——额？！”


    ······


    “完了。”


    “完了。”


    “那个，你们好？”


    2011年的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自己来到什么地方了。


    夏洵和迷你也不知道另一个人去哪了。


    她所有头绪像毛线一样打结纠缠，最后搓了搓脸说：“这是你儿子，你看他头发，你亲生的，迷你，给你爸爸找条裤子吧。”


    这个时候都不用基因检测，头发和脸成为最好的证明。


    “好的妈妈。”


    迷你如梦初醒，感觉回房去行李箱翻了条裤子给他年轻了十几岁的爸爸。


    莫西干头克里斯接过穿上。


    没有那么羞耻后，他的目光扫过房子里和他差不多高，有着一模一样长相和卷毛的小黑孩子，和一位染着银色头发、手上有一枚蓝色戒指的女人。


    “所以···”小克里斯蒂亚诺艰难地开口：“你是···我的夫人？”


    他醒来时，手正抱着她，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至于那个男孩，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孩子，只有他能生出和自己那么像的孩子。


    夏洵苦涩地笑笑：“女朋友，没结婚。”


    完了，她那么大一个40岁恋人呢，怎么搞满40-12的活动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迷你罗站在夏洵身边，下意识地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尽管他内心也充满了震惊和茫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发型张扬不羁的“爸爸”，感觉无比陌生。


    “所以，现在是哪一年？”


    “2026年。”夏洵回答，感觉说出这个数字都有些虚幻。


    莫西干倒吸一口凉气，2026？那他不是40岁了？他猛地看向迷你罗：“那你······”


    “我15岁。”迷你罗接口说，他算了算，“所以你来自······2011年？”


    2011年。


    莫西干沉默了，那一年，他还在皇家马德里，刚刚赢得职业生涯第一个西甲冠军不久，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猛征服整个世界。


    他有一个年幼的儿子，生母身份成谜，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秘密。


    他身边有过一些女伴，但绝不包括眼前这位银发、东方面孔的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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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觉得你很眼熟，我们是否在2011年见过？”


    面对莫西干的问题，夏洵想了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2011年，你扔了件落地球衣给我。”


    “对！”


    莫西干，或者说2011年的克里斯蒂亚诺坐直身体，居然是她，那个在看台上哭得那么伤心的女孩，他们不久前才见过。


    “过去了15年。”


    迷你在一旁听着，眨了眨眼。


    这个故事他听过很多次，被父母当成趣事来说，是他们相遇的起点。


    他看着诺拉，又看看年轻的父亲，忽然意识到，在眼前这个爸爸的认知里，诺拉只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不用担心，我似乎能感受得到有人来拉扯我，天亮之前我好像就会消失了。”


    “和我说说我的未来吧，除了夫人和那么大的儿子，还有别的吗，比如我会拿几次欧冠冠军、金球奖、世界杯？”


    夏洵和迷你罗同时沉默了。


    迷你罗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列举爸爸那些辉煌的成就，那些他从小就如数家珍的奖杯和纪录。


    夏洵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对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她看向 26 岁的克里斯蒂亚诺，那双属于2011年的、锐利而充满野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欧冠他还会再拿，不止一次，过程跌宕起伏。


    告诉他，金球奖他会拥有更多，将创造一个后人难以企及的数字。


    还是告诉他关于世界杯，那贯穿了他整个职业生涯，最终带着无尽遗憾落幕的梦想。


    她不想告诉他。


    那些汗水、泪水、惊喜与失落，应该由他自己去经历。


    “你会创造很多荣誉的，你会站到让所有人都惊叹的高度。”


    “你会经历很多，赢得很多，也会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你会受伤，会被人质疑，但你会一次次站起来，变得更强。你会成为很多人的榜样，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球员。”


    克里斯蒂亚诺释然。


    “那······你呢？”他忽然问，目光重新聚焦在夏洵脸上，“我们，我是说，我和你。”


    他显然对这段关系的发展充满了好奇，甚至是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


    夏洵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时光后的释然和一点点狡黠：“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听着这模糊的概括，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他还想再问，夏洵却不肯多说了。


    海平面的尽头，墨黑的天幕正在一点点褪色，透出些许深蓝。


    夏洵注意到了，说：“看，天快要亮了。”


    克里斯蒂亚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随着她的话，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并非疼痛，而是一种轻微的剥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意识里面慢慢抽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夏洵和儿子。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来这一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真不赖。


    迷你罗看着他，忽然有些不舍，尽管这个爸爸如此陌生和年轻。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轻声说：“······再见，爸爸。”


    “再见，儿子。”


    诺拉。


    下一秒，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


    客厅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夏洵和迷你罗，以及床上那个原本的位置，重新出现了一个闭着眼睛似乎仍在沉睡的，拥有着柔软卷发的成熟男人。


    迷你罗想起什么转身跑向父母的主卧，看得床上的人，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性轻声问：“······爸爸？”


    夏洵跟在他身后。


    床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那眼神带着刚醒时的迷蒙，但很快就变得清晰，带着他们熟悉的，历经岁月沉淀的温和与力量。


    看到儿子带着担心的眼神，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迷你？几点了？你怎么在这里，诺拉呢？”


    夏洵看着他，看着这个真正属于她的、40岁的克里斯蒂亚诺，心脏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酸涩填满。


    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带着熟悉气息的颈窝里，闷闷地说：


    “克里斯，欢迎回来。”


    克里斯蒂亚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得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


    迷你罗看着相拥的父母，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个从 2011 年，带着莫西干头和满腔野心的年轻人，就像午夜时分一个短暂而奇异的梦，随着潮水褪去，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夏洵和迷你知道这只是梦。


    “要不多吃点牛油果吧？”


    两个人在厨房说悄悄话。


    迷你问：“为什么？”


    “很难吃，一吃我就想不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好吧，你的那份我挤点芥末给克里斯。”


    “迷你，我听到了。”


    一家三口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