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麟觉得，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不清楚庄毅的底细，我还能不清楚么。


    算了。


    他想就此止步，免得面前这些书生受到打击。


    然而，他这么想，那帮书生去不这么看。


    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被震撼一下，但也是一下而已。


    很快，就打算卷土重来。


    于是有书生鼓起勇气，在顾梦麟面前作揖：“学台，难得这么多饱学之士聚在一起，晚生斗胆请学台出题，大家一起作诗，而后装订成诗集，名传一时。”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大家的热情响应。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大家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都不想被庄毅压一头。


    况且，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梦麟对于这学生的提议很赞同，也没追究他抢话的无礼，低头和旁边的人商量几句，就定下了题目。


    题目很常见，难在写出新意。


    “牡丹。”


    众书生一听，面露喜色。


    这个题目大家都不陌生，而且还很符合接下来的牡丹花会。


    于是，都攒着一口气，要写一首好的咏牡丹诗，在学政面前留下好印象。


    其中自然包括王均。


    庄毅何等聪明，一听到有人提议出本诗集，就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了。


    ——想自己出名和让他出丑。


    庄毅学富五车，诗作多到几天几夜都写不完，但他不想写。


    方才一首词，已经把自己立在风口浪尖上，再来一次，只怕会架在火上烤。


    过犹不及，还是算了吧。


    所以，他一直没动笔。


    反观其他的学子，已经有人写出了一首好诗，面有得色的交给念诗的歌姬。


    美貌歌姬拿到之后，偷瞄一眼庄毅，见他纹丝不动，一边好奇一边念诗。


    大家很捧场，纷纷叫好。


    杨征有些急了，看向庄毅，后者冲他摇了摇头。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其他学子也不甘人后，接连写出自己的咏牡丹诗，分享给众人。


    有还可以的，自然有不太行的，书生们点评起来，十分犀利。


    把那些写的不好的，弄得满脸通红。


    顾梦麟和本地有名望的大儒，以诗佐酒，每当听到有好一点的咏牡丹诗，便会饮一口酒。


    而后轮流对诗作进行点评。


    “嗯，这一首还算不错。


    ——玉瓣凝珠未肯斜，竹栏轻护浅朝霞。不与桃李争秾艳，独留清气胜流霞。风过香微侵素袖，月移影瘦倚窗纱。何须脂粉添颜色，雨后春深第一花。”


    顾梦麟饮了一口酒，对刚听到的这首咏牡丹，进行了点评。


    “语句工整，以景写情，环环入扣，不错！王均，的确有才，不愧是名动一方的少年。”


    旁边的赵老，捻须而笑：“老朽倒觉得，这一首诗不错，同样出自王氏之手，乃是王煜的诗作。


    ——暮春独占百花场，绰约仙姿映晓光。丹葩缀露妆艳冶，翠叶凝烟护芬芳。不共桃李争秾艳，独留诗画著华章。东风吹彻香盈苑，占尽人间富贵长。”


    顾梦麟和李老听罢，也都笑了起来：“赵老所言极是，我等下结论还太早，看看再说。”


    听到都在点评王家的作品，不少书生都急了，纷纷卖力的写。


    唯有庄毅，一字未落。


    他不写，自有人盯着他，想让他写。


    特别是王均。


    但王均个性孤傲，揶揄人这种事，自是做不来的。


    好在有人心领神会啊，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就端起酒杯，向着庄毅走了过来。


    “小兄弟，你怎么还没动笔？”


    这一嗓子不大，却把大家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顾梦麟这才想起来，庄毅还没发挥，饶有兴致的看向庄毅。


    庄毅可不打算买他的面子，还当众扯谎：“我不擅长写诗，方才写词都是酝酿很久。”


    周围的学子闻言，纷纷大笑，闹了半天，一句都没有。


    巧了。


    我们要的就是‘一句都没有’！


    “我们都写了，就你没写，还有低头的那位。”


    杨征头压得更低了。


    好在，他不是被针对的对象。


    庄毅一看，为了不让四皇子难堪，只能勉为其难吧。


    “那啥，我其实想出来一句，不知道行不行。”


    “一句也行，写出来念给大家听听。”众学子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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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吸引火力，庄毅摇头：“一句怎么算诗。”


    “无妨，写出来。”


    不等庄毅说话，已经有人把文房四宝给庄毅端来，摆在桌上。


    庄毅只好，开始挑毛笔，准备赋诗一句。


    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想看看这一句是什么。


    顾梦麟也伸长脖子想看。


    李老大为惊奇：“学台大人，你莫非认识这位小哥。”


    “不认识。”顾梦麟下意识的开口，“只是好奇，他方才写的那首词很不错，希望更有佳作。”


    赵老也笑道：“老朽也很期待。”


    话音未落。


    就听到围观的书生们，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因为纸上，写了这么一句：


    《牡丹》


    纸上就两个字。


    有好事之徒把它念出来，然后一片哄笑之声不绝于耳：原来你把题目当成一句，哎哟，笑死我了。


    在外围的王均，听罢，也是气笑了。


    “我只是写的题目，并非诗作。”庄毅淡定的辩解。


    全是迫不及待的看笑话，完全没注意题目这回事。


    王均竖起耳朵。


    在众人的嘲笑中，庄毅提笔写下第一句：“落尽残红始吐芳。”


    只这一句，就让部分嘲笑他的人，赶紧住了嘴。


    因为前面那些写诗的人，极尽堆砌之词，用各个角度描写牡丹。


    都不如庄毅这一句来的简单、直接。


    在众人神态各异的注视下。


    庄毅写下第二句：佳名唤作百花王。


    继续简单、直接，但有一股子干练劲儿蕴藏在其中。


    顾梦麟听罢，心道：牡丹被称为百花之王，但是这么写出来，却别有味道。


    快写！有人急忙催促。


    第三句：竞夸天下无双艳。


    气势陡然上来了。


    连好事之徒念出来的时候，都感觉这句诗味道不对，然后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剩下最后一句。


    每个人都望向庄毅这里，眼神充满了期待。


    最后一句，是结尾，是压轴，更是最后的升华。


    “独立人间第一香。”


    一片安静。